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桥边红药，知为谁生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建康古渡头，欧阳靖安与柳湘乘着一只乌篷船，准备经由斜塘镇回到临安府。

    一叶扁舟缓缓在江上漂浮，入景随风，两岸水草丰美，岸上的白芷，江中小洲中的蓝草郁郁青青。

    望着两岸的风景，柳湘兴奋地从舟中探出头来，不顾自己的秀发被江上的水汽打湿。

    欧阳靖安独坐舟中，中原及江南烽烟渐息，自己也可以回到临安好好歇息一段时日，此刻身在回京的小舟中，他的心情也十分愉悦。

    一向性情沉稳毅重的欧阳靖安也顺着江风，高呼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他其实是多么想如苏子词中所言一般，乘一只小舟，远遁江湖，把余生寄托于山水之间。

    然浮生若梦，此身已付山河。

    柳湘忽然望见了一片青瓦白墙的古镇，欣然对欧阳靖安说道：“公子你看，我们又回到斜塘了。”

    欧阳靖安向着柳湘所指的那个方向望去，故景如旧，果然舟已过斜塘。

    欧阳靖安于是命船夫停下小舟，与柳湘携着手走下乌篷船，向那片青瓦白墙之中走去。

    “斜塘，这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今日又到了这里，不知林姑娘一切可安好。”

    两人继续向前行着，欧阳靖安隐隐嗅到空气中有一丝金属与血腥的气息。

    行至一座小桥下，柳湘突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湘儿，怎么了?”欧阳靖安慌忙问道。

    他凝神一看，小桥边横七竖八地陈着几具尸身。

    欧阳靖安轻轻俯下身，观察着这几具尸身，有的身着红色战袍铠甲，显然是宋军服色。

    另外几具尸身，皆身披裘毡大袖的战袍，乃是金军的服饰。

    欧阳靖安娴熟地查看过几具尸首后，惊声说道：“不好，半夏姑娘可能有危险。”

    于是欧阳靖安与柳湘慌不择路地向前奔跑着，终于来到了斜塘古镇的城口。

    又是一年夜雪初霁，自胡马窥江去后，荒草萋萋，今昔对照，眼前的景象令两人惊诧伤感万分，曾经的斜塘镇已经不复，空余一片丘墟，战火依旧在燃烧着，往昔的繁华渐渐被吞噬。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再难赋往昔的款款深情，纵然是多好的文采，也难以记录下斜塘的曾经。

    显而易见，大宋与大金的军队刚刚进行过一场激战，就在这咫尺方寸的斜塘镇之间。

    月下萤火幽幽，欧阳靖安长剑出鞘，秀发飘飘，厉声说道：“本公子身为斜塘太守，自然负有守土之责。敌寇犯境，本公子焉能置身事外？”

    柳湘提醒他说道：“公子，经此一战，不知道半夏姐姐那里怎么样了，她的安危如何？我们还是去那里探望一下为好。”

    于是欧阳靖安手执长剑，与柳湘寻找着那片竹林，终于来到了林芷曾经住过的竹制楼阁。

    那座雅致的小竹楼上面布满了烈火焚烧后的斑痕，十分倾颓苍凉。

    算而今，重到须惊，柳湘踏进屋内一步，关切地呼喊道：“半夏姐姐，你在哪里啊?”

    屋内无人应答，只听得外面的荒地之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是金军来了!”欧阳靖安一把护住柳湘，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一个人手执长剑，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众女真士卒纷纷而至，分为骑兵及步卒，各有一队人马，令人惊叹的是，这支大军竟然由大金的女子组成。

    立于战阵之前的将军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秀发飘飘，挽着青色的逍遥巾，手持长剑，清秀的眉目间隐隐含着一股杀气。正是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乌月蓉嘉。

    那一日退朝后，父皇曾有言，如果到了战事紧张之时，自己和完颜宗寒也将要上阵杀敌。从那一刻起，父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君无戏言。

    这句话勾连起的却是乌月蓉嘉心头涌动的英雄热血，男儿之志。

    于是这位公主殿下别出心裁，不愿率领大金铁骑军以及女真毒弩手出战，而是也招募了一些女子，加以严酷的操练，自己则身先士卒，愿就要带着这支只听命于自己的大军出征。

    这些招募来的女子中，充当步卒的自然是从一些出身女真下户及奴隶的女孩子中挑选；而那些精心操练的骑兵皆是大金贵女，豪气干云，这些女兵才是这支大军的精锐所在。

    如今战阵之间，狭路相逢，人尽皆知面对这样一支“娘子军”，欧阳靖安会十分惊诧。不料当乌月蓉嘉看见欧阳靖安时，心中也是另一般感觉。

    见到眼前的场景，乌月蓉嘉不禁感到有些诧异，竟然是一个白衣书生手执长剑，与自己相抗衡。

    她朗声问道：“大宋历代，英雄好汉辈出，难道你们大宋今日将帅乏人了吗?竟然让你这个书生出战迎敌。”

    欧阳靖安心中没有料想到，大金竟然也有这样一位女中豪杰，但心中暗想道：“唐代有过平阳公主的娘子军，我宋也曾出现过杨门女将，大辽又是历来由皇后掌兵，今日的大金，有这样一位女中豪杰也不足为怪。”

    欧阳靖安长剑一睨，便欲向乌月蓉嘉刺去。旋即说道：“大宋历来由书生掌兵，文士亦可出将入相。姑娘嘲讽在下是个文弱书生，三尺微命。在下倒要反讽姑娘是个巾帼红颜呢。”

    乌月蓉嘉冷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公子好大的口气，本宫手下可从不斩杀无名小卒，我倒要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欧阳靖安早已猜到乌月蓉嘉的身份乃是金国公主，于是答道：“在下乃是右武大夫，斜塘太守欧阳靖安，殿下在本公子的领地生事，倒要问问可曾又这个本事?本公子的秋水剑虽然驽钝，却也寒光湛然，在下愿竭微末之才，宁死去做大宋的中兴之臣。只愿有一日，能够匡扶这残败的河山。”

    乌月蓉嘉说道：“谁说女子就不能上阵杀敌，本宫倒以为公子就是岳飞，韩世忠两位将军呢？哪怕是让梁红玉来这里才配做本宫的对手。怎料来者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众女子组成的金国勇士纷纷策马向前，步卒在后，与欧阳靖安交战于一处。

    欧阳靖安秋水长剑过处，并不会输于这些女兵，双方打得不相上下。

    最终，乌月蓉嘉的长剑与欧阳靖安的秋水剑交于一处，格格作响。又战了数十个回合。鲜血染红了欧阳靖安的锦缎华服。

    天色渐晚，乌月蓉嘉鸣金收兵，临行前对欧阳靖安说道：“你这文士的武功倒也不错。”

    欧阳靖安用微微一笑与她作别道：“殿下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欧阳靖安独自听着四面的连角声渐起，清冷的号角声吹袭起斜塘的一夜寒风，一夜落雪，号角的悲鸣响彻空城。

    入夜时分，柳湘有些睡不着，悄然来到小桥边，看着近在咫尺之间的金军营帐中的灯火通明。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声响。一队女真军士正押送着一群服劳役的战俘。

    “手脚快些，别误了时辰。”几个大金士卒催促道。

    突然，在人群中，柳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险些惊呼出声。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