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复仇之魂 第五章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风离殇颇为吃力地拉着空车与瘦马，在林中慢慢穿行，北境秋天的山林，总是显得格外瘦黄，树木，已经无法挽留落叶追随秋风之心，任其片片飘零，流水，也变得清瘦无力，病恹恹般顺着巨石轻轻流淌。偶尔抬头间，或有松鼠跃于两树之间，又或有禽类栖于枝头，红彤彤的野果垂挂在枝叶之间，充满了诱惑。山梨已经金黄，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甜蜜汁多。

    小鱼儿最喜欢的是山枣，青红相间的山枣，脆而清甜，风离殇每次出来，总不忘带上一些取悦他的小宝贝，如今，望着满山的山枣，却不知该不该去采摘。他的心，依旧是痛苦的，仿佛一道新割的裂痕，时时都有着难以承受的刺痛。

    殇堡在望时，已是巳时时分，阳光有些明亮，空气中的杂质也极少，尽管隔了数里，风离殇还是能一眼望到殇堡那高大的城墙。

    此刻的城墙上居然站着三个人影，这是风离殇没有料到的，他放慢脚步，凝足眼力，很快，他便将三人辨识了出来，站在墙头一动不动，仿似凝视北方山岚，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的是燕五，身高八尺半的燕五依旧穿着那身红色的甲胄，鲜红的披风如火般在晨风中摇曳。这么远的距离，风离殇根本无法看清一个人的面目，但他肯定那就是燕五。燕五在十三位结拜弟兄中，形象是最好的，身材高大却偏偏又英俊无比，相比之下，其余的兄弟有些黯然失色，并且，燕五的武功也仅次于谢二，用的是一杆丈四长枪，冲锋的时候，一般的悍卒根本不能阻挡片刻。

    认出燕五之后，另外两人也就半猜半认了出来，瘦猴般的是赵七，他蹲在城垛之上，平时坐不住的他，如今也是一动不动蹲在那里，在他右侧的垛口，魁梧壮实的鲁八，趴在那里，垂耸着脑袋，一副失去力气的感觉。

    风离殇没有想到他们会回来，上月初旬，西边山匪活动猖獗，燕五怀疑是五毒教在活动，根据情报，风离殇略加分析，认可了他的判断。他本想亲自跑一趟，然而那几天，小鱼儿吃坏了肚子，让他无暇分身，只得将驻扎在殇城附近的六十名精锐交给燕五，让他去剿匪了。

    与他同去的还有赵七，鲁八，戚十，薛十二。

    但此刻的墙头只有三位弟兄，其余的两位弟兄又去那里了？风离殇正想着的时候，心口一阵剧痛传来，他感到一阵阵晕眩，脑海传来一声叹息：

    “你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风离殇摇摇头，继续强撑着。

    隐隐地有马蹄声响起，在山林的上空，一群群鸟雀受惊吓般窜上天空。

    树木虽不算太稠密，但仍旧挡住了视线朝前方路面的延伸，风离殇并未因此停下脚步，依旧拉着车与瘦马，慢慢前行。他估摸着，来者定是燕五放出的斥候。

    果不其然，半柱香功夫后，三名身着黑色轻铠的骑士，一前两后呈三角之势，风离殇一眼便认出跑在前面的人，尽管他半张脸遮在铁盔之下，但风离殇本身就有种过目难忘的本领，更何况，他对此人极为熟悉。

    来者是薛十二，这位比燕十三大了不到两天的家伙，幸运地排到了第十二，这让燕十三郁闷了很久。

    薛十二的身型不算高大，体格却像一头缩小版的黑熊，四肢粗短有力，身体型略显臃肿，脸型略显粗旷，这样的体格，在北境倒是普通得很。然而，在殇堡十三鹰中，薛十二的武力却能排进前五。当然，佘三筋脉全废，魏四只剩一只手，若是在他们全盛时期，薛十二的武力值还得往后挪挪。

    伴随薛十二的两名殇堡战士，体型跟薛十二差不多，只是身上少了薛十二的那股稳重劲，薛十二虽然只比燕十三大上几天，但他的行为举止却远超同龄的稳重。

    风离殇停下脚步的时候，薛十二已经翻身下马，在马上视线要好上许多，他自然已经认出前面赶车的人：“大哥！其他的哥哥呢？“

    风尘扑扑的薛十二，一张嘴唇已经干裂得破了皮，想来是连水也没顾上喝，就带着两名属下来了，他眼睛布满血丝，焦急写在脸上。

    风离殇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想说出答案，却无法说出口。望着薛十二满怀希望的眼神渐渐黯淡，他内心的痛苦又如井水，从刚糊上的泥土里渗漏出来。

    薛十二仿佛明白什么，他的脸变得惨白，脸部肌肉已经突然变得不受控制般颤抖取来，他在路旁蹲了下来，双手捂面，失声般哭了起来。

    风离殇木然，他无意识走到薛十二身后，轻轻地将右手搭在薛十二的肩头。他本想安慰薛十二几句，然而始终却找不到言辞。

    另外两名殇堡战士也沉默无语，进堡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摆在殇堡大厅中的十多具尸体，随即也明白了殇堡中发生的不幸。他们沉默地站在马下，静如路旁的一棵树。

    马车缓缓进入殇堡，拉车的是薛十二，风离殇已然疲累之极，在马车之上入睡，身上盖的是薛十二脱下的战袍。

    风离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他睡得并不舒适，梦魇不停地在他脑海构织一幅幅让他难以接受的画面，躺在床上的他，不时地喊着爱子的名字，有时也叫着某位结拜弟兄的小名，他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一拨又一拨，将整个枕头汗湿了。

    此时他张开了双眼，印入眼帘的是摇曳的烛火，房间静悄悄的，一明一灭的烛光仿佛在构织一场战争的简图，风离殇习惯性朝右看去，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他猛然才想起，在前夜之时，那位喜欢踢开被子的调皮家伙，已经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他痛苦地坐了起来，双拳开始紧握起来，在他脑海，慢慢地翻起无数念头。

    在他的翻起的无数念头里，无一不是以极其残暴的方式，报复着那名叫做夜歌歆华的人，从最开始的将他割喉，到后来以各种手段将其残杀一遍，到最后，他的眼睛慢慢冒出冰冷的寒光，他的怒火与恨意已经弥漫到整个夜歌一族上了，他实在很想要夜歌歆华尝尝整个姓氏被他抹去的滋味。

    就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燕五，他手里端着一碗米粥，看到风离殇已经做起，忙加快两步，来到风离殇面前。

    “老大，你醒了！”燕五轻声道，他脸上蒙着一层浓浓的倦意。狭长的眼睛肿胀着，一看便是泪水浸泡过的，此时的他，已经脱去了鲜红甲胄，换上了黑色的袍子，他身材很高大，但心细如发，可能估摸着风离殇会在此时醒来，便叫人敖了一碗米粥，自己亲自送来了。

    风离殇点了点头，他发现胸前已经被层层粗麻布细心包扎起来，空气中弥漫的药味便是来源于此，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肩胛处有些胀痛，手掌火辣辣的，那时昨天挖坑留下的后遗症。

    “大夫说你的心脏位置与常人不同，这一刀刺在肺叶上。”燕五将米粥放到床前的柜子上，平静地道。

    风离殇点点头，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听脑海中那人说起过了，他也不认为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觉得生无可恋，然而，他又必须活下去，因为，他心中有仇恨。

    “堡里其他弟兄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吗？”风离殇虽然知道燕五可能已经安排妥当，但还是问了一句，除了养马的胡老头，管饭的吴胖子，重金聘请来的金氏兄弟，其余的都是附近村民的子弟，这些弟兄必须让他们的亲属将他们入土为安。

    “都妥当了。”燕五点了点头，殇堡一次死这么多人，对附近的村民实在难以交代，若不是燕五碰巧赶回来，风离殇只怕此时还在焦头烂额跟附近村民讨价还价。风离殇没有询问细节，燕五办事向来极为稳妥，处理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纰漏，这也是风离殇将剿灭山匪的事情，全权交给燕五去处理的原因。

    燕五从未让他失望过，每一次交给他的任务，燕五都能达到他的期望，甚至超过他的期望。

    很多时候风离殇都在想，如果燕五不跟他一起离开军队，可能已经升到都尉了吧，他感到自己可能耽误了这群弟兄了。

    风离殇叹了口气，他下了床，端起那碗米粥，几口就喝了下去。

    “大哥，是谁下的手？”燕五有些迫切地问，风离殇放下碗筷，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出门外。

    门外火光扑闪，那是一条走廊，连接着大厅，前夜，他就是在这走廊斩杀了三名北冥战士，但被更多的北冥战士一拥而上擒住了。

    如今，走廊中赵七，鲁八，戚十，薛十二静立在此，看到风离殇走出房门，不禁齐声叫了一声“大哥！”

    心事重重的风离殇点了点头，朝走廊外走去，走廊外是一片空地，此刻，洁白的月光铺洒在上面，显得极为静谧。

    风离殇自顾在空地上坐了下来，遥望天空，那片云汉依旧，只是他再也找不到欣赏之意了。

    几位结义弟兄也走了过来，他们知道，他们的大哥必定是有事想宣布了。

    看着几位结义弟兄稀稀落落地坐了一圈，风离殇有些难过。

    没有人说话，气氛仿佛凝固，仿佛每一口空气都需要拼命去吸取般。

    良久，风离殇像是做了一个决定般，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远行在即，从现在开始，殇堡的一切事务交由老五管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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