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5章 步步皆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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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心庵”在离皇宫不足十里的山谷中，那里鸟语花香，绿树成荫，谷前有一大片开的姹紫嫣红的花海，而不远处有一条小溪缓缓穿着花海静静地流淌着。

    在这山中的景色果然要比山外更加美丽，就连空气都格外清爽，各色各样的花开的漫山遍野，甚是艳丽。

    “静心庵”倒是个好地方，怪不得莫代柔要在此归隐山林。

    对冷坠儿来说，她也曾天真的想过这一生能与心爱的人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已化为灰烬。

    不知不觉心又钝痛万分，她微微捂住心口，任由思绪蔓延。

    若安子晏对她有一丝丝怜悯，也许她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偌大的“静心庵”，道姑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修为尚为得道的道姑，她们有的在念经打坐，有的则劈柴打水，毅然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一进别院，果然眼前一亮，只见所见之处都是禅房，虽然不及皇宫华丽，但也布置的雅观，一进去有种遗世独立的错觉。

    终于来到一处清幽的地方，冷坠儿在门外默立了一会，终于推门而进。

    一进门，就看到莫代柔跪在菩萨像前念经，冷坠儿一看到她，忙抬起美眸注视着她，眼中略过一丝异样，她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莫代柔放下手中的佛珠，缓缓回过头，和冷坠儿目光轻触的一瞬，眼里全是悲痛绝望，而冷坠儿却是一副见惯不怪的神情。

    当冷坠儿再次看向她时，她已恢复如常，依旧一副漠然哀怨的模样。

    莫代柔直勾勾地盯着冷坠儿，神色凄凉伤痛，猛然闭上眼睛，叹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是要怪她太过愚蠢，傻到以为冷坠儿会真的念当初一丝情谊放过她；还是是要恨冷坠儿过于铁石心肠，不肯给她一条活路，或者她们之间谁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们不该生存在皇宫里，自古皇宫里头的女人又是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冷坠儿清冷一笑：“你知道我要来？”

    莫代柔看着黑暗中她那幽深的眼神，许久才道：“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冷坠儿看了她一会，淡淡道：“放过你？那当初万倾雪为何不肯放过我？还活活逼死了我娘！如今你叫我放过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莫代柔却不以为意：“我知道是我姐姐对不起你，我愿意替姐姐赎罪!你要报仇尽管找我，不要伤害我姐姐！”反正她已经是个生无可恋之人，活着还是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她是要恨冷坠儿过于铁石心肠，始终不肯给她一条活路；还是要怨她过于天真，傻傻以为冷坠儿会顾及昔日交情，对她手下留情！或者她们彼此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们不应该生活在皇宫里，自古以来后宫就是个充满阴谋杀戮的地方，她们注定永远当不了朋友！

    冷坠儿听了，淡淡一笑，幽幽地说道：“要我放过万倾雪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们互不相欠，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搅你！”

    莫代柔微微一颤，一股不安忽然油然而生，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冷坠儿，她眸珠带着惯常有的阴陌，没有当初冒着暴风雨去为她苦苦求药时的焦虑，也没有痛恨万贵妃时的咬牙切齿。她就像只突然对她伸出利爪的猎人，在她毫无防范下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终究逃脱不了猎人设下的圈套。

    莫代柔呆呆看着冷坠儿，眼前似乎晃过一张失神绝望的面孔，那样似曾相似的绝境，也曾出现过在冷坠儿身上。她不知道当初因为万贵妃一个无知的过错，害了冷坠儿一辈子，倘若可以，她愿代替她去承受，只要她能变回初时那个天真无邪的人。

    坠儿望着一声不吭的莫代柔，继续幽幽说道：“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这件事我非做不可！对了，那个叫聂小宝的侍卫不是总是纠缠于你，令你很困扰吧、、、、、、”讲到这，她故意不出声，一双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莫代柔，似乎想从她神情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莫代柔听了，一颗心忽的悬在半空中，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可焦虑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她终究还是做不到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内心深处是在乎那个男人的，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将他牵扯进来！”莫代柔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熟不知她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勇气才敢开口的。

    冷坠儿阴冷地瞥了她一眼，也不出声，只是找了个凳子坐下，随即不慌不忙地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她轻轻地晃悠着茶盏，缓缓道：“我想他一定还不知道他一直深爱的女人是个细作吧！你说万一他知道了你其实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妖女，还被戚少康那个畜生玷污的清白，他会不会发疯杀了戚少康，替你报仇？”

    莫代柔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失声叫道：“不！不要告诉他！”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配不上聂小宝，所以一直以来她不断的想要逃避，可是她渐渐的发现越是想要逃，越是无处可躲，他一直都在她心上，如影相随。

    她是喜欢聂小宝的，只是她从来不肯真正面对自己的情感，直到那一天，她亲眼看着聂小宝愿与她一同赴死的那一刻，她才真正认清自己的感情，才真正明白原来在这世间她最割舍不下的不是她姐姐，也不是她的好朋友，而是这个一直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着她的男人。

    她可以不跟聂小宝在一起，甚至这一辈子都可以不见他，只求她能够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保留一丝丝尊严，难道这样也不行吗？她不能让聂小宝知道她是个残暴不仁的人，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沉默半响后，莫代柔终于眼中含泪，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什么答应你！只求你不要伤害他！”

    冷坠儿怔怔发了好一会呆，脸色变化无端，忽的阴沉一笑，起身准备离去。

    “坠儿！”莫代柔忽的叫住了她。

    冷坠儿猛地停住脚步，人却未转身。

    “坠儿！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内心的良知！我希望你所受的苦都因我的消失而终止！”莫代柔再也忍不住，

    冷坠儿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此刻的心底究竟有多凉！她要报仇没错，不管事实是怎样的，她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与她脱不了关系，如果所有事情都是因万贵妃而起，那她愿意以死赎罪，只求冷坠儿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击，可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了，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有爱，再有痛。

    冷坠儿眸光阴沉而深邃，在这看似平静的眸光下，隐藏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情感。

    她只是静默无声，却始终不肯回头瞧她一眼。莫代柔刚刚那一句肺腑之言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口，让仅存对莫代柔的那一丝恨意已荡然无存。

    如果没有了恨意，莫代柔就没有任何资本能够威胁到万贵妃，因为那道恨意是牵绊住万贵妃与莫代柔之间所有的动力，只有心中有仇怨，她就可以全力去恨万贵妃，不再带有一丝别的杂质。

    她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提步而去。

    莫代柔目送着冷坠儿离开，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力的在脸上蔓延。她用力的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她挪到了桌边，扶着桌面小心的坐下，桌上的铜镜里映照着一张苍白瘦弱的脸。

    此时的她才明白，就算自己的心在硬，也抵不过现实肆意的摧残，原以为自己就要获得新生，结果还是冰冷的将她打入了地狱，无助、悲屈、疼痛、、、、、如暴风雨般狂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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