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清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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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眼看着日头西斜,等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山的那一头,营地里燃起了堆堆篝火。仲昊的大帐篷内热闹非凡,丝足弦乐声声不断,间或夹杂着舞姬们身上环佩叮当的碰撞声和劝酒声。

    荷歌坐在席间,手里握着个空酒杯,看着眼前翩翩舞动,腰肢纤纤的舞姬们,心中隐隐有些愁苦。

    既不是羡慕那些舞姬们的妖娆身姿,也不是因酒量浅薄。而是她看得分明,一向寡淡冷漠的恪,此时却一脸享受的看着舞姬们的表演,居然还不时和着节奏,用一只手指轻叩着桌面打节拍。

    一开始荷歌以为是自己酒量太差,喝多了眼花。于是她仔细的揉了揉眼睛,透过席间层层招摇舞动的曼妙身姿,望向对面的恪,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个玉面浅笑,陶醉怡然的公子哥。

    有一种愁苦便控制不住的涌上心头。

    她低头看了看空了的酒杯,又抬头看了看席间众人。恪依旧看得认真,仲昊早已被一群舞姬侍女围绕,左拥右抱,乐不可支。徐清夏倒是挺自在,一个人自斟自饮。

    呆坐无趣,心绪愈发怅然,荷歌便悄悄起身,独自溜溜达达的在河边漫步,醒醒酒,也让山风吹吹,最好能吹走自己内心的纠结。

    徐清夏倒果真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河滩上原先半人高的野草,如今全部都只余寸长,就连河边也架设了火把,这样一路便都有光亮,路也好走。

    风中若有若无的飘着不知什么野花的香味,夹杂着草木的清香,飘进鼻子里,十分舒爽,连带着脑中也清明了许多。

    明月已爬上山头,正洒下一地皎洁。荷歌立在河边,双手缚于身后,迎着河风,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一个念头:恪是不是特别喜欢舞蹈?

    素日在书馆,除了看书,便是习字。自己从未看恪喜欢过其他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书馆里根本就没有,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恪的喜好里,其实还有舞蹈一类。

    想到这一层,荷歌突然有些释怀。但却又感到一丝羞愧和一丝忧桑。愧的是自己竟这样的不关心恪,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还妄论什么报恩。忧的却是自己于舞蹈一项上并无半点技艺,别说舞的美,就算要做到肢体协调也不一定吧。

    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皎月,努力回忆了一会方才舞姬们的动作,似乎也不是很难嘛。眼下周遭除了跳跃的火把,并无他人。大帐内的阵阵乐音在耳边划过,她慢慢放开手脚,随着乐音舞了起来。虽没有舞姬们优美妖娆,荷歌却也舞的很好。

    刚刚席间,仲昊的乐师所奏之乐乃古谱,手法亦是出彩,自己不免听得入迷。待一曲结束,下人们传话进来,扶哲在外求见。

    扶哲一身行色匆匆,是刚从浮屠城得了消息,特赶来回禀。

    夏日的夜晚,总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反而更衬得夜色寂静。扶哲没有进入营地,而是在营地之外不远的一处小林边候着。

    “如何了?”恪问的直截了当。

    “一切如公子所愿。戎帮内已是水火不容,只要宋家的人一到,势必造成戎帮大乱。”扶哲的声音恭恭敬敬。“另外,宋家派去的人已经过了桐佑关,四五日内必到浮屠城。”

    恪嗯了一声,“浮屠城和戎帮我都要,此事关系重大,告诉小洛,鼓动戎帮劫杀宋门镖队的事情他做的很好,等宋家的使者一到,让他好好出把力,废掉戎帮那两个之后,一定要稳住戎帮。若有不听不服的,统统处理掉。”

    “是。公子放心。”扶哲领命从不问为什么,恪一直觉得这点十分不错。“公子还有什么旁的吩咐。”扶哲问道。

    恪望了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大帐,“戎帮的事情解决了,就不要让仲昊派去的人回来了。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为好。”

    “是,公子!”

    浮屠城一事既已水到渠成,今夜月色醉人,又是郊外,山高云阔,连带着人也松泛了许多。恪便乘兴踏着月色,信步来到了河边,正看见了荷歌静静的在夜色中起舞。

    恪并非没有注意到她离席,只是看到她站起来的一瞬间,脚步有些虚浮,想来是今夜仲昊所启百花酒酒劲甚大,荷歌她有些不胜酒力,应该是回房休息了,却不想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和着席间传来的飘渺乐音,荷歌粉面含笑,偶尔抬手间,水粉色的纱袖滑落至肘部,露出一截纤细嫩白的手腕。姿态优美,映着火光,较之平日的活泼欢脱,此刻却是一种清澈宁静的美,眼波流转间,令人顾盼生怜。偶尔回首浅笑,娇媚生姿,居然美的令人心惊。

    恪的眸子浓黑深重,静默良久,终是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宴席。

    荷歌借着酒劲,自顾自舞的开心。全然忘了刚才自己的那些不自信,此刻已全凭心而动。飘飘然如一只飞舞的粉蝶。完全没有留意到周遭的变化。

    一声悠长的箫声悠然渐起,将大帐内原本就稀疏轻遥的乐音完全盖住。荷歌手脚一滞,赶紧四下望去,只见四五步远的河边,徐清夏长身玉立,口中的一杆长萧正吹奏出幽幽沉沉的曲调。伴着这青山冷月,显得格外凄婉动人。

    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正是曲调无限伤,入耳肝肠断。撩拨得人心中伤怀之情难以自抑。荷歌静静的听着,亦随着他的曲调而心绪难平。直到一曲结束,才回转心神。

    徐清夏持萧迎风而立,朝她微笑颔首,眉宇间一派谦恭随和。缓声道:“清夏冒昧了。姑娘所舞清丽婉约,与方才大帐内的靡靡之音甚不相配,故而清夏自作主张,以箫声相奏,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若就此打扰了姑娘,还请恕清夏唐突之罪。”

    徐清夏说话既谦和,又不失礼数。声音低沉和缓。举手投足,皆是潇洒从容的气度。说他是一个整日里刀头舔血的武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荷歌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她倒不是因为徐清夏未经她的允许,便以曲相和之事而怪他。相反,她的内心其实是挺尴尬的。自己是不会跳舞的,今日不过借着酒劲乱舞一通,却被徐清夏看到了,像他这样的人,必定于这风雅技艺上见识得多。自己这番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也不知看在徐清夏的眼中,自己是一副怎样的扭捏窘态。所以心中忐忑。

    荷歌顶着徐清夏关切的目光,只想赶紧把话题从舞蹈上扯开,“你刚刚,刚刚吹的是何曲?挺好听。”

    徐清夏似乎没有想到荷歌会这样问,顿了顿才道:“《妆台秋思》,是首古曲。”

    “哦。”荷歌对乐曲一类并不了解,咋然不知怎么回应。二人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山风时有时无,徐清夏修长的手指拂过暗色的箫管,指尖缓缓滑过孔洞,幽幽道:“此曲说的是昭君出塞的悲苦离愁。古时昭君出塞,以已之一身悲喜,全万家喜乐平安,虽得传世赞颂,却又有多少人真正体会昭君之苦。迢迢万里,家国无望,前程亦是未知。试问她若不去,会何如?今日,史书诗册对她的评论怕都是要倒个个儿了。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她其实都选无可选”徐清夏长舒一口气,目光有些晦暗,续道:“离家去国,焉知不是家国舍弃了她?”

    荷歌听着一愣。努力想了想,自己刚刚似乎只是哦了一声,何至于就引的徐清夏说出这般感伤的话来?看他眉间紧锁的样子,倒像是比自己失忆还要愁苦许多。不过转念一想,荷歌也有些了然。想这徐清夏未及成年便失去至亲,还要独立操持镖局,他这一路走来,所思所想,皆只能一人承担,无处述说,应当甚为不易,这也难怪他会有如此一副伤春悲秋,感怀敏感的情怀了。

    荷歌觉得,自己与徐清夏于某些方面其实颇为相似。譬如他们都无依无靠。徐清夏虽说有一个宋家支撑,单看仲昊平时逍遥不羁的做派,怜香惜玉、纵情享乐绝对是把好手,若说他能体察徐清夏之不易,并伸手助一助力,倒未必可能。

    再看徐清夏如今轻减的模样,荷歌心中一软,语气里也带着轻柔,“人生不如意总是难免,顺风顺水着实不易。其实,这样对比着,才能让人更加珍惜那些好的日子。”又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太过隐晦,抿了抿嘴道:“徐公子你文武兼备,实在比之旁人好上不知多少倍,大可无需自怨自艾。”

    徐清夏却没有接话,目光沉沉看着水面,又是一小刻的寂静。唯有火堆里木材被燃的劈啪作响,远处有一阵乐音似有似无的飘过。

    荷歌觉得有些局促,她与徐清夏并不相熟,不过一面之缘,此刻夜已经深了,这样单独相处,实在有些不妥。正要寻个什么借口遁了,却听见徐清夏的声音低低传来:“许是清夏太过软弱,伤春悲秋的像个女子罢。”他微微仰头,朝荷歌淡淡一笑“美酒醉人,今夜是清夏唐突姑娘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所谓“真言”必是由内而外,说往日不常说或不敢说之言。荷歌觉得徐清夏此番,实在悲情,心中不由得生出巨大的同情来。英雄泪果然催心肝。又是一小阵山风吹过,传来草叶的稀疏声。荷歌抬头看了看,今夜天朗月清,山谷清幽,与徐清夏对坐浅聊也未尝不可。同病相怜之人若能互相开导,倒也是美事。

    “徐公子并未唐突。诚然,我与公子虽是初见,若公子不弃,可将烦心事说与荷歌听听,我虽然不是很会开解人,但很愿意倾听一二。”荷歌恳切的说道。

    徐清夏侧头看她,面上似乎有些意外,“清夏曾听仲昊夸赞姑娘,貌美而心善。今日得见,才知仲昊之赞太过谦虚了。其实,清夏也没什么,只不过从小生就一副伤感柔弱之心,比之他人,更脆弱些罢了。”徐清夏眸子幽幽,向着荷歌道:“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清夏能与之闲闲相谈。今日得姑娘寥寥数语,已甚为开解。清夏在此多谢了。”

    荷歌觉得徐清夏真是一个称得上“公子”之人,如此谦逊,如此有礼,说得就好像自己真的干了什么对他大有裨益的事情一样。不过,反观徐清夏这副姿态,倒让荷歌觉出一副他时时事事揣着小心的感觉来。诶,想来,在宋家手底下讨口饭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心中对他的同情更盛。

    “徐公子过誉了。若以后有需要荷歌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大事上可能不济,但些许小事,荷歌还是很愿意出上一份力的。”荷歌笑脸盈盈道。

    徐清夏亦是微笑颔首以示回应。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荷歌也是一个乐于相交之人,便随性与徐清夏攀谈起来,将自己过去有意思的所见所闻挑拣着讲于他听。有些繁杂,又有些琐碎,徐清夏听得倒认真,也不时微笑着说些自己的见闻,许多都让荷歌大开眼界。

    二人聊了片刻,便有人来寻徐清夏,上报一些营内事物。徐清夏这才告辞而去。荷歌又立在河边吹了会风,想着徐清夏刚刚走时一脸轻松的样子,觉得今日自己所为应称得上是善举。起因虽是自己负气离开宴席跑到河边瞎晃,却三言两语安慰了徐清夏,真是歪打正着。况且,荷歌觉得比之恪的冷淡,仲昊的油滑,徐清夏翩翩有礼,亲和大方,反而最好相处。若能得此一友,也是一桩幸事。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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