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2章 英雄的气度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如今，在宋金之间的和议之上，完颜宗寒，完颜宗磐两位宿敌一起消失了······欧阳靖安思量许久，终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金国的内乱，恐怕就在这半年之内了······”

    当年，刘豫称帝于荆楚，建立伪齐之时，朝堂之上群臣激愤，谏争如流，皆欲一举出兵平定伪齐。收复襄阳六郡。唯有欧阳靖安宁愿背负恶名，也主张按兵不动，因为他判断到刘豫没有长久经营荆州的能力，终究会自行瓦解。

    最终，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当岳家军的兵锋直指襄阳樊城的时候，一举收复了襄阳六郡，从此，伪齐国与他的国主刘豫，走向了名存实亡。朝臣才不得不折服于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少年的慧眼独具。

    欧阳靖安俯首之间，算尽天下事，这一次，他会再一次看穿金国半年后的朝堂吗？

    乌月蓉嘉与靖国公赵昚目光相遇，金国的长公主是一名红颜少女，而南宋的靖国公赵昚还是一名年仅十余岁的少年，这次的和议，令两国公卿都为之侧目。

    乌月蓉嘉貌美的容颜间浮现一丝冷艳，她的口气冰冷而盛气凌人。

    “小王爷，这一次，本宫受我国陛下的托付，前往贵国，与您商议议和之策，目前，大金兵强马壮，将军虎奋龙骧。雄踞六州而虎视天下，占据北方，控有中原，拥有绝对的优势，因此我国的筹码是不低的，还望贵国知晓本宫的意思。”

    靖国公赵昚华服的衣袂轻扬，心道这位金国的长公主姊姊是一个厉害的敌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昔年，贵国倾举国之力南征，兵锋所指，三军胆寒。然而，经过数次战争的洗礼，贵国亦是兵锋受挫，元气大伤。淮安保卫战，宗泽元帅阻断淮南；清平关之战，马扩以及他的义军血捍孤城；扬州广陵之战，父王赵颜昭收复了淮东三郡。经此三战，两国之间的战力不断缩小，直至持平。”

    见眼前这个十余岁少年如此雄辩之才，座下的一名金国文官萧哲缓缓说道：“靖国公所言甚是啊，刚才王爷所言皆是防守型战役，分明是被我大金的铁骑军打得丢盔弃甲，当已故的我国二太子领兵南下，攻打扬州广陵之时，贵国的皇帝披甲而奔镇江，先后三次经明州逃亡至海上。中道有遭逢了苗刘兵变，九死一生，这些事情王爷又为何绝口不提。”

    这是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虽然宋金双方都不无对对手的揶揄与嘲讽，但毕竟保持了君子之争的气度。

    张浚轻轻举起玉杯，饮尽了一杯醇酒，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素来不喜欢这些武人，可他们毕竟是中兴之臣，他们可谓是真正的中兴之将，张俊元帅的明州大捷；韩世忠元帅的黄天荡之战；以及岳飞元帅的牛头山之战，的确名扬大宋国威。吴玠，刘锜两位将军也数有战功，不过本官到底还是不喜欢这些武将。”

    乌月蓉嘉不禁轻掩衣袖，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娇媚可人的一笑：“久闻南朝内部，文武之间势同水火，关系恶劣，如今从这位张尚书的言辞之间看来，情况的确如此。”

    乌月蓉嘉反唇相讥：“可是岳飞也曾有过败绩，当年那一仗，可是连累得呼延灼惨死。”

    作为这些战役的亲历者，欧阳靖安微笑着观看这一场明堂之上的相互攻讦。

    靖国公毕竟是一位年幼的少年，面对明堂之上争执不下的场面，有几分力不从心，他缓缓举起自己的玉佩，暗示欧阳靖安，请他施以援手。

    欧阳靖安衣袂轻扬，意气风发，缓缓走上明堂之前，清秀的姿容令金人几位使臣十分惊叹。

    “贵国的胜利可谓胜之不武，长公主还曾记得暗中袭取斜塘之事。”欧阳靖安气定神闲，轻柔的声音宛若金声玉振。

    “欧阳公子，自斜塘一别之后，公子依旧是如此清秀绝伦，俊逸潇洒，本宫倒是十分怀念那次与公子的交手，也很敬重公子这样的对手。”乌月蓉嘉与欧阳靖安叙旧后，两人相视许久，微微一笑。

    “不过若论起权谋诡道，本宫是一介女子，可真心不是欧阳公子的对手？”乌月蓉嘉柔声说道。

    “公子的婢女乔装进入陆文龙的王府之中，策反陆文龙将军，他可是王兄兀朱精心培养的百年来最强之将，公子的计策，本宫真是望尘莫及。”乌月蓉嘉语气倏然冰冷。

    欧阳靖安暗暗感叹，眼前这个少女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

    “陆文龙将军乃是潞安州节度使之子，大宋才是他真正的故国，真正的归宿，真正的家。”欧阳靖安正色说道。

    “不过当年贵国梁王殿下的义举，的确是一代名将的风度，靖安一直敬佩于心。”欧阳靖安话锋一转。

    乌月蓉嘉瞬间回忆起陆文龙离开的那一天，王兄的心分明在滴血，可是他依旧义无反顾，悲伤地与陆文龙诀别，头也不回地将他亲自送回了南朝。

    那一刻，王兄脸上痛苦的表情，乌月蓉嘉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至今，她依旧记得王兄在临别之际，对手下的部将说过的那番话。

    “陆文龙乃是这个天下不世出的英雄，本王就算让他与我为敌，也不忍心伤害他一丝一毫。”

    当时，乌月蓉嘉少女心思，尚且不能完全理解王兄当年的所作所为，至今当欧阳靖安说出这一番话时，才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有的时候，利益固然重要，但是面子也要顾。英雄与王者的风度，才会真正令人折服，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兄与自己最大的不同，就是宗弼是真正的王者，他可以有执念，但从来不会因短视而丧失每一个良机。

    而身侧的欧阳靖安却心中一念。

    “那一次，是湘儿身入虎狼之国才令陆将军毅然归国，如今的湘儿，也会像上一次那样一切顺利吗？”

    大金天会初年，完颜宗翰的忍耐似乎到了尽头，面对完颜宗弼在朝中翻云覆雨、炙手可热的权势。他想起自己拥立新主的功绩，愈发感到愤愤不平。

    一日夜班，完颜宗弼早已安歇，忙碌的政事已经让这位王爷有些疲倦了。突然间，他被窗外的一阵乌鸦的鸣叫声惊醒。抱怨地说道：“寒鸦哀啼，真是扰人清梦。”过了不多时，突然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他深感不妙，于是从枕边抽出马刀，披上甲衣，冲出府门，不料被一个金国弓弩手拦住了去路。完颜宗弼一代战神，怎会畏惧这种小场面，不禁冷笑着问道：“你是粘罕派来刺杀我的人罢。”那人一言不发，突然伸出手在衣袖间抖动了一下。赫然一支利箭飞出，直逼完颜宗弼的咽喉，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弯刀向前一触，格挡住这支箭。杀手见状，竟然在顷刻间仰面倒下。

    “可恶，到底来晚了一步，没有留下活口。”一个中年文士在杀手的尸体旁喃喃说道。说话的人正是金国文臣萧明安，完颜宗弼其实早已认出了弟弟的弯刀，知道刚才相救自己的人正是完颜宗涵。此时见到完颜宗涵和太后乌月蓉嘉正站在萧明安的身侧，于是走上前拜见了太后，接着对完颜宗涵表达了谢意，说道：“如果今天没有你，恐怕愚兄早已毙命于此箭之下。”未等到完颜宗涵回答，粘罕完颜宗翰的浑厚的声音已经传来，“宗涵，为兄平时待你不薄，你的一身武艺，都是在你幼小之时为兄传授于你，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完颜宗涵朗声答道：“小弟今天正是为了回报兄长的大恩大德。”宗翰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完颜宗涵回答道：“如今兄长走错了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大哥一错再错。”话毕，完颜宗涵跪在了两位兄长的面前，清脆地说道：“在下斗胆，请求两位哥哥能够兄弟释嫌，重归于好。先皇临终嘱托，言犹在耳。还望两位以我大金的国运为重。”完颜宗弼默然不应，旁侧斜睨着乌月蓉嘉，请她示下，乌月蓉嘉见完颜宗涵的一番话说得深明大义，心中十分感动，说道：“宗涵所言不错，那么就请两位就此停手吧。”完颜宗弼依旧沉默，而粘罕完颜宗翰心中虽然激愤，但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弟弟宗涵的慷慨赴义，只好点了点头。

    但是宫廷争斗从来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从来都不会缺席刀光剑影，当粘罕选择与完颜宗弼对抗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温情脉脉。完颜宗涵深知这一点，始终陪在大哥的身边，一次，宗涵对粘罕完颜宗翰这样说道：“大哥，你的心思太过耿直，恐怕四太子终究不会放过你，你还是交出兵符，从此找一处安静的所在，大金疆域辽阔，何处没有乐土，又何必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如此忧心伤神呢?”完颜宗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声长叹后对完颜宗涵说道：“宗涵，你天性淡泊，不知道大哥戎马一生，在战场上战必胜，攻必取，从来没有过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得而复失，心中有多么失落，但你终究救了我，大哥真的十分感谢你。”完颜宗涵听后泪下潸然，兄弟二人饮酒后相抱而泣。

    过了不久，完颜宗翰因饮酒过度而郁郁而终，大哥病逝后，完颜宗涵的情绪也变得十分不稳定。他来到了四太子完颜宗弼的府中，手执长剑，厉声责问他道：“四太子足智多谋，果然妙计，大哥的死恐怕就是您的杰作吧，这里面究竟与你有没有关联，你回答我。”完颜宗弼见状，一把抓住宗涵的手，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道：“此事与我无关。”不料完颜宗涵听后愈加恼怒，他自幼与粘罕情谊甚笃，他此时一心要向完颜宗弼讨一个说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回答我，到底为了什么让你如此绝情?回答我。”语气中渐渐丧失了理智，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向完颜宗弼挥去，宗弼担心他伤了自己，只好以手格挡，不料自己天生神力，宗涵怎么是他的对手，却依旧逞强，在撕打之中，完颜宗弼一时失手，长剑已经刺入了完颜宗涵的前胸。

    完颜宗涵受了哥哥致命的一剑，登时瘫倒在地，胸口先是汩汩流出，而后血流如注，霎时染红了整个大殿。完颜宗弼一声怒吼，将长剑折成两节，扑倒在弟弟的身体上泪如雨下，说道：“都是哥哥一时激愤，误伤了你。当真对你不起。”当即向殿中的禁卫以及侍从命令道：“竭我大金全国之力，为吾弟寻觅最好的医者救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医好他的伤。”手下诺诺而推，几名禁卫军将完颜宗涵抬上马车，急忙将他送回王府医治。

    萧明安见完颜宗涵受了重伤回来，快步而出，向禁卫军士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即命部下将少主送回房中医治。赵靖晨看到曾经与自己颜颜浅笑的完颜宗涵如今面色苍白，血流如注，不禁十分惊讶，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急忙向萧明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萧明安向她使了个眼神，赵靖晨会意，与他一同行至王府的后院。

    萧明安悄声对赵靖晨说道：“殿下与我都是大宋人，对于他们金国的事情千万不要过问的太多。”赵靖晨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国恨家仇，本宫没齿难忘。”萧明安又说道：“殿下，不过少主倾心汉法，对我又有知遇之恩，如他这般的少年英才，将来若是执掌大金，于金宋两国，天下苍生都是莫大的福分，在下总要救他一救。”赵靖晨见这位儒雅文士清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央求之色，轻启朱唇说道：“先生似乎有什么难处，自靖晨来到王府以来，你一直以来照料我之处甚多，如果有什么事情，如果本宫力所能及，一定相助先生。”萧明安幽幽说道：“少主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如今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一个人能治好少主的伤，而且这个人目前就在金国。”赵靖晨轻呼一声，说道：“萧先生说的是我大宋第一女医林寒香?”萧明安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林女医是大宋马扩将军的妻子，被俘以来一直守义不辱，恐怕她不会愿意前来医治少主，除非殿下亲自出面。”赵靖晨略微思忖片刻，答应了萧明安的请求，在夕阳时分来到了浣衣局见林寒香。

    赵靖晨缓步向前，看着这里简陋的陈设，想起了自己屈辱和生活，想起了这里的朝打暮骂。她的心中不禁犹豫了，但又想到完颜宗涵曾关心过自己，这份情意总是要报答的。于是接着向前走下去。

    赵靖晨很快见到了有大宋第一女医之称的林寒香，她见萱和帝姬亲自来到此地，这位少女擦了擦面上的汗水，盈盈拜倒，说道：“贫妾叩见萱和帝姬殿下。”赵靖晨将她轻轻扶起后，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让女医前去一位受伤的金国皇子，这个请求有些难以启齿，还望女医不要拒绝。”林寒香起初有些不愿，但听到受伤的皇子是完颜宗涵后，便答应了赵靖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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