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440章 一眼成冰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一道道命令飞快下达，大量防军已然奔赴东城。

    须臾，塞丽驻防部队便将宫廷外围堵得密不透风，一方方军阵森然以待，彷如洋葱般一层层朝外布去，更有精锐战士潜藏楼巷暗处，已是天罗地网！

    而金度也很快与密探部队汇合朝着皇宫急速掠进，他们不敢耽误，因为只要迟到一分国王就很有可能惨死当场！

    然而就在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他们受到了宫廷驻军的极力阻挠。

    海里昂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连面孔都已扭曲：“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已经说了，那凶手混在迎亲队伍随着公主进了皇宫，他要刺杀陛下！”

    作为国王身边的红人，防军大将当然认识海里昂，只陪笑道：“大人，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我真的不能放行，因为佛隆塔耶帝国公主进了皇宫，今夜是订婚宴，满朝文武都受邀参加宴席，可你们一个个杀气腾腾就这样带着兵朝里闯，却又没有兵符。若是发生点儿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谁又担待得起？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凶手真的进了宫，那陛下身边还有高手近卫呢，大人是不是太紧张了些？”

    金度上前就是一个嘴巴，直把那将领扇得血牙横飞：“睁大你的狗眼，你好好看看眼前是谁，他是海里昂，是这王城防长！他千里跋涉赶回王都才一抵达就忙着侦缉凶犯连觉都不睡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陛下安危，现下我们已经查明凶手行踪你却要刻意阻拦？”

    将领捂着脸蛋支支吾吾，只怨毒盯着金度还是不放行。

    金度暴怒，直接拔出剪刃架上他的脖子，咆哮道：“我就问你，倘若陛下遇刺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海里昂重重叹息，阴声说道：“我以李戴克家族名誉起誓，我进宫只为捉凶勤王，如若我有半分叛逆之意就让我举族上下株连而死！现在，你给我撤开长桥防御，带兵随我进宫！”

    将领一愣：“我也去？”

    海里昂牙都咬碎，恨不得夺过长剑狠狠捅死这个混蛋：“你当然要去，否则发生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谁来见证？”

    将领暗自点头，觉得此言极是有理。

    连忙调兵遣将集结队伍，不多时就如潮水一般涌上长桥，同时鸣镝示警，而他自己则带了精兵围在海里昂身旁，似作监视。顷刻间无数座瞭望塔亮若白昼，一声声刺耳警报响彻宫廷上空已是剑拔弩张，而他们的目标，正是长乐宫！

    宴会设在长乐宫，宫如其名，入目是缤纷艳丽，满堂欢笑。

    宫廷大殿极多，长乐宫只不过是其中一座，以设宾宴，也是塞波加尔皇室接待贵客之所，在长乐宫之后还有级级高堂直通皇庭。

    虽是偏殿，可长乐宫的规格装设已和皇庭无异，同样的长宽富丽，同样有庄严王座，同样有一樽樽高大而古老的石柱撑起了亮丽穹顶，而在四壁下同样站有精兵护卫，是宾堂，也是朝堂！

    按照流程，今夜不过是订婚宴席，真正的婚礼应定在两月之后，毕竟国王纳妃不是小事，一切都要以古王国标准进行，很繁琐，也充满仪式感。

    蓦然乐音骤停，朝官贵戚也纷纷停下各自交谈将目光投向殿门，只见有大批宫娥鱼贯而入，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却飞快将一条长毯铺开一直穿越人群滚向那王座方向。数名宫廷内务官引领在前，神情仪态皆是雍容，之后，才是迎亲使团。

    主使自然是西哥特假扮，徐步而至，单膝跪地。

    接下来是冗长而枯燥的礼文，偌大宫殿只回荡着声声郑重宣读，然而菲利普不打算再听，因为幻象在心中告诉他有大量兵士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已然进入监测范围。菲利普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一定是有人追寻到他的行踪进入了宫廷，只为将他捉拿！

    时间紧迫，他等不了太久。

    于是他站起来，就在满朝达官严肃的跪伏下缓缓站起，目光直视前方。

    那目光竟在这一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多年以前，他看到就在七年前的夜里，他的父亲保罗就那样安静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椅上安静地死去，他也看到保罗变得年轻，用他那有力的臂膀怀抱着襁褓中的自己，面上不见疯癫神色只有无尽的宠溺，还有辛酸思念，然后他看到保罗温柔地牵着一名女子，如同这世间所有的恋人那样徜徉在繁华街道流连在甜蜜旅途，他还看到那女子眼眸，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却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自由，有忧虑有爱恋还有无法割舍的进退两难的亲情，最终他进入那女子内心看到了她的生平，便任由无数破碎斑驳的画面如同利刃一般将他切得粉碎直至定格在某个片段！

    那是一张威严的面孔，以及冰冷的注视。

    他看到一个老人。

    空气忽然凝固，在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种阴寒的压迫。

    好像幽魂钻出了影，又缓缓靠近他们耳畔呼出一道冰冷的吁吸，然后探出森白利爪刺入他们的胸膛攫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骤然紧握。

    无边的杀气缓缓弥漫，几近窒息。

    可那只是视线的交触，是两个孤单的灵魂在大殿里无声的碰撞，素未谋面，却似曾相识，两人相貌竟有八分相似！

    不过是沧桑与年少，仇恨与漠然。

    “你是谁？”

    声音虚弱无力，仿佛行将就木。

    而在真实之眼的解析下，菲利普已经很快得出国王寿命——不足两年！

    菲利普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他想过自己会厉声质问，他要问问他为何对克罗利恩家族赶尽杀绝为何要将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母亲送去西疆，他如何能够忍心看她堕入苦海最后凄凉死去，常言说恶虎不食子难道他真的禽兽不如！他也想过自己会果断挥刀斩下那国王头颅因为他们之间无话可说，也是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他甚至想过自己会化身暗夜的复仇者每当夜深人静便从阴影中现身然后将他吓到发疯，然后他要捏碎他的心脏挖出他的双眼让他看着这个古老的国度在熊熊烈焰中变成灰烬，他要他死不瞑目！

    他想象过太多画面，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样注视着他一动不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他的外公，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

    “你是来杀我的？”

    国王勉力扶住椅托，将身躯一点点扶正，已是面白如纸，似乎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用尽全身气力。

    “士兵不动，是为你杀气所慑，这说明你的实力远超他们，你可以轻易杀了我。”

    现在就动手！菲利普告诉自己。

    “可你竟然没有动手，这是为什么？”

    看清楚，眼前就是你的仇人，就是他害死了你的父母，快动手！菲利普心中催促道。

    “我是你的仇人，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恨意，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可你为何不杀？”

    国王沉沉笑了，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让我告诉你吧，你不杀，是因为你心中有了犹豫，因为你认出了我，你当然发现我们相貌极其相似，你看着我，就像看到未来的自己，正如我看到你也像是看到了从前，孩子，我知道你是谁！”

    菲利普冷静下来，拔出了弯刀：“那么请问，我是谁？”

    国王抬了抬枯槁手指：“你是奥莉的儿子，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菲利普流下泪来，平举刀锋，声音轻缓：“我的名字，叫做菲利普•克罗利恩。”

    国王嘴唇微动，似要将这个名字记住，良久摇头：“不对，你不叫这个名字，因为克罗利恩这个姓氏配不上你，我看到你的模样就知道你继承了塞波加尔最古老也是最尊贵最纯粹的皇家血脉，你的真名应该叫做菲利普•奥莉•安德烈亚•唐纳德，孩子，你是我的外孙……”

    低沉的话音依然引起了微弱的哗然，回荡在空旷大殿，经久不散。四下贵族虽不敢起身，却不时有人悄悄抬起头来，望向菲利普。

    菲利普深深呼吸，唇角微扬，笑意是冻结万物的冰冷：“很高兴认识你，外公，那么现在……”

    就请你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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