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卷五 36、第四章   黑幕（7）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六月初五那天吃过早饭，胖二娘放出风去要把发了霉的面抬到杂物务的前院去给内廷供奉官（杂物务负责人）看看，然后特意叫了几个身高体壮的小黄门，把公厨仓库里剩下的那三十袋子面往外抬，早有那机灵的跑去告诉于大成。

    于大成熟知胖二娘的火气，忙去拦截，将气冲冲的二娘拉到树丛后，陪着笑悄声道：“二娘，东西往外搬这不等于打我的脸，有什么误会你私下说与我听，哪有解不开的结？恁地性急！”

    胖二娘却故作疑惑道：“公公，我无非是趁着天儿好晒晒面，哪说得上打脸那么严重，一定是误会了。”说着从树后走出来指挥小黄门把面往公厨外面大概五十米外的一处空场抬，正这时，却走过来两个穿绿袍子的小黄门，为首的一个面目严肃，拦住胖二娘：“接到密报说这面有问题，先抬到内东门司去吧。”

    抬面的小黄门们不知如何是好，看看胖二娘，又看看内东门司的人，胖二娘堆着笑：“公公们说的哪里话，这面晒好了还得做馒头呢，都拿去了宫人们吃啥。”

    “勾当官的命令，快执行吧。”面目严肃的那人摆了摆手，小黄门们只好把面往内东门司抬去。

    于大成只当是胖二娘为了撇清自己做戏给他看，瞧着内东门司的那俩太监走远了，忙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子塞给胖二娘，“您先拿着，今天事急没带多少，日后再孝敬您，总归今儿这事内东门司若问起，二娘嘴上还得留德。”

    胖二娘却一甩手，沉着秤砣脸道：“于大成，胖二娘我一辈子忠心侍主，只知做馒头，不懂其它，更不会背后给人使绊子！”

    于大成吃了闭门羹，倏地消失了笑容，阴冷地说：“二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这事我也犯不上和你说，中间还隔着司饎夫人呢！”

    “那你还不快去找夫人？”二娘戏谑道。

    于大成脸色铁青，把银子塞回怀里：“二娘，你缺钱使，宫中几乎无人不知，怎么，嫌这钱烫手？”

    二娘啐了一口，瞪眼道：“我怕拿人的手短，没法再握我那把砍刀！”

    说着话小黄门已把三十袋子面全数抬到了内东门司杂物务的前院，工工整整地码好。凌水水躲在墙角处偷看。

    宫外运货的车子来来往往进出于杂物务的前院，还有几个商行的老板正陪着笑脸跟个肥头大耳的公公商量着早些结账，拖了一年的欠款铺子快运转不开了，那肥头大耳的公公看也不看这几个商人，嚷嚷着：“这种事找宫外的杂物务，快散了吧！”

    其中一个满脸褶子的商人哭丧着脸：“公公，您是不知，已经去过了，打发我们来这结账，我们都是小本经营，不容易，公公还得帮衬一把。”

    肥头大耳不愿意了：“给禁中供物，那就是给官家用，还不是莫大的荣耀，还要怎么帮衬？”

    几个商人见说不通，挤眉弄眼地嘀咕一阵子，然后不知塞给肥头大耳个什么东西，肥头大耳立刻和颜悦色起来：“好说，好说，都带了签押的单子了吗？”

    于是那几个商人簇拥着肥头大耳进了东侧一间办公用的小屋。

    院子南面，停了个运菜的平头车，正有两个壮小伙把一篓子一篓子的菜蔬往下搬。

    还有送绸缎，丝线，脂粉的，细瘦的庞公公正在一旁招呼着，可眼睛却不时地往那堆面上瞄。

    庞公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几日他一直派春宝盯着胖二娘，今儿个一听说她往外搬面，就知道她要出货了，无非是使个障眼法把络子装在其中的几个面袋子里，趁着人多眼杂运到外面去。于是飞速密报了勾当内东门司方远，这方公公又矮又胖，面相和善，却是出了名的挑剔，专门负责检查宫禁人物出入，估计此刻也该来了。

    果然，这时过来几个穿绿袍子的太监，拥着一个暗红袍子的过来了，正是方公公。庞公公暗笑一声，接着清点货物。

    于大成却以为是胖二娘唤来的勾当官，狠狠剜了眼胖二娘，快步迎上去，满脸堆笑地打了个躬：“方公公，您忙？”

    方远上下打量一番于大成，缓缓开口：“你是负责杂物务负责粮食采买的于大成？”

    “是，正是小的。”于大成点头哈腰，心里却紧张得直抽筋。

    方远又看了眼那堆面：“有人举报这面有问题。”

    于大成抹了把汗，忙说：“公公你是个明察秋毫的，小的领了粮料院的粮券亲自到顺成仓里领来的，无非近日雨大发潮要晾晒晾晒，真个啥盆子都往杂物务的脑袋上扣。”

    方远挑了挑眉，暗想这和密报“面粉袋中有夹带”不符呀，莫非于大成有意避重就轻，在这耍花枪！于是微微一笑：“不管怎样，先打开袋子看看吧。”

    于大成紧张得冷汗直冒，手脚冰凉，这时春宝匆匆跑过来，他刚从张若水处得到消息，忙不迭悄声道：“师傅，打听到了，是庞公公指使人告的密。”

    于大成便猜想庞文这厮定是要借这件事报上次的“夺妻之痛”。

    庞文在杂物务干了两年采买，多少攒了些银子，便也动起了娶妻的念头，按说在宫外置所宅子，找个小户人家的闺女，也没什么不可，他却偏看上了福宁殿的雪融。雪融是个心高气傲的，哪把他一个割了势的看在眼里，自是理也不理她，他却让秦素衣屡次去劝，只等她出了宫便要娶她。雪融无奈，只好托于大成虚说与她结了“对食”（太监与宫女在宫中结的假夫妻），早年雪融曾有恩于他，不好不答应，可也由此与庞文结了怨。

    想到这，于大成更加确信此事件是庞文一手制造的，恨得咬着牙根四下扫视，果然透过人缝看到了庞文那细瘦的身影，正兴致盎然地往这打量，碰上于大成的目光后，眼睛慌乱地躲闪开。

    这时那几个小黄门已经手脚麻利地把面袋子竖起来，一一打开，手持竹竿探到里面乱搅一阵，然后冲方公公摇摇头。

    方公公走到一袋面前，伸手抓了一把面，摊在手掌心里，细看，面粉颜色偏黄，结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块，放鼻子底下嗅了嗅，有股霉味。他把面放回袋子，拍了拍手，依旧和颜悦色：“于公公，看来得跟我到内东门司做个调查了。”然后摆摆手，几个小黄门先把面往内东门的临时仓库抬去。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