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7章 知己同酒，风雨凄凉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接受了欧阳靖安的使命之后，柳湘不愿有片刻的怠慢，她时常身着一袭天青色的衣衫，这是宋代女子清素的服饰。徜徉于临安府的深街陌巷，虽然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然而这个年方二八的美貌少女，依旧吸引了寻常路人倾慕的眼光。

    临安，这里是柳湘的故乡，生于斯，长于斯，承受了这里的烟柳繁华，也承受了这里无数的伤痕与疼痛，风花雪月，半盏流年。一草一木，都令她如此熟悉。

    几天以来，柳湘无数次地遇见那个柔弱的少女，她已经出现在临安府许多时日了，直觉告诉聪慧的柳湘，这一切并非是那样巧合。

    人潮中，那个少女再一次出现，这一次，柳湘缓缓来到她的身侧。

    少女一袭几分华贵的衣衫，得体大方，看上去是一位清贵之家的名门闺秀。姿容清秀，青丝如乌色的流云。

    然而，她却始终端坐在一把木质的长椅之上，依靠下面的车轮，蹒跚地缓缓前行。

    当众人看向少女的腰肢时，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姑娘没有腿和足，像是被利刃整整齐齐截下去一般。

    红颜遭逢如此不幸，众人不禁感叹怅惘，叹息她的不幸与悲凉。

    “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命运却是太苦了······”

    “不知晓是怎样的一场灾祸，令她失去了双腿与双足······”

    吴侬软语的感叹中，柳湘心中亦有几分凄然，然而她强行令自己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默默倾听着这一切。

    时光过了须臾，柳湘方才缓缓走上前，轻声地询问着眼前的少女，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小姐姐。

    “姊姊的遭遇，的确令我心伤，只是请问姊姊，因何流落临安？”

    少女轻轻抬起花容，语气中充盈着可以触碰到的悲凉与哀伤。

    “小女子是临安人氏，家破人亡，故乡已然是他乡，只求在这个世道，能勉强生存下去。”

    柳湘见少女的脸色有几分苍白，俯下身，关切地问道：“看姊姊的模样，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少女楚楚可怜，明眸中的清泪缓缓轻落。

    ”昨日，小女子前往那一座酒楼，渴望乞讨些吃的，因为小女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不料却被那个冷血的店家无情地逐出门外。“

    柳湘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飞檐精致，每至长夜，华灯初上，烟火绽放，这是整个临安城最豪奢的一座酒家。信王赵颜昭，公子侯宣，徐梦，归海云，宗方，欧阳靖安这些五陵年少时常云集于此，饮酒谈玄，纵论天下。

    柳湘用手轻轻抚着前额，沉默良久。

    柳湘知晓，少女是在乞讨，宁为清平犬，不为乱离人。昔年的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境遇，倘若不是靖安公子将自己接到府邸中，像长兄一样地关心她。自己还能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吗？

    与少女目光对视，柳湘渐渐发觉，少女的目光中，如同当年的自己一样，虽然经历过无数的痛苦，臻首却始终抬着，依旧保持着自己可怜的尊严。

    那一瞬间，柳湘的泪水在不经意间缓缓流下。

    她叮嘱欧阳府中的随从照顾好少女，给了她一些银两与佳肴。

    临别之际，柳湘缓缓解下自己的珍珠手链，缓缓放在少女的手掌心。

    “民女家破人亡，如今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除了青楼，小女子再无其他归处了，民女恳求公子为我指点一条明路！”

    “店主，小女子家境贫寒，你赶我走后，天下之大，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地啊！求你让留在这里帮工吧，我又不是个小乞丐，我一定会尽我之力，我什么都会做，不会让你白受损失的。”

    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陌生的潮汐涌上柔弱的心，这一刻，柳湘

    欧阳靖安伫立于阵图之前，用手指点着郾城东北方向，信心满满地说道：“想必梁王会从此地进军郾城，我等宜率良弓劲弩在此守候。”

    宋军将士之前，岳飞，刘錡两位节度使共同取下桌案上的虎符，伫立于点将台之上，大宋国号旗及天子亲自题写的精忠岳飞帅旗迎风飘扬，宋军将士山呼万岁。

    岳飞朗声说道：“今敌众我寡，此战攸关生死成败，卿等宜全力破贼。若有谁胆敢迁延不进，定斩不留!”

    “唯元帅之令是从!”宋军齐声说道。

    岳飞开始进行自己的战略部署：“本帅自领背嵬军，而刘节度使亲领游弈军，分别迎击来自左右两翼的金军。”

    此时，欧阳靖安向前一步，请命道：“在下身为定西军节度使，同样是开府建节之臣，在下愿身先士卒，亲率神机营伏杀西北方的金军弩手。”

    岳飞欣然同意，又嘱托道：“如此有劳靖安贤弟了，不过贤弟一向身体欠佳，还望多多保重。”

    岳飞又厉声命令岳家军部将：“张宪随我出战，岳家军副将王贵听令!本帅命你掌管辎重兵，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王将军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王贵向前一步，说道：“末将听命!请岳元帅宽心!”

    三日后，完颜宗弼亲率大军呼啸而至，此次出战的兵马中，虽然没有了曾令宋军闻风丧胆的铁浮屠大军的身影，但用兵如神的完颜宗弼依旧为攻占郾城投入大金最精锐的铁骑军及投石车，兵力超过十一万，自千里外绝尘而至。

    完颜宗弼亲自提领着万人以上的先头部队，越过山谷，完颜宗弼感到了些许异样，但无心恋战，于是命部分女真弓箭手与先前埋伏许久的女真毒弩手合兵一处，夹击西北角的宋军。随后，完颜宗弼亲率骑兵主力直取岳飞以及刘錡的主力部队。

    岳飞身骑一匹毛色银白的战马，奔袭千里，见完颜宗弼亲自率领大军来到城下，不禁寒暄道：“四太子别来无恙。”

    完颜宗弼也欠了欠身，急切地说道：“岳元帅，前几次我们在中原决战，只因本王些许轻敌大意，才让你占了上风，此战本王若一心一意与你死战，绝不会在你之下!”

    说罢，完颜宗弼拍了拍胯下的红色烈马，手持长刀，与岳飞白刃相接。

    岳飞身侧的副将张宪见状，不禁大惊，呼喊了一声：“岳元帅乃国之栋梁，千金之贵体，又何必如此以身犯险?”

    说罢，张宪也慌忙策马向前，接应岳飞，不料岳飞与完颜宗弼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激战正酣。

    然而，身在郾城东南的金军大将乌棱思谋已经悄然逼近了宋军的大营后方。

    此时，身在主帅营中驻防的王贵数日以来，枕戈待旦，不禁连续打了数十个哈欠，满面倦色地对着手下将士吩咐道：“夜色渐深，连续几日都没有任何异样，想必岳帅已经拖住了金军主力，今夜金军不会前来劫营了，你们把粮草运往城中，本将军有些困倦，就去安歇片刻了。”

    “王将军，万万不可，敌军狡诈，我们绝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之念，难道您忘却了岳帅临出征前夕对您的重托了吗?”一个宋军士卒高声呼唤道，不料由于几日的鞍马劳顿，王贵已经死死地昏睡在了榻上，鼾声大作，鼻息如雷。

    军帐之外的小径上，几名羸弱的宋军士卒正推着数十辆辎重车缓缓在泥泞的小路上行进着。

    林木葱葱，乌棱思谋敏锐地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的声响，静观其变。

    须臾后，乌棱思谋做了个手势，低语道：“将士们，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已到，这就夺了他们的辎重粮草，四太子之成败在此一举。”

    霎那间，众金兵一举杀出，弓弩齐发，乌棱思谋亲自奋勇向前，丝毫不乱。

    而宋军方面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却阵脚大乱，应接不暇，惨叫声久久回荡在空气之中。

    “不好，中了金人的计策了!”

    “汝等快去寻王贵将军!”

    天明时分，两军阵前，一名斥候将锱重失陷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说与主帅岳飞。

    岳飞闻听此等噩耗，眉头一紧，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以及乌云中微微露出了一缕残霞，惆怅不已。

    大雨将至，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也即将打响。

    岳飞暗暗对那个斥候厉声说道：“这个消息绝不能透露至军中，若敢动摇了军心，本帅先斩汝头。”

    那个传信的斥候诺诺说道：“是，是，末将遵命。”

    不料，旋即岳飞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暗暗沉吟道：“不好，靖安有大麻烦。”于是连忙从桌案的笔架上取下一支湖笔，用飞白书写下一封军令，嘱托道：“你务必快马加鞭，使欧阳靖安节度使立即知晓此信的内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名斥候终究是晚了一步，正当他风尘仆仆赶来的那一刻，被一名金军巡守士卒一箭射中要害，将此信当场截获。

    他将此信交给了军中猛安，那位猛安缓缓展开书信，见是岳飞的手书，不禁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前方有宋军正在等候伏杀我们。”

    于是两路女真毒弩手闻风而至，万箭齐发，欧阳靖安深感寡不敌众，心中大恸。

    一旁的归海云大喝一声：“大人小心。”

    旋即命令手下宋军神机营的弓弩手也放出利箭，用以回击金军弓弩手。

    一时间，双方箭如雨下，不料，空气中一支利箭突然向欧阳靖安的方向袭来。

    与此同时，一位女真勇士应声说道：“前方那位身穿白色战袍，衣着上刺绣金色白鹤绣纹者正是定西军节度使欧阳靖安，若能一箭射死他，正是建立了不世之功。”

    归海云见那支箭迎风而来，十分凌厉，急忙用剑将其挡开，正当松了一口气之时，不知何处飞来的另一支箭已无比精确地将他射中。

    欧阳靖安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子云的名字，不顾一切地冲杀上前，将他一举救下，不料那支利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后心处。

    欧阳靖安轻轻将他放下，眼中血丝密布，靖安嘶声命令手下将士道：“汝等速速放箭，为子云先生雪恨!”

    金军弓弩勇士的箭雨又一次袭来，宋军神机营弓弩兵亦不落下风，双方死斗一阵，互有杀伤，金军伏兵见事态胶着，选择了退兵离去。

    归海云的一袭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热血从他的背部汩汩流出，这位面容依旧清秀的书生微笑着看着欧阳靖安，断断续续地说道：“兄长，子云恐怕，恐怕此生不能再陪伴，辅佐兄长了，遗憾不能再与兄长共赴大业，望兄长前路珍重，此外，照顾，照顾好如韵。如此，子云死而无憾。”

    欧阳靖安眼前，浮现了汴京少年时，那棵参天的古树下，与归海云，宗方在一起，三人读书，练剑的一幕幕。

    他潸然泪下，执着归海云的手，并为他擦着嘴角涌出的鲜血，泣不成声地说道：“子云，你要坚持住，就算为了如韵，她才刚刚与你成亲啊!你若有事，如韵该会是何等的痛断肝肠。”

    归海云用最后一个眼神看了看欧阳靖安后，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欧阳靖安强忍住悲痛，将挚友的遗骸用爱马的皮囊包裹好，策马离去。

    远方黄沙飞扬的战场上，岳飞正与四太子完颜宗弼进行着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决战。

    一万名宋军背嵬军拿出了决死的气魄，手持马槊以及长矛，与数倍于己的金军大战数十回合。

    数十万金国铁骑军马刀出鞘，硬弓上弦，向着宋军挥砍而去。

    鲜血浸透了原野，大宋战士的红色甲衣以及盔甲散落于地，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金光。

    在倾倒的宋军国号旗下，岳飞苦苦支撑着危局，他面色凝重地对张宪苦笑道：“莫非今日我岳家军命中注定覆灭于此地?”，手握那把无敌于天下的沥泉神枪。

    完颜宗弼高声动员着大金的勇士们：“兄弟们，一鼓作气，此战我军必将大获全胜，直取郾城。”

    金军将士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奋不顾身，向着郾城城门的浮桥冲杀而去。

    “岳帅大人，我等援军来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遏行云。

    岳飞遥遥远望，见身着红色战袍的刘錡及欧阳靖安率大军千里驰援，脸色稍缓，沉吟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德顺军节度使刘錡”

    “定西军节度使欧阳靖安”

    “千里驰援沙场，特来相助岳帅!”

    岳飞不禁与二人寒暄几句道：“刘节度，你的游弈军终于如约而至，真是天降甘霖。”

    刘錡没有过多的话语，旋即杀入了战阵之中，游弈军，背嵬军如钢铁洪流般席卷战场。胜负的逆转便在顷刻之间。

    一向足智多谋的四太子见大金勇士伤亡甚重，不禁紧紧皱了皱眉头，沉吟不语。

    他注视着如血的残阳，心中伤痛万分，不甘之情溢于言表。

    完颜宗弼终究是大将风度，只是轻声对身侧的副将吩咐道：“我们撤吧。”

    于是，大金铁骑军开始了井然有序的撤离，完颜宗弼遥遥望了郾城一眼，久久地注视着这座屹立不倒的中原坚城。

    回师途中，一代谋将乌棱思谋与完颜宗弼的大军正好相遇，原来，乌棱思谋久久未听到前方的捷报传来，心中不安，于是准备立即前往郾城，鼎力相助四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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