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355章 浪漫之末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

    虽说她讲述的内容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可菲利普现下最想知道的是那项链，却不料女子绕来绕去就是不说，时间一长，心中便有不耐。

    “月，你看啊，我呢，这两天心情都不是特别好，你莫要避实就虚顾左右而言他。”

    “菲利普先生，你忘了么，今日我要与你说的故事，不过是男孩女孩的故事，也是对岩炉村篇章的补全，我并没有说一定要给你讲这项链？”

    “你说不说？”

    “好吧，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那我说便是。菲利普先生，正如哈亚所言这项链并非你父亲遗物，它本是真理教传承了无数代的至宝，也是那个神秘教派所供奉的神物，它会遗失，会出现在保罗手中，实则是个偶然。”

    “如何偶然？”

    “所谓偶然，就是在保罗离开国境的时候是由真理教高手随行保护，而当时带队者却是教宗。因为很少有人知道，那项链作为教内至宝其实由教宗随身携带随身严守，历代皆是如此。换句话说，当时教宗带队，身上自然也带着这条项链……”

    菲利普幽幽长叹，面若寒霜：“奇怪了，总有人怀疑我老爹是小偷，哈亚是这样，想不到连你也是，可我却知道，我老爹虽然是个疯子却从不偷东西……”

    月秀眉一颤，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保罗根本就不知这项链存在，自然也不可能偷，何况作为下一任克罗利恩大公自幼荣华富贵他什么没见过？项链之所以出现在保罗身上，是因为那项链是活的！”

    菲利普心跳微微加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幻象。

    月将挂坠拾起，放在掌心，入手微沉，通体无光：“项链会自己选择主人，它会以一种极神秘的方式消失，而当它再度出现时便会有人佩戴。我们猜测，这条项链是自己跑到保罗口袋里，可保罗对此并不知情，他甚至不会知道那项链的存在，就像人的影子，时刻都有，却很少有人会去留意。”

    “你们？”

    “对，我们，我和真理教宗，我们在一起讨论过。”

    “继续。”

    “事实上对于这条项链，菲利普先生，你的老师显然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菲利普错愕不已：“老师也知道？”

    月轻轻一笑，将项链交还：“当然知道，他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不过他始终没说，他不对你说，是因为你尚不懂得这项链的真正意义，你不懂这项链对于魔术师对于真理教究竟有着何种意义。不过岚虽未与你多聊，却和真理教宗聊了不少。”

    菲利普听得心寒，他忽然发现很多事情自己全然不知，甚至他身边很多人都知道却唯独他不知道，那他们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不对，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不是刻意接近，他们的出现完全就是偶然，却是有什么东西在操纵这一切，冥冥之中，有人安排他们相逢……

    月微微闭上双眼，手指温柔划过琴弦，乐音温婉，回荡四壁间，也调出一种神秘的色调：“岚作为魔术师，他的观点与我们都不同，他不认为这项链是活物，他说这项链之所以会选择主人，只因为这项链本身有着前行轨迹，是命运的轨迹。他说，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淌身一条巨大河流，是命运的河，不同的人代表了不同的支流，也代表着无数的结局与终点。这项链的神异之处在于它也有着特定的终点，它分明是一件器物却像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命运，所以它在寻找，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不断寻找，寻找自己的命运也在寻找命运之人，从不停歇。哪怕沿途辗转曲折易手无数却只如河畔风光，可观赏，却无驻留，而当它停下来也就证明找到了那命运之人也抵达了它的终点。菲利普先生，这项链，你好像已经佩戴了七年？”

    菲利普攥紧项链，忽然想起许多异常之处，就比如数月前与雷初次见面，当时他竟然要求自己脱衣？原来他不是变态，他只是在看这项链，他还记起雷曾经问他这项链戴了多久，原来如此，他们都认定自己就是项链选择之人……

    “当代的真理教宗其实年龄不大，不过耄耋之年，而他成为教宗也不过二十五年，恰好是协助保罗逃离那年，这就是说，这项链他还没焐热就诡异消失了。据说因为此事他长久以来都陷入深深自责，之后更是发动整个教派的力量四处找寻多年，却是徒劳。”

    “不对！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岩炉村的老村长提拉里奥是真理教徒！”

    “这有什么问题？”

    “这有很大问题！因为这项链并不是老爹亲手给我，而是在他死后由提拉里奥转交！如果他是真理教徒他当然也能收到教内命令，为何私自将其隐藏？”

    “这当然是因为项链是活的呀，它对保罗说，你把我交给提拉里奥，然后它又对提拉里奥说，你将我妥善保管，等保罗死后，你再把我交给他的儿子。”

    “你在……说些什么……”

    “菲利普先生，你不理解，很多东西你现在还不可能理解，但我认为岚的观点其实只说对一半，唯有结合我们的观点才算周全。也就是说，这项链不仅仅是个活物，它还能主动选择命运，它会用一种神秘的方式与人交流并控制那人思维，譬如做出一些奇特的指示，又或静待不动。总而言之，除了命运之人没有人可以控制它，它随心所欲，走走停停。”

    菲利普毛骨悚然，差点将项链扔到火里去！

    月摇头而笑：“菲利普先生，项链无法破坏，更不会丢失，因为它现在已经选择了你，哪怕你将它扔到万丈深渊过不了多久它又会重新出现，因为它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你可以放心，真理教不会来找你麻烦，因为他们知道，这项链已经不属于他们。”

    “好了，项链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接着说故事吧。”

    “要说可以，但我再次劝你，听完之后不可冲动，因为故事就是故事，是已经过去的事，不用深究，不必烦恼。”

    菲利普认真将项链戴上，缓缓点头。

    月无声叹息，眼中蓦然多了几分担忧，还有深深的同情。

    奥莉一去不返。

    而在她走后保罗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他迫切想要知道妻子近况，他想要知道奥莉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遇到危险，那国王有没有责罚她，他太想知道，他甚至想要带着襁褓中的菲利普离开岩炉村前往塞波加尔。

    可他不能那样做，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他已经是个父亲，他可以自寻死路却不能将儿子也推入火海。

    他就这样忧郁地活着，过了很久，终于有消息传来。

    原来国王病重只是谣传，真实的情况出人意料。

    在放弃与塞波加尔合作之后，苏美拉之眼转换了进攻策略，他们将目光投向了佛隆塔耶，开始频频渗透，又不断推波助澜制造恐怖，致使两国边境摩擦愈演愈烈持续交恶。

    而塞波加尔国主，那位愚蠢的君王竟然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女儿奥莉，还有保罗。他认为若不是两人出逃时下早与西疆上三十国结盟，早就发兵远征踏上了佛隆塔耶国土，却不会像如今这般四处掣肘，忍气吞声！

    于是，当奥莉重新出现在国王面前，换来的不是什么父女相逢的感人温情，而是冰冷的诘责，国王下令废除奥莉公主身份并将其贬为庶民，最后发配到塞波加尔东边临海的偏远渔村，形同软禁。

    保罗气到发疯，他差点拿出锈迹斑斑的长剑上门兴师问罪，可是不行，他不能走，因为奥莉已经离去，若是他也走了菲利普从此孤苦伶仃。

    身为父亲，就要有父亲的样子。

    更可怕的消息传来。

    遭到流放的奥莉并没有过上平民的生活，她在某个夜里被人掳走，而根据真理教的秘密调查，实则是国王将自己的女儿像奴隶一般送给了西疆上三十国，送给了苏美拉之眼，直至此刻他竟然还指望自己的女儿有些价值，他竟然还要想着联姻！

    结局是凄惨的。

    虽说对方接受了奥莉，却根本没有将她当做公主来对待，她被扔到了西疆，扔到了那个混乱野蛮的西疆大地，在那里，她活得不像个人，甚至连狗都不如！

    他们殴打她，虐待她，他们想尽办法让她受尽凌辱，她竟然被西疆上三十国的傀儡统治者活生生折磨致死！

    保罗病倒了。

    极度的焦虑，极度的压抑，极度的思念还有那痛彻心扉的恨，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利刃钢刀折磨着他。犹如剜心，是千刀万剐那是无人能够承受的痛楚。可他必须忍耐，他必须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像个父亲一样独力抚养儿子，因为这是他们的约定，他们就是为了摆脱过去才远逃他乡，他怎么能够放弃！

    保罗病倒了，病得很重。

    这一次就连提拉里奥都无能为力，他知道保罗无论身心都已支离破碎，而当初为了救活儿子他甚至奉献了一半的寿命，已然濒死。

    他还没有倒下只是因为菲利普尚且年幼，只因为那是由无尽的折磨升华而来的坚强意志，他就这样看着菲利普蹒跚学步，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一天天长大长得漂亮，长得和他母亲一样漂亮，而他对菲利普更是无以伦比的爱。

    可惜他没有支持太久，身心的创伤日益加重，已经出离了人类所能承受，渐渐的他开始酗酒，每日借酒浇愁让酒精来麻痹自己麻痹伤痛，渐渐的，他变得生人勿近。

    他疯了。

    他就这样疯了好多年，终于在七年前某个夜里猝死。

    他死了，死的沉默，死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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