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正待群龙洗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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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泽凝神望去，见骑在烈马上的青年武将正是自己一手成就的岳飞，苍老的容颜间浮现出一丝笑意。

    岳飞手执沥泉神枪，策马向金军刺去，金军的主力部队瞬息间注意到了援军的动向，纷纷聚集过来，向着前来增援的宋军放箭。

    旋即，楚州城门轰然开启，城中的守军也悉数倾巢而出。大金勇士陷入了两线夹击的困境。

    完颜宗弼自是勇力非常，他手执长戟，挽着缰绳，直取这个年轻的宋军将领。

    两人目光相遇，皆怒目而视，彼此都深深记住了对方的面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际间，阴云漫卷，暗暗无光，没有一丝生气。唯留凝重的肃杀。

    大金勇士骑在战马上，烈马嘶鸣，蜂拥而至。

    城中留守的宋军的战车也发出了金属的摩擦声，轰鸣作响。

    岳飞与完颜宗弼的单打独斗依旧没有停歇，此时，统兵一方的四太子大将风度，不敢好斗凶狠，于是少退一步，策马驱驰。

    完颜宗弼回到战阵之中，指挥若定，训练有素，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岳飞此时却显得有些青涩，倒是用兵老道的宗泽亲自身披红色战袍，手执九节鞭，威风凛凛。

    漫天尘烟与黄沙之中，宗泽满心器重地对岳飞说道：“鹏举，你急公好义，为国舍生忘死，本帅果然没有看错你。”

    岳飞朗声答道：“老将军言重了，末将知晓大宋男儿因何而生，因何而战。平生所愿，只想迎回二圣，克复国殇！”

    岳飞解了楚州之围，令宗泽刮目相看，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地询问起欧阳靖安的一些事情：“靖安贤侄持本帅印信不过几日，你的援军怎生来得如此神速。”

    岳飞讶然地说道：“末将并非得遇欧阳公子才来的，只是听闻楚州已经被围半月之久，遂独自提兵而至，王彦将军并不同意我前来相救宗帅，末将这才与他起了争执。”

    宗泽的话语凝噎在了唇边，不知道心中是该欣喜还是该恼怒，这岳飞对自己的确是赤胆忠心，但敢于违抗主帅王彦的军令，终究太过大胆。

    依大宋军令，王彦完全可以将岳飞军前正法，只是王彦是一代名将，深明大局，并非嫉贤妒能之人，一向深深喜爱岳飞的一腔报国热血，知道为大宋保留人才。

    “也不知道靖安贤侄现下如何了?”宗泽心中暗想。

    此时的欧阳靖安，受命千里搬兵，现已来到了朝中大将张俊的营帐之中。

    张俊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名将，他是位老成持重的中年人，虽然是位武人，但心机较深，思虑周全，毫无粗俗之气。

    闻听宗泽的使者前来，张俊慌忙命部下将欧阳靖安迎入帅帐。

    欧阳靖安深深一揖，说道：“见过张帅。”

    张俊目光一转，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不禁问道：“公子远来，不知宗兄那边，有何见教?”

    欧阳靖安走上前，呈上了宗泽的口信，语气中带着些许急切说道：“张将军，实不相瞒，楚州城中的军粮已不过百日，而大金四太子兵临城下，现在城中守军浴血奋战，宗帅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您兵精粮足，还望张将军施以援手。”

    张俊沉吟道：“宗兄……”

    他力劝欧阳靖安稍安勿躁，说道：“公子且宽心，我与宗帅情谊深厚，绝不会见死不救。”

    欧阳靖安在张俊的帅帐中静静等待着，目光始终凝聚在屋内的窗棂之上，心中不禁忧思甚重，只要张俊发兵晚了一刻，楚州城的危机便多了一分。这令靖安如何不担心。

    过了半日后，一名宋军斥候走了进来，报告道：“禀告张将军，楚州之围已经解了，宗帅无忧矣。”

    欧阳靖安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张俊见他夙夜忧叹，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禁走上前，抚着他的背脊称赞道：“若是我大宋的青年士子皆能如靖安一般，天下的治世可计日而待也。”

    此时的金军方面，深谋远虑的四太子完颜宗弼对于江南之地志在必得，没能攻下楚州，但他依旧苦苦寻求着新的突破。

    他身形伟岸地立于战图之前，面对着帐中数位女真大将说道：“本王志在踏平江南，一统天下，至死方休，绝不可遭此小挫折便轻言退却。将士们!如今八字军以及清平关正是空虚之时，诸位可愿随本王赴汤蹈火？”

    “追随殿下，万死不辞!”帐中英雄一一俯首听命。

    完颜宗弼饮尽一杯烈酒，兴致盎然地说道：“好!大金的勇士们，建功立业，一战皆在于此。”

    清平关下，只有数万名宋军义军留守于此，他们皆身着白衣白甲，神色凛然。

    他们的统帅，正是在舟中侠义相救过欧阳靖安的马扩，此时他身为大宋义军首领，受王彦之命，镇守于此。

    马扩凝望着阴沉的天际间重重叠叠的乌云，古铜色的长剑出鞘，血红色的流苏在风中飘逸。

    马扩的脸庞冷若冰霜，他将长剑直至苍天，斗志昂扬地说道：“今日有我马扩在!有咱们这些八字军的兄弟们在，铁骑军绝对踏不进这清平关一步。”

    他手下的宋军用手抚摸着面容上的刺字，心中不禁充盈着沸腾的血液。

    于是在这清平关下，大宋与大金的英雄勇士皆为了自己的宿命，为了自己不同的抉择而战。皆拿出了百倍的斗志与勇气，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金军的铁骑军屯兵于关隘下的平地上，利用地形优势策马驰骋，与义军的步卒交战在一起。义军将士皆手执长戟，他们挥戈抵挡，死死挡住金军的去路。

    但肉搏不敌骑兵的冲锋，义军步卒很快倒下了，断戟沉沙，陈尸关外，终究难敌铁蹄的凌厉与锋芒。

    大金勇士手执马刀，一往无前，而大宋的义军用血肉之躯与金属刀剑碰撞于一处。

    见兄弟们如今伤亡过半，马扩一声长啸，手握长剑，飞一般的舞动着，他骑在一匹烈马上，忽忽如狂，接连亲手斩杀了数十名金军大将。

    “好快的剑法!八字军中竟有如此英豪!”完颜宗弼不禁由衷感叹道。

    就让本王来会会他，旋即，四太子也佩剑在手，策马与马扩单挑在一处。

    两人的力气都十分惊人，皆是天生神力，一时间难解难分，马扩目光如炬，以一己之力，阻挡着关外的钢铁洪流。

    时辰渐晚，清角吹寒，双方皆暂时休战。

    马扩擦拭着甲衣上的鲜血，望着渺远的群山，若有所思。

    依照眼前形势发展下去，马扩以一己之力，绝对守不下去了，这清平古关迟早都会成为四太子的囊中之物。

    但他于此地，以区区数万兵马，有效牵制住了大金南下江淮的数十万大军。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此战令这位青年的义军将领马扩名动天下，声威大震。

    他依旧死守着清平关隘，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一日，马扩正端坐于帐中，一本《汉书》捧在手中，静静地读着。

    “将军，一位服色华贵的年轻公子来访，末将见他气度不凡，想必是一位贵客，于是末将便请他进来了。”一位义军士卒走进帐内，向马扩禀告道。

    “古人云，汉书是可以下酒的，青史与英雄相配，可谓相得益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马扩不禁抬眼望去，见一位青年公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一身王侯的装束，身着一袭淡黄色的华服，配着紫色的右衽，头顶珠玉之冠，看上去身份十分高贵。

    马扩从他的年纪看来，想必此人是大宋的一位郡王，不禁深深一拜道：“草民马扩拜见大人，敢问大人是大宋哪位殿下？”

    “小王赵颜昭，太祖皇帝的血裔，位封信王，如今见天下大乱，也投笔从戎，一尽宗室之责任罢了。”哪位青年王爷自报家门道。

    马扩见来人竟然是信王殿下，于是慌忙将他迎入上座，而自己侍立于侧。

    “马将军不必多礼，还请赐座。”赵颜昭温言说道。

    于是马扩与信王对座言谈，赵颜昭赞许地说道：“马将军这一战，面对数倍之敌，独当一面，绝不退却，真如马孟起一般雄烈过人。”

    马扩说道：“殿下过奖了，末将请问王爷，何时能将义军收归朝廷？”

    赵颜昭一声轻叹道：“实不相瞒，如今陛下对诸位颇有戒备，汪伯彦又刚刚升任太师，这两件事情出于同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马扩轻声说道：“此举意在李纲宰相？”

    赵颜昭点点头道：“诚然如此，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只要将军矢志报国，陛下终究不会亏待了诸位，今日得见将军，小王方知，古风尚存，古风尚存啊！“

    报国之路，还很漫长，前方的阴霾久久不能消散，此时无论是血气方刚的马扩，还是位列王侯的赵颜昭的心中，都感到些许茫然无措，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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