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340章 旧爱新愁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心情好得很。”

    “你心情虽好，却也不要浪费我的酒，你可知道将这些酒弄进学院实在颇费周折？”

    “多少钱，我买。”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信仰。”

    “你的信仰不是真理教吗，怎么成了酒？”

    “其实也无关信仰，我只是无话找话，因为我看你心情不好，而我并不愿意陪你喝闷酒。”

    “你可以走。”

    “说的好，可分明是你来找我，却让我走？”

    “我来找你，并非找你聊天。”

    “我倒很希望你与我聊天，最起码我知道你心情糟糕，看起来也很伤心，几乎要哭出来，若是倾述一番，说不定也会好受一些。”

    “一个满脸忧郁的家伙，也懂得别人伤心？”

    “正因为我忧郁，所以我才懂，因为我的忧郁是伤心到了极致，是深入骨髓的痛。”

    “你痛什么？”

    “我痛有人厚颜无耻来喝我的酒。”

    “我赔给你。”

    “这倒不必，我还没有穷到舍不得几瓶劣酒，让我猜猜，是因为女人？”

    “是。”

    “是爱人？”

    “不是，又或许曾经是。”

    “根据我的调查，你已经有很多爱人。”

    “或许还会更多，说不准。”

    “说说吧。”

    “说什么？”

    “就说说这个让你伤心的爱人。”

    “从何说起？”

    “从头说起。”

    从头？

    菲利普笑得凄苦，心中的痛却化作无限思念，飞出了废弃仓库，也飞越漫天风雪，直至飞越了时光，飞到那个阳光灿烂的岁月。

    哲人常说爱情是毒药，可在他看来，原来回忆爱情才是毒药。

    若无过往情愫又如何心生爱意，没有爱，又怎会受伤？

    他要从头说起，就要重温旧日初情，也要再次经历那刻骨铭心的爱，还有惆怅伤怀。

    雪风烈酒，心已渐冷。

    “我的故乡在一个小村，那是佛隆塔耶南方边境的村落。很穷，不但穷，人也很少，整个村子只有百来户人家。据说从前那里很富裕，因为盛产铁矿，可在资源枯竭之后整个地区都变得萧条，人们都走了，最后留下一个人丁稀薄的死地，缺乏生机，也缺乏希望。”

    “很遗憾，你没有赶上那个辉煌的年代。”

    “也没什么遗憾，村子穷归穷，至少我的童年还算安稳。虽安稳，却过得很辛苦，也很清贫。因为我的父亲是个疯子，是个酗酒的疯子，而他是疯子只因为我的母亲离他而去，也离我而去，是思念成疾，活生生把人逼疯！我才3岁就开始赚钱养家，因为如果我不赚钱我们父子俩迟早饿死。我什么都干，帮村民播种收割，帮村民拾薪劈柴，甚至我还帮他们打扫牛圈照顾牲畜，什么都干，脏活累活什么都干过。”

    “原来穷人也有压迫，我还以为他们都是质朴。”

    “就是质朴，他们可怜我同情我才愿意给我工作的机会，所以我才能赚到铜板。其实我知道他们在施舍，可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施舍却没有让我感受到施舍，反倒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劳有所获，是汗水的付出。直至现在我还不时想起他们，如果可能我会给他们挨家挨户地磕头，我会谢谢他们，因为若非他们的善意，我恐怕早就死了。”

    “我想错了，我道歉。”

    “不用道歉，因为你不懂，我不怪你。村民善良，可那村子实在贫瘠，人也少，所有的孩童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来个，更可笑的是只有一个女孩。你可以想想，当男孩们情窦初开，对象会是谁？”

    “就是那个女孩？”

    “对，就是那个女孩。她很美丽，她从小就很美，是因为那山那水养育了她，让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却又充满活力每时每刻都充满欢声笑语，我觉得那是上天刻意将最美好的一切都赋予了她，不止是美，她同样也很善良，而她的善良更是引人注目。她是单亲家庭，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和我十分相似，或许同病相怜，也或许我和她都有着感同身受的伤，渐渐的她与我最为要好，哪怕说如胶似漆也不为过，虽说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孩子……”

    “我嗅到一股酸味，我觉得其他男孩真心可怜。”

    “是很可怜，女孩对待其他男孩可谓蛮横，唯独对我假以辞色，所以他们很妒忌，他们往往成群结队来欺负我，甚至一有机会就让我难堪让我在女孩面前丢尽脸面。”

    “你一定特别恨他们。”

    “恨？你错了，我不恨，因为那是我的童年，是我童年的一切，是我心中对那小村的记忆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了他们我的童年就不是童年，只是一场虚构的记忆。我不恨他们，还因为我从无畏惧，谁敢欺负我我就要他好看！人多势众不要紧，我就抓着一个猛揍揍得他皮开肉绽呕血倒地揍得他们都怕我，再不敢来欺负我。”

    “那他们怕了吗？”

    “没有，他们还是经常欺负我……”

    “你这不是搞笑？”

    “是很搞笑，反正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而他们想方设法也不能阻止那女孩对我的好。她很温柔，我被揍得鼻青脸肿她就来照顾我，时常还帮我一起工作一起忙碌，又会送些吃食与我。我不善表达，但我心中实在感动，我那时候就想啊，自己哪怕身死也不足以报答她的恩情，唯有等待成年以后将她迎娶，然后全心全意待她，爱她，呵护她一辈子。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那时就发誓一定要让她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娘，与之厮守终身，不离不弃。”

    “原来她是你的初恋，却不知你对于那女孩，是否也是初恋？”

    “是，我也是她的初恋！而其无论言谈举止总有点滴柔情，我也总能察觉到她的心意，所以我更加努力，我努力工作赚钱甚至还跟随过往商队学会了厨艺，后来我时常会到其他镇子去帮厨，只为多赚一些钱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我会攒下很多钱，然后在将来我要和她结婚生子一同建立美满家庭，再让我的疯子老爹安度晚年，而我就会变成一个快乐的农夫，最终儿孙绕膝，看尽夕阳绚烂。”

    “可惜……”

    “可惜在我13岁的那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最初有传言说附近出没山贼，有些村子已被尽数屠灭，村中大人都很恐惧，还很困惑，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说山贼只求财，怎么会杀人？有人当做笑谈，有人满心惶惶，可最终还是有准确消息传来，竟然真的有山贼！村民怕了，他们疯了一样地求援也疯了一样地准备，只希望逃过一劫，可世事无常，许多事情并非你做出努力就会成功，或者说现实是你做出努力却终究只是徒劳，山贼还是来了。”

    “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不是山贼。”

    “不是现在，我当时就知道不是山贼，因为山贼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军事素养，也不会单纯以屠戮为乐，却不谋财！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日，天空下着大雪，就和今天一样，那一天村中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血液内脏甚至那血几乎涂满了进村的小道，也染红白雪！他们当着我们的面把大人全部杀死然后举起火炬将村子点燃，而我的故乡，就这样消逝在烈焰白雪，也消逝在了梦里，一切都被改变……”

    “女孩当然没死？”

    “没死，孩子们都没死，我们被抓到一个秘密的所在，在那里，我们学会了杀人学会了看待生命之轻。所以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其实是一所学院，可它的存在却不是教书育人，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挑选出最冷酷的杀手，是从小就培养，从小就让他们见惯血腥杀戮，从小就让他们泯灭人性直至化作野兽，是幼兽！斗争残酷且激烈，每天都有人死，我村中十多名同伴最后死得只剩下四个，万幸的是，女孩没有死。”

    “你应当庆幸。”

    “庆幸么？事实上那女孩后来离开了我们，还没毕业，她就被人带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从此我们分别，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我能做的就是每天祈祷，祈祷她平安无恙快快乐乐，剩下的，就只有在梦中端详她年幼的模样。后来我毕业，我终于走出了那个黑暗的魔窟，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杀手，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是苏美拉之眼的一员，我才知道原来当年村子被屠，只不过恰逢组织招新！”

    “那你后来见过她吗？”

    “没有，这些年来我四处探寻始终无果，我想着她可能已经死了。可是死了也好，至少她在我记忆中还是一样的美，还是一如既往地纯洁就像当年一样！却不像我，已经满身血腥。我将她藏在记忆最深处，因为那是我心底最纯净的地方，那里有她，还有早已远去的村民，还有那个贫穷与美丽相伴的边境村落，我决心复仇，我也一直为之努力，尽管我知道已经找不回曾经的美好可我执着依旧，因为当我完成复仇，才算给了他们一个交代，才算真正埋葬我的旧爱……”

    “令人惋惜，可你为何如此伤心？你只需要朝着目标努力就好，总不能时时缅怀时时伤悲？我觉得你没有这般软弱？”

    “因为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见到了她，我竟然与她再度重逢，惜别多年之后她竟然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可怪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你的等待并没有白费,你们终于相逢。”

    “虽没有白费，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她。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女孩，她变了，她变成了别人的妻子，唯一不变的，只有她的美丽，一如昔年。”

    “她成了谁的妻子？”

    “比利亚•阿古斯，她成了他的妻子，是未婚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间出现，我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就成了侯爵之妻，我只知道我还是我，而她，已经不是她……”

    “能不能告诉我，她叫什么？”

    菲利普仰起脖子，却发现瓶中已无酒，唯有凛风呼啸，回荡瓶中，唱响新愁旧爱：“她的名字，叫做安珂。”

    起身告辞，不多时就消失在风雪中，夜幕下只有孤影模糊，天地寂寥。

    哈亚沉默良久，手指叩响瓶身，一道黑影瞬息而至，已成了一个雪人，扑面是刺骨的寒，躬身行礼，默然无声。

    “去查查安珂，动用一切手段着重调查！”

    “暗子也动？”

    “暗子也动！同时命令雷克精锐悉数进城，从即日起给我盯紧侯爵府，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我总感觉这个安珂，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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