第二卷：姑苏定秦 重逢（2）千日药酒 下邳议程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马儿被喂饱了草料，脚力陡增。大约行了半个时辰，正待转入东山之中，忽然见山脚下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嬴栎心下一热，翻下马来，立刻奔跑过去。

    无姜见到嬴栎，站在原地一时目眩。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剑客，她将定秦的剑鞘还给嬴栎道：“栎大哥，你回来了。”

    嬴栎内心甚是欣喜，他道：“姜儿......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无姜浅浅一笑，她道：“栎大哥，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嬴栎拍拍脑袋，言道：“然也，然也，叔冽的伤势如何？”

    无姜一听，不禁暗暗气恼。她心道：“这呆子只记得王廉......”但是她还是说道：“叔冽的伤势已无大碍。”嬴栎心道：“姜儿精通医术，辅以庐中草药，医治叔冽的刀伤绰绰有余。”

    嬴栎定下心来。他返回牵过马匹，正要让无姜使用。不想无姜却轻轻吹了一声远哨，却见紫玉从山中慢步而出。

    无姜拍拍马儿的脖颈，和嬴栎说道：“这几个月来，多亏了庄大哥喂养紫玉。”

    两人返回药庐，嬴栎突然间回到熟悉的地方，心中不禁感叹万千。

    正在马厩旁打理草料的王廉听到马蹄之声，急忙丢下草叉。他回身一转：无姜正笑吟吟地看着嬴栎。他上前拉住嬴栎的双手喊道：“栎大哥！”

    嬴栎见王廉安然无恙，心中宽慰不少。言道：“叔冽，你的刀伤可有大碍？”

    王廉拍拍自己的肩膀，说道：“不碍事，这也多亏了孙姊姊的医治。”

    嬴栎心下甚感激，转而和无姜说道：“姜儿，真是不知如何感谢你。”

    无姜拉着嬴栎坐下，言道：“栎大哥，你先歇息一下。”

    王廉看着无姜跑回屋中，他和嬴栎说道：“栎大哥，无姜是一位。”

    嬴栎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王廉看到嬴栎的窘样，不禁暗自发笑。嬴栎叉开王廉的话头，问道：“为何不见子成？”

    王廉道：“申熊已经离开吴县了。”

    “离开吴县？”嬴栎想了想，说道：“难道是回去向张良复命。”

    王廉道：“正是如此。而且，申熊临走时有话留给栎大哥。”

    但听王廉说道：“申熊有言，请栎大哥动身前往下邳，寻找黄石老人。”

    嬴栎道：“是虞仲。”

    王廉又道：“这是张良的传话。”

    “又是张良？他是汉王刘季的军师。他让申熊传话，别有用意。”

    王廉道：“既然张良让申熊传话，那栎大哥，此事如何处置？”

    “叔冽，虞仲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这位老先生来去飘忽，踪迹难寻。张良但凭一句话就能让你我见到黄石公么？”

    “不管如何，只要前去寻上一寻，总会有所发现的。”王廉道：“大哥若是要前往下邳，还请务必让愚弟同去。”

    嬴栎沉吟一阵，说道：“山阴之事还未了结，没想到又要动身前往下邳。”

    “栎大哥，你忘了襄武君么？”不知何时，无姜抱着一个陶罐站在两人身后。

    无姜给两人斟了点药酒，说道：“襄武君身在山阴，临走前曾提及县府之事。若是有什么发现，他老人家会传信发至吴县。”

    嬴栎看着碗中的药酒，说道：“容我想想。”

    两人看着嬴栎饮下药酒，嬴栎拭了拭嘴角，只觉得这药酒辛辣无比，酒入腹中仿佛炙烤一般，四肢百骸无不充满灼烧之感。

    “姜儿，这酒.....当真烈得紧哩......”

    嬴栎拍拍自己的脸颊，想要镇定下来。无姜却又给他斟上了满碗。嬴栎有苦难言，倒是对面的王廉却一饮而尽，颇为享受。他咂咂嘴，伸手向无姜说道：“孙姊姊，可否再添小弟我一碗好酒？”

    无姜抱走陶罐，说道：“没了。没了。”

    王廉一听，心中就有些不痛快了，他嚷道：“什么......姊姊你这般偏心？凭什么栎大哥能喝第二碗？”

    无姜反问道：“你身上有伤，岂能贪杯？”

    王廉不依不饶，他道：“孙姊姊，先前你还说我身上的刀伤已经痊愈，现在就是因为栎大哥回来了，你就给大哥这么多方便好处？”

    无姜羞赧不已，一时之间，两颊飞红。她看了一眼嬴栎，眼神之中尽是委屈的神色。嬴栎楞了一阵，他这才说道：“叔冽，休得胡搅蛮缠。”

    王廉站起身来，他指着嬴栎说道：“栎大哥.......你和孙姑娘......串通......愚弄我王叔冽.......不行......这酒我今天.......要喝......”王廉戳着远处的白日指指点点，嬴栎看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阵，不一会就往后一趟，醉在了草堆之上。

    无姜笑了笑，说道：“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嬴栎亦是站起身来，但是突然觉得有一阵晕眩，看来，嬴栎也是不胜酒力。

    无姜扶住他道：“栎大哥，你可撑得住么？”

    嬴栎盘腿坐下，轻轻运气吐纳，准备将酒气散发出去。无姜跪在一旁，一边拨弄着地上的野草，一边轻轻敲着木案。她抿着嘴，饶有兴趣地看着嬴栎练功。

    过了一阵，嬴栎的红脸渐渐转白，又恢复了往昔苍白的脸色。他定了定心神，赞叹道：“姜儿，这的确是好酒。”

    无姜将酒碗双手奉持到嬴栎面前，言道：“既然是好酒，那就在饮一碗可好？”

    嬴栎不好拒绝，这次他运功散气，体内汇集着一股浑厚的内劲。他慢慢喝下酒水。这一次，那股真气与酒水融为一体，原先的炙热之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变成一股股暖流，汇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好喝么？”

    嬴栎点点头，问道：“姜儿，这是什么酒？”

    无姜道：“这是大父前些年酿藏的药酒，唤作‘千日醉’。”

    “千日醉？这名字倒也好听。”

    无姜道；“这药酒啊，可是用白术，金樱子，芦荟，荆实等十多味草药酿造而成。可有补心定气之效。”

    嬴栎放下陶碗，说道：“姜儿，我倒也不善饮酒。两碗足矣。”

    无姜听了，便不再给嬴栎斟酌。她抱着陶壶，问道：“栎大哥，之前在山中的雷公道和中山四鬼如何了？”

    嬴栎正色道：“两派人马发生了火并。雷公道贪图赏金，欲占为己有。用毒毒伤了马螓的手下。那刀劳鬼倒也是义气，和雷公道大打出手。也是因为趁着乱象，我才得以脱身。”

    无姜神色一变，道：“那么，雷公道等人还会前来寻仇的。”

    嬴栎道：“此人应该不会这么快赶到吴县。过了今日，我等三人需要回城，不能留在此地了。”

    无姜看了一眼王廉，说道：“栎大哥，你可有见到都尉？那些歹人若是追来，就怕连累他人。”

    嬴栎知无姜心地仁善，不愿害的无辜之人深受牵连。便道：“今日我已见过离州了。这几日，离州会增派兵士加紧盘查。不管如何，雷公道想要入得城来，绝非易事。”

    嬴栎：“除了雷公道之外，我于半道之上还遇到了王孙秫。”

    “长信宫的王孙秫？”

    嬴栎道：“你可知，那王孙秫其实就是大越古寓的何术。”

    “王孙秫......何术......”无姜立时明白了其中的玄妙之处。“何术两字，便是由秫字拆解而来。左禾木，右有术，分而读之，便是何术也。”

    嬴栎点头道：“王孙秫与我面谈，其实是为了邀请我一同对抗长信宫。”

    无姜大为疑惑，她问：“王孙秫是长信宫门人，为何要反戈一击？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背叛自己的门派？”

    “这也正是我所疑虑之处。不过我还是从王孙秫那得到了不少消息。”说半，嬴栎似乎颇为为难。无姜问之，嬴栎和她说道：“姜儿，如果说长信侯与我们栎阳公族有所牵连，你相不相信？”

    无姜“啊”得一声叫了出来，她道：“怎么会？栎大哥的父亲，难道不是秦王侍卫么？为何会与塞外的邪教有所牵扯？”

    嬴栎叹了一口气，“可是事实的确让人难以置信。”嬴栎心中感到烦躁，他慢慢走到马厩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瘦马，说道：“家父当年参与镇压嫪毐之乱。嫪毐者，先太后之内宠也。此人在赵太后时权倾朝野。受山阳，号为长信侯。如今的长信宫宫主，便是嫪毐与赵太后的私子，赵桓。”

    “长信侯......长信侯......赵桓是私自继承爵位。”无姜说道。

    嬴栎道：“然也。家父当年带兵与嫪毐的门人叛军在咸阳血战，之后，又受先皇之制，前去收捕嫪毐的亲族，夷之。赵太后与嫪毐私育二子，皆被同囊扑杀......但是赵桓，却因为舍人易子所救，存活了下来。”

    无姜道：“栎大哥，那么咸阳君是......故意剑下留人的......”

    嬴栎道：“若是王孙秫所言不假，除了父亲之外，又有谁会冒着之违留下赵太后的私子？父亲是负责搜捕一事的咸阳。此事决无第二人可为之。”

    “王孙秫是宫中之人，自然对长信侯多有了解。赵桓不仅逃脱了灭族之祸，更是学会了归藏剑法......”嬴栎说的这，缓缓拔出定n/' target='_blank'>道：“赵桓与我师出同源。而且，他已经练成了完整的归藏七式。其剑术远远在我之上。”

    “长信宫原本不过是江湖无名之派。不知道为何，却在四年前突然崛起，开始扫荡北方各大门派，成为了燕赵之地最为强势的武林门派。”

    “栎大哥，既然都说是易子而换，兴许是咸阳君未能察觉，让昔日的赵桓躲过了一劫。”

    嬴栎知道无姜在安慰自己，他道：“知彼时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栎阳公族世代侍奉秦王陛下。忠心耿耿，绝意。这决计不是咸阳君在官职之上的懈怠。”

    “栎大哥，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就算你要去查，又怎能查出实情来？”

    嬴栎道：“家父若在，我定然能够问个水落石出。现在若真要追查，恐怕也只能去问长信侯本人了。”

    说罢，嬴栎苦笑一声。还剑入鞘。

    “王孙秫叛出长信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无姜大为不解：“上次在会稽山，听他与手下之间的言谈，似乎是长信宫之中大有来头的人物。”

    嬴栎道：“王孙秫是长信宫之一，其宫中有五大。是为‘五蠹’。有代行一部分宫主指挥部下门人的权力。游杰，相柳，肥遗，甚至是中山四鬼，都是这些人的部下。王孙秫曾言，宫内各大势力暗自争斗不休，几位也是各怀鬼胎，党同伐异。他不愿身陷宫中斗争，便决意退出长信宫。然而宫内门规森严，行连坐之法。一旦无故脱出，势必会遭到长信侯追杀。王孙秫走脱不得，便欲反叛宫门。”

    无姜开始略知一二，嬴栎又道：“你可记得当日他约我比剑之事？其实，早在咸阳都城之时，我就与王孙秫有过照面。只不过彼时他在暗中行事，曾给我半枚赵国刀币，言曰，择日会剑，一决高下。”

    “缘由呢？你二人先前并无过节，应当不会无缘无故拔剑相向。”

    “是为了破解长信侯的归藏剑法。”嬴栎说罢，眼神极其复杂。

    “因为你二人都会使用归藏剑法，为了击败长信侯，所以王孙秫想要先破去你的招数。是也不是。”

    嬴栎道：“姜儿，就算王孙秫破解我的剑招，他也未必战胜得了长信侯。归藏七式是父亲集剑术之大成。虽唤七式，实则千变万化，若溪流入海，涓涓不息。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可随着用剑之人的思绪演变出不同的招数。正所谓临阵待敌，见招拆招。可谓之，归藏剑法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剑招！”

    无姜心道：“曾听栎大哥提及，他自己所习得的剑招只有四式，余下的三招还未学全。若是与长信侯比之，那就远远不及了。”

    嬴栎又叹道：“你我都对长信宫知之甚少。王孙秫也并未将宫中之事悉数告知于我。此人还会再次露面，届时，我定要寻他问个清楚。”

    无姜道：“那么栎大哥，你准备有何打算？”

    “这几日你我现在县城等待王孙秫露面。余下的事，到底是要去下邳，还是北上，容他日再议不迟。”

    言讫，嬴栎又想起中原的战事，内心不禁多了一丝担忧。

    待到夕阳西下，睡在草垛之中的王廉这才慢慢转醒。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举目一见，但看到嬴栎正在帮着无姜打理菜圃。王廉晃悠悠地走上前问候二人。

    他笑嘻嘻地说道：“栎大哥，姊姊，小弟的肚皮......又饿了......”

    无姜看着王廉，摇摇头道：“真是饿死鬼......”

    王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上前一步，提起两只木桶便走。

    无姜待要叫住王廉，不想他已经提着水桶跑向湖边了。嬴栎道：“叔冽是将门之后，频阳王氏战功赫赫，一门英烈。若是秦国还在，叔冽也许已经投入军中，做了尉官。”

    无姜问道：“栎大哥，叔冽......叔冽.....听他的字，可是还有两位兄长？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嬴栎道：“武城侯王离育有三子，长子王仓，次子王歇，幼子王廉。如今，叔冽的兄长都已罹难。子伯颉牺牲于渭水刑场；仲公子则与其父一道捐躯于钜鹿。”

    “频阳王氏就只剩下叔冽一人了。”

    嬴栎道：“伯颉曾助我一起翦灭赵高，然而渭水一役，子弟寡不敌众，营救君上失利。为了掩护余人撤退，伯颉持剑掩护，最后死于乱军之中。”

    “既然如此，为何叔冽还要来到楚国，做了山阴的衙役？”

    嬴栎道：“叔冽是为了寻我而来。他在乱军之中被那位黄石先生所救。在这之前，吾等曾谈议南下寻找代侯借兵复国一事。虽然叔冽参与了渭水之战，不过彼时频阳王氏已经衰落。加之项籍所要缉拿屠戮的皆是我嬴姓公族，故而算是躲过了搜捕。之后叔冽能投入官府，刺探情报，也足见其智。”

    无姜若有所思地问道：“栎大哥，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能过上太平日子？”

    嬴栎有些茫然，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其词，说道：“吾与叔冽，皆为秦国武人。如今纷乱，就算身在江湖，也早晚有一天会仗剑从戎。”

    无姜幽幽地说道：“若是能过一辈子的太平日子，那有多好？”

    此时，王廉提着水桶来到菜圃。他见两人正在交谈，遂问道：“姊姊，这几日可有什么安排？”

    无姜看了一眼嬴栎，她道：“我们明日要去县城。”

    “这是为何？”

    嬴栎道：“叔冽，长信宫的人定会前来滋事。雷公道等江湖异人也需防备。明日我等去会见诸校尉，再行商议。”

    王廉称善。他问起雷公道的踪迹，嬴栎遂将两派人马火并，路遇王孙秫的事情尽数告知于王廉。王廉听完嬴栎的陈述，不禁暗暗心惊。他道：“栎大哥，此事非比寻常。还得好好谋划才是。”

    嬴栎转念一想，突然想起黄石公曾向自己提及过父亲咸阳君的旧事。他道：“叔冽，黄石老人似乎与家父是旧识。也许他会知些当年的隐秘。而且，韩国司徒张良亦有心相邀，不如就去拜访黄石老人。”

    嬴栎道：“待明日向诸庆禀明之后。就即刻前往下邳。”

    三人商略一番，遂定下了前往下邳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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