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十章 殉道者之死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噗”、“噗”的喷血声被闷在特制的铁笼头里，伴着低低的闷哼，其穿透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能够穿过厚厚的石门，传入正在桌边饮茶的老者耳中。

    虽然这声音算不上鬼哭狼嚎，发出声音的人明显在强忍着，但这种痛苦的哼声与地牢昏暗的光线融合之后，恐怖和阴森的气息就愈加浓重。但奇怪的是，这个老者却毫无反应，端茶杯的手丝毫不晃，稳定的如同一台精密机械。

    老者面前，是一整套制作精良的茶具，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但茶杯与茶壶那发乌的外表却不让人觉得脏兮兮，反而有种淡雅的感觉。

    老者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看他的面容，即使被岁月留下了痕迹，但依然有点清隽的味道。想来，老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有名的俊美少年。只可惜岁月催人老，花白的胡子与头发，还是为这份清隽画上了句号。

    过了一会，老者正对的石门缓缓挪动，在摩擦声中打开了一道缝隙。从石门中走出一名带着狰狞面具的男子，单膝跪下，汇报到：“大人，他晕过去了。”

    老者手臂微抬，饮尽杯中的茶水，又缓缓将茶杯放到木质的案台上，这才站起身。一挥袖子，面具男子便无声起立、退下，不见了踪影。

    老者如闲庭信步一般，先是在这暗无天日、阴森恐怖的地牢中散了一会儿步，仿佛这里是什么花园一般。然后才踱入那扇石门，看向被钉在架子上的那个囚犯。

    “还是不肯说？”老者的声音非常平静，似乎眼前不成人形的囚犯并不是他下令折磨的一般。

    也不见老者动作，本已昏迷的囚犯突然惊醒，然后猛的痛呼一声。这痛呼声之悠长，让人禁不住怀疑这个发出声音的人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哈，看来还是只有你，能让我喊出来啊。”图哈的声音已经不能说是嘶哑，简直就像是军靴底摩擦在沙土堆上。

    然后图哈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点不该出现在这种地牢里的轻快：“所以说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你不问我怎么告诉你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呢？嗯？”

    接下来，弥漫在地牢中的又是绵长的痛呼声，冲散了久违的那一点轻快。

    “最后还有什么愿望？”即使已经决定结束这种审问，老者的声音仍然没有变化。似乎即将处死的人，不是他一手带大的，也不是以前成天缠着他，让他讲故事的那个孩子一般。

    “我……愿做殉道者。”似乎是被自己的鲜血润湿了喉咙，图哈的这句话听上去不那么嘶哑。

    终于，这位让无数人敬仰、更多人恐惧的审判长，也是光明教团裁判所所长的奥尔德里奇大人，似乎因为图哈的话，情绪有了些波动：“你知道那是奢望，你已经没资格再上圣山！”语气中有责备，父亲对儿子的那种责备，没有别的。

    “那我就没愿望了，哈哈。”似乎是拼劲了全力，才笑出那么两声，自此之后，图哈就又没了反应，如同半个月来面对所有各式刑罚时一样。

    新历137年1月7日，圣古大陆已全面进入了寒冬。就在今天，光明教团举行了一场内部仪式。这场仪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封锁了消息，不为人所知，直到许多年后，才被人发掘出来，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就在这天，原光明教团直属骑士团——巨龙净化骑士团的总团长，地位堪比二十四红衣主教的图哈阁下，将在圣山脚下被秘密处死。

    除了负责东西南北四大教区事务的四位红衣主教：神机、神华、神儒、神乐，因为事务繁忙且路途遥远，没有赶回来之外。枢机团其余的十九位红衣主教，另外三位直属骑士团总团长，裁判所所长奥尔德里奇大人，全部前来。至于教宗冕下，今日“恰好”被圣女殿下邀请去品茶，没能亲临现场。

    十九位红衣主教齐至，这已是十年也难得一见的盛况。六位礼神主教终日祈祷，不问世事；六位净化主教整天训练军队，调兵遣将；六位执权主教更是日理万机，庞大教团的运转少不了他们；至于隐者们，谁知道他们平常都在哪儿，做些什么。

    至于其余三位总团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光明使徒骑士团总团长加西亚阁下，心中并无一丝怜悯，在他的意识中，背弃光明神的叛徒就应得如此下场；圣光灵鹫骑士团总团长梭洛，这个称号是“鹰之子”，却被敌人们称为“鹰犬”的瘦削男子，心中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无奈。

    马修则要带着圣山禁卫们，负责今天会场的安全，无暇他顾。今日到场的可都是重量级人物，若是被谁偷偷往会场扔个禁咒，教团怕是就要崩溃了。但原本四人平日里情同手足，想必马修心里也不会太好过。

    主持会议的是奥尔德里奇，也只有以他的威望和职位，才能主持教团如此高位者的死刑。

    眼看天色变化，太阳已经上升到了头顶，今天的日光似乎有些无力，无法穿透圣山周围的云彩。

    “时间到了。”奥尔德里奇的轻语瞬间让所有人静了下来。无论图哈曾经坐在怎样的位置，也无论他后来做过什么，对于一个骑士团长的死刑，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这片空地历来都是举行秘密处死仪式的地方，距离裁判所和审判者墓地都不远。没多久，图哈便被两名审判者带了过来，用轻柔且恭敬的动作，绑缚在了辉铜铸成的立柱上。

    辉铜立柱是火刑中具有最高待遇的刑具，熔点极高，可以有效避免高温融化，防止给受刑者带来更大的痛苦。至于燃烧之苦，一向不在考虑范围内。

    得益于裁判所高超的刑罚技巧，图哈的外表看起来非常干净。原本被笼头罩住，喷出的鲜血全部溅回脸上，现在血污都已经清理干净，甚至还喷过一次香水。至于用来限制斗气的那个“噩梦”，已经被藏在了衣服下面。制作那个机关的金属熔点很低，随便一点火焰，就能将其烧熔，事后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就在太阳升到天空正中，时间到达正午那一刻，图哈似乎是听到了闹钟一般，从半昏迷的状态猛的惊醒过来。这是裁判所常用的药物产生的效果，按照时间服药，到时即可刺激服药者，让其短暂的恢复神智。

    图哈只觉得自己神智猛然一清，眼睛睁大，却接收不到任何图像，满眼都是亮白的光芒——这也是药物的作用，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在台下的人看来，图哈的动作则像是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人一般，四下环顾着。

    时间正好，奥尔德里奇抬起手。

    “且慢，审判长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说话的是马修。

    奥尔德里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一紧，但随后就变成了好奇。四大骑士团长的关系向来紧密，不知这身为大哥的马修，会在这个关头提出怎样的请求？

    此时，有资格又有动机打断行刑，同时也能让奥尔德里奇心中一紧的人，估计也只剩下马修一人了。圣山禁卫团的名号虽不说响彻圣古大陆，但在圣山范围还是极有威慑力的，所有人都看着马修平静的脸，等待着下文。

    “审判长大人，我与图哈情同手足，所以也能体会到如大人一般的感受。大人按教义行事可大义灭亲，我马修也想有所表现。”马修似乎不敢说得太明白，但只说了这些，就足够了。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奥尔德里奇并未婚娶。图哈当年来到圣山，完全是他一手带大，如今亲自行刑，无异于猛虎食子。如今马修以图哈大哥的身份要求代替奥尔德里奇行刑，既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也能让奥尔德里奇好过一些，甚至可能存了讨好奥尔德里奇的想法。

    奥尔德里奇也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好。”

    圣山禁卫骑士团总团长马修，称号“神火”，这个称号并非浪得虚名。且不说马修光明大剑皇的斗气实力，单论魔法，从古至今，也从未有人能将神圣系魔法与火系魔法结合至如此程度。

    马修在这两系魔法中任何一系的造诣，都达到了一位顶尖的魔导师所能到达的最高水平，然而马修还可以让两者结合，从而爆发出比一加一更强的威力。甚至有人怀疑，要不是有某种无形的壁障存在，马修早就可以双双晋级大魔导师和剑圣。

    最后的最后，能被这种水平的神圣和火焰净化，大概也是图哈最好的归宿了。

    得到允许，马修开始缓步走向空地中央。今天有护卫任务在身，马修自然身着盔甲。他的盔甲是耀眼的金色，每一寸表面都被精心打磨，以至于穿在身上，甚至可以照出旁人的面容。

    没有拔出自己的剑，马修知道，自己必须用火焰，完成这最后的净化。而火焰烧灼所造成的痛苦，也正是奥尔德里奇，正是光明教团所想要的最后的惩罚。

    但是，他接下这项任务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弟弟，大哥送你最后一程。”

    原本还在茫然的图哈，听到马修的声音，反而冷静下来。他早已无惧死亡，他害怕的是没机会完成自己的使命。此时听见马修的声音，图哈也有些看开了，是时候结束了。

    没有听到任何咒语的声音，金红色的火焰猛然从图哈脚底窜起，一瞬间就燃遍全身。至于马修，他最后能做的，就是让火焰在升起的一瞬间，就夺走图哈所有的感知，让他少受些痛苦而已。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