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江湖 萧萧鏖战 第95回 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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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牲口把式驾辕,拉着这木质的小轿车,缓缓行在宽敞而平坦的路上。

    即便没有朦胧的月色,这已经通了人性的牲口,仍然知道回家的路。它默默的前行,走进胡同。平坦的大路,变成了铺着青石板的小道。

    车轮轧在石板上,发出劈劈嚓嚓的声音。车里略有些颠簸。韩金镛紧箍着“浪里鲛”的左臂,自觉不自觉的又加上些力道。

    “浪里鲛”经历了从占尽优势到性命堪忧的形势转换,现在又慢慢占据了上风,他此刻反倒安静了许多。对他而言,这场筵席确实是“鸿门宴”,但“鸿门宴”外,还有“连环计”,狡兔三窟,如果说为了谋求张汝霖那十亩高产的盐田,他的准备就只有那么多,那他就不配是天津卫的“混混”。

    “小兄弟,韩金镛,松手吧,你如果真的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既然你刚才没有杀,现在便也不会杀。你们现在人数多,欺着我,这车楼子里空间又是如此狭小,即便我有惊人的本领,也不得施展,你还会怕我在这里生出奸计不成?”“浪里鲛”瞅了瞅张汝霖、又看了看张海萍,终于对韩金镛说道。

    “闭嘴!”韩金镛手里的小攮子,又朝“浪里鲛”的后心窝扎了扎。

    “好好好!”“浪里鲛”终究还是怕死,见韩金镛不愿轻易降低警惕,于是嘿嘿的笑着,“在这里你不让我好受,一会儿我也不会让你好受的!咱们的冤仇越积越深,到头来吃下苦果的,还是你们!”

    “浪里鲛”看似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韩金镛心里多多少少捏了一把汗,但韩金镛心里也清楚,只要“浪里鲛”的性命还掌握在自己手中,张家就多多少少还有些主动权。

    牲口把式已经把车马赶到了张宅门口。

    宅子的大门紧锁,院内却灯火通明。

    韩金镛见状,知道院里肯定不会是一片太平,兴许已经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

    赶车的牲口把式,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走到大门前,“锵锵锵”的拍着大门。

    “吱呀”一声,门分左右。开门的是韩长恩。

    “怎么样?人都回来了么?我儿子怎么样?他受没受伤?”韩长恩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儿子随东家只身赴险的事情,于是犹犹豫豫的问道,“他们都还安全么?”

    “爹!我们都回来了!”韩金镛在车楼子里喊道,“您别担心!”

    韩金镛一边说,一边催促推动“浪里鲛”下车。“浪里鲛”自是不敢抵抗,韩金镛的小攮子还在他的身后,他只能规规矩矩的手脚并用,从轿车里走出,站在张宅门口。

    张汝霖、张海萍也从车里走出。

    “家里怎么样,都安全么,长恩?”张汝霖向韩长恩问道。

    “东家,您可算回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见张汝霖想自己发问,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安全,韩长恩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膝代步向前走,一把抓住了张汝霖的长衫,对张汝霖说道,“咱家出事儿了!”

    “浪里鲛”只道是自己的计谋得逞,自己花重金聘请的另一支队伍,现在已经轻轻松松的攻陷了张宅、血洗了张家、掳得了更多的张汝霖家人为质,于是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有些得意忘形的哈哈笑了起来。

    “小兔崽子,还不快把刀放下?你再敢以此要挟我,莫怪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一会儿再杀几个张家的下人!”“浪里鲛”说道,“包括你父亲!”

    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韩金镛的双臂早就酸痛、酸胀至极了,现在焉还有气力,但他心中的信念为支撑,知道护主就在此时,当然仍旧不敢怠慢。见“浪里鲛”又开始猖狂,韩金镛只是用自己的左臂微微加了些力道,压迫住“浪里鲛”的喉管,这厮的脸竟然瞬间被憋得通红,莫说发声了,他甚至连气也喘不匀了。

    “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现在双方都有人质,即便再起争端,大不了是争个鱼死网破,可是我们东家最珍视的亲人,现在就在他身边。你这条命,却在我的手上!”韩金镛话说至此,颇有些豪迈的精神,他说道,“‘浪里鲛’,你要是不怕死,咱们便走着瞧,姑且看看究竟是你的损失大,还是我们的损失大!”

    听了韩金镛和“浪里鲛”的对话,最不安的是张汝霖。正房夫人早已经下世,他最珍视的亲人是自己这女儿,这姑且是不假。可宅子里还有他三房姨太太,如果真因此,三房姨太太遭受了伤害,那他张汝霖照样是在天津卫名声扫地。

    “长恩,你别哭,我来问你,家里可好啊?”张汝霖一把将韩长恩搀起,他摇晃着韩长恩的肩膀,有些着急的问道。

    “家里人自然是还好,可是……唉……东家您快进院子里看看去吧……”韩长恩一边说,一边抹着泪。

    韩长恩模棱两可的话,说的张汝霖愈发紧张不安,他推开了韩长恩,带着张海萍,领着韩金镛、控制着“浪里鲛”走入大门,来到庭院。

    这里哪里还是过去那个芳草萋萋的巨富之家,这里哪里还是那个奢侈堂皇的大宅院?眼睁睁的,这里已经成为了杀人的战场。

    刚刚走进庭院,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便迎面扑来。

    张海萍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下意识的藏在了张汝霖的身后。

    “浪里鲛”睁大眼,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却瞠目结舌,再没有任何一句话说。

    正此时,满地的鲜血流淌、满地的残肢断臂,鲜红的场子、斗大的头颅、仍然汩汩冒血的腔子,就这样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

    尸体中唯一一块尚能站住脚的空地上,周斌义正站在原地,浴血奋战。

    但见得,他左手擎起一个黑衣人的衣领,右手手起刀落,斩断了那人脖颈上的血管。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洒在地上、洒在周斌义血瓢一样的身上,喷在张汝霖、韩金镛和“浪里鲛”的脸上。

    见张汝霖和张海萍全身而退、平安而归,周斌义心里暗暗道好,他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父女,确定他们没受伤后,把目光游移到韩金镛和韩金镛控制的“浪里鲛”身上。

    “孩子,这人是谁?你还嫌我杀人杀人杀的少,还要再让我多杀一个么?”周斌义问道。

    韩金镛纵然是习武之人,纵然是也有个侠肝义胆,终究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一股寒意袭来,韩金镛浑身的汗毛倒竖,他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可是双臂的力道终究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前一推,把“浪里鲛”推倒在满地的死尸当中。

    “周先生,他叫‘浪里鲛’,是天津卫有名的流氓。这次小姐被掳走、东家只身赴‘鸿门宴’,还有宅子拜这些不知死活、不知深浅的蟊贼偷袭,都是拜他所赐,他是始作俑者!”韩金镛说道。

    “多宰一个不多、少宰一个不少,干脆,我把他也劈了算了!”周斌义听了这话,脸上投射出一丝舍我其谁的豪气,他抄着单刀走上前,准备手起刀落,把“浪里鲛”的人头斩落。

    “啊,周先生,且慢行事!”张汝霖见状,却主动拦住了周斌义,他吩咐韩长恩,“去,长恩,找根结实绳子来,咱先把他绑了!”

    韩长恩唯唯诺诺,他缓步慢走,走回到门房,从门房的柜子里翻出一根粗壮的绳子。可是他不会绑人,只得又把绳子交还到周斌义的手中。

    “周先生,您怎么样了?伤势严重么?”韩长恩问道,“我现在去请个郎中,给您治伤?”

    周斌义听了韩长恩的话,老大的不愿意,他白眼球一翻,说道:“我说韩长恩,你还没你儿子明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伤了?你倒是给我说出来指指看啊!”

    “啊?周师傅,您受伤了?”在张汝霖的眼中,高手如周斌义,如果他都受伤了,那此战必定极端险恶。

    周斌义摇摇头:“东家您听韩长恩胡说呢,我这身上、衣服上的血迹,没有一个血点是自己的,都是地上这些尸首的。搁过去我年轻、身体利索的时候,我身上一滴血也不会沾染,现在终究是上了岁数,躲不开、躲不开喽!终究是拳怕少壮、英雄出少年,我也该到了退休的岁数了!”

    周斌义一边说,一边把绳索打开。

    “浪里鲛”见周斌义上前,本意还要挣扎一下的,但周斌义哪容他挣扎,微微倒剪二臂,“浪里鲛”吃痛,竟然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厮,竟然布下这么大一个局,竟然害我多年后再度出山,杀人见血,你罪无可赦啊!”周斌义在“浪里鲛”的身上,把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把拴贼的扣子系了一个又一个,把“浪里鲛”绑的如同一个大粽子相仿。

    “事已至此,你服么?”见“浪里鲛”已经失去了之前在他宅子里的威风,失去了刚刚在马车里的跋扈,韩金镛走上前问道。

    “浪里鲛”什么也不愿意说,他看了看满地的尸首,知道自己今天是栽面栽到姥姥家了,即便这一次自己侥幸得以活命,天津卫“锅伙”的圈子里,也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更何况他盐业的生意,也将因为今天的脆败,此后再无昌盛的可能。

    “什么都别说了,给我来个痛快的,要死,就让我死个痛快!”“浪里鲛”朝周斌义一扬脖子,露出了自己突兀的喉结,他说道,“周老头你手里的单刀要是钝,最好拿油石先磨磨,如果因为刀刃卷了,一刀砍不死我,让我再受第二刀的罪,可别怪我‘浪里鲛’嘴里不干净,我可要骂人!我可要骂你八辈儿祖宗!”

    “你这厮,我真有心杀你,可话说回来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今天已经动怒犯了杀戒,又积累下更多的血债,这些血债早晚要成为我的业障。今天我不杀了!我让你再多活片刻!”周斌义说道,“更何况,你活着还有大用,只有你活着,这些死去的人才不会死无对证。更何况,只有你活着,才能证明我不是杀人凶手,而是衷心护主、保家有功的教师爷。”

    “你……”“浪里鲛”想说些什么,但张海萍哪还容他再说。

    这姑娘面对满地的残肢,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她从一截被斩断的胳膊上,褪下衣袖,又把这满是血迹的衣袖揉成一团,堵在了“浪里鲛”的嘴里。

    “周先生,这事已至此了,您说,咱是报官呢,还是按照您的方式私下了断呢?”张汝霖问道。

    “这俩方法都成,却又都不这么漂亮!”周斌义说道,“具体选哪个,您是东家,您老来拿主意!”

    院落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重了,张汝霖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块手绢,捂住了口鼻。

    “要我说,私下解决吧!”张汝霖说道。他的声音被手绢隔开,听起来嘤嘤的,不甚清楚。

    但这满院子的血腥之气,却已经向远方飘散。

    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即便涉世不深,韩金镛权且可以听出,这些人的脚步走的甚是轻快,应该身上都带着多年的功夫。

    周斌义下意识的把刀提了起来。

    “韩长恩,你快带咱东家和小姐进屋!”周斌义高声的喊道,“危险又来了,这里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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