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356章 冰冷的旖旎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风雪激狂，发出一阵阵低沉咆哮。

    当洞窟变得寂静，月已经不敢回头。

    女子当然能够感受到菲利普情绪的变化，她知道菲利普承受不了，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当他所熟知的一切顷刻崩塌那是毁天灭地般的沉重打击，比夜更沉，比山还重，是深不见底的哀伤。所以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出言相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和他一样。

    以至于当她察觉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

    火光陡然变得黯淡，月微微抬头，发现那篝火就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给压制一般，只剩下一团微弱的蓝焰，几近熄灭。

    “还有酒吗……”

    声音冷若冰霜，月豁然转身，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而那眼中，却隐隐多了一丝妖异的红。

    月心中一紧，就像被人死死攫住，险些窒息：“菲利普先生，你答应过我……”

    菲利普倚在墙边，脑后枕着冰冷山岩，叩了叩手指，语气是说不出的冷漠：“我说，酒！”

    月连忙挥手，地面上顿时多出数瓶烈酒，漆黑的瓶身，冰冷的温度。

    弹开瓶口，菲利普仰头就灌转瞬又开一瓶，月张了张口，又默默阖上，看篝火森冷，身侧亦是阴寒。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情？”

    “菲利普先生，我……”

    “你知道那么多的故事想干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这许多事……”

    “瞎扯淡，你只是口上说不想，因为你不止会讲故事你还会听故事，否则这些故事你又如何知晓？你就像一个小偷，却不是偷盗钱财而是去偷盗别人的隐私，你趴在墙边鬼鬼祟祟偷看屋中动静也将这人间悲欢离合尽数收入眼底，然后你将其编撰诗歌又在恰当的时机给人带来伤痛，而你，则欢欣雀跃！”

    月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眶已经包满泪花：“如果能让你好受一些，请随意……”

    菲利普笑得咬牙切齿，一把将空瓶砸成粉碎：“好受？你错了！我不好受，好受的是你才对，因为这故事的主角又不是你！”

    女子心中委屈，轻轻说道：“我本来不愿讲这故事，是你要听……”

    菲利普哈哈一笑，眼中戾气更重：“是啊，我真是傻瓜，我就不该听这故事！我听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穷光蛋也不是什么狗屁乡巴佬，原来我大有来头啊！我竟然是塞波加尔人？我竟然真的是塞波加尔人？我竟然还是公爵的继承人？我他妈的原来是个贵族啊！太惊人了！”

    笑声癫狂，可听在月的耳中却尽是愤恨，那愤怒直比洞外的激狂风雪还要激狂，就像是活过来的情绪，它蠕动着爬行着一点点勒住了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

    菲利普缓缓揭下面具，冷冷相问：“月，你看看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月微微侧首，入目是一张秀逸而冷俊的面孔。

    那本是比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都要漂亮的脸，此刻却写满暴虐！甚至那眉宇间的扭曲早已化作一团漆黑冰冷的漩涡将情感将理智都吞噬殆尽，而那双空洞的双眸，终于只剩杀气！

    “当然好看，因为我妈妈是公主，是塞波加尔最美丽的女子我怎么可能不好看？我长得好看，所有从小就有人喊我娘娘腔，哪怕我在卡门学院也多了个绰号叫做女皇，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生的好看？贵族都很好看，只因为权贵之人往往能够娶到更加美丽的女子，我老爹是公爵，当然要娶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我老爹真容，你可知为何？”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从我记事起他就是一幅肮脏样子，是胡茬连鬓不修边幅是满身酸馊酒味令人嗅之欲呕！是啊，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疯子是个酗酒的疯子！他整个人在岩炉村就是个笑话是众人奚落嘲弄的对象就连我都遭其殃祸！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经常被人欺负，欺负我的理由多种多样，比如我长得好看像个娘炮，又比如我和村中唯一的女孩交好惹了妒忌，再比如我还有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老爹！”

    “总有人欺负我，欺负我不要紧，我就跟他们打，可他们还嘲笑保罗，他们笑话他是个疯子是个肮脏的可怜虫！有一次林克带人堵了我，哦，你不认识林克，他是我兄弟，不过在那时他还不是我兄弟，他是村中的孩子王，天生孔武有力整天闲着没事就到处惹祸，更以辱我为乐！他堵了我，那次我被揍得很惨，是我老爹帮了我，他出手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你能相信么？一个成年人竟然殴打孩童？哈哈！”

    “林克这小子回家告状，他老爸带了一大帮村民来我家闹事，然后保罗抄起斧子就要砍人直把他们吓得不轻！我也生气，我拿出柴刀决定去砍了林克，可最后竟然是我老爹劝阻我，他为什么劝阻我？因为他没疯！”

    “对，保罗根本没疯，他只是偶尔神志不清，最起码他身为父亲该做的早已做过而该教的同样不少，他没疯！但我知道他精神确实异常，他之所以看起来像个疯子是因为他每时每刻总跟在我的身后，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跟着我。那种场面你无法想象，你无法想象在与旁人玩闹时忽然就冒出来一个诡异的酒鬼，最初我不理解，我也讨厌他，因为他让我没了朋友让我变得孤独。”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他总是跟随在后只是不想我受到伤害，他不过是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保护我！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他不想再失去我，他恨不得时刻将我捧在掌心溺爱呵护，他是如此爱我就像爱着我的母亲，我也爱，虽然我与妈妈素未谋面可我爱她，因为每一个夜晚都是保罗犯病的时间，他总会喋喋不休絮絮叨叨讲着从前，可他的从前竟然只有妈妈，点点滴滴都是他与妈妈的美好时光，我就这样听了好多年却始终兴致不减，因为我很好奇妈妈究竟是怎样一个美人，竟让那疯子如此念念不忘！”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是公主，原来他和她的故事只是一场可悲的爱情闹剧，多么可笑，多么卑微，又多么伤感，我的心，好痛……”

    “够了，不要再说！”，月神情惊悚，因为她发现菲利普竟然咳出血来！

    “我要说，我为什么不说，我甚至要让你告诉我那西疆上三十国统治者的名字，因为我要去杀了他！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发誓要让他尝尽这世间最极端的痛苦我要让他铭记自己的罪！还有那昏聩的国王，我的外公！我一定会割下他的人头，我要让老师将他的魂魄剥出让他永生永世都在我父母坟前谢罪！”

    “别说了，菲利普，你现在真的需要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从小就念着母亲，我从小就想着长大了一定要去寻找我的母亲，因为那是保罗的希望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我甚至想质问妈妈，我要问问她为何要离开我们，她怎么能如此狠心将我们抛下，哪怕丈夫成了疯子儿子受尽欺辱都不多看上一眼！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那样的凄惨，我实在无法想象她一个弱女子是出于何等勇气与眷顾才能离开父亲回到祖国又去承受那非人对待，乃至凄凉惨死，死在西疆……”

    月身心皆寒，望着菲利普双眸的红越来越深，竟没有勇气上前！

    现在的菲利普哪里还有半分杀手的冷酷，他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独自啜泣，双手紧紧捂住脸，可决堤的泪却透过指缝滚滚而下，孤苦无助。

    无形的压力缓缓弥漫，沉重的悲伤充斥了整个洞窟，嘶地一声，篝火终于熄灭，风霜残雪顿时呼啸着席卷而来，伴随着寒彻心扉的刺骨杀意，更带着无以伦比的绝望与悲恸，犹豫凝聚了世间最黑暗的情感，是黯然神伤，是肝肠寸断，直至愁绪满怀，泪雨滂沱。

    月大惊，连忙摸索着握住菲利普双手，却好像握住一块冷到极致的坚冰，不由骇然失色：“菲利普，你要冷静，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否则你将不再是你，你只会变成一头嗜血的猛兽，而你这一生，就此结束！”

    菲利普泪如雨下，每说一字都有鲜血大口咳出，浸湿了衣襟：“要报仇，我要报仇，我明白了，原来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原来是命中注定，原来苏美拉之眼真的是我的敌人，却不是我唯一的敌人，老师说的对，我一旦复仇，敌人就是全世界……”

    当掌心骤然冰寒，月心中的恐惧也达到顶点，她知道菲利普状态不对，却不曾想就连身体都受到情绪的侵染！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男人体内生机正在远去，如同一头垂死的猛兽，就在这雪夜里瑟瑟发抖，奄奄一息。

    月惊恐万状，已经顾不得思考太多，双掌猛一击合便有一团淡淡绿光徐徐浮现，重新照亮了黑暗，旋即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片叶状微光便霎然打向菲利普眉心，却被一种极狂猛的力量反弹震飞！

    那力量极端恐怖，是透体而出，却带着毁灭万物的暴虐与凶厉！

    月震撼莫名，才要起身忽觉寒气扑面，一双通红的眼睛缓缓迫近，双臂已被死死摁住，不由颤声道：“菲利普，你快放手……”

    菲利普热泪滴落，是无可释怀的酸楚，也是无尽的孤单，声音虚弱无力，喃喃道：“还有你，安珂，我是多么爱你，我曾想娶你为妻然后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看着我们的孩子揪下保罗的胡子，一家人平安喜乐，简单而充实。可你为何要离开我，你为何要嫁给比利亚，你为何如此狠心……”

    月面色煞白，胸膛连连起伏，可无论如何挣扎那手腕就像被铁箍拷住一般，重逾万钧，根本纹丝不动：“菲利普你看清楚，我不是安珂，我是月，你快清醒一些！”

    菲利普早已听不到月的呼唤，俯下身，重重吻上那柔软红唇，当唇上冰凉深入脑海，他最后一丝理智也化作那凛冽雪风，没了踪影。

    手一划，月白单衣尽数粉碎，顿时玉体横陈，华容如雪，环过女子腰肢，粗糙手掌也将那春盎融酥握成云水形貌，只觉温柔绵软，轻衔红玉，落齿厮磨，美人短促的娇呼更是催情夺魄，脂凝暗香，探臂游移往下，封妃已有了湿润等候，意乱神迷。

    当那撕裂般的痛楚跳跃到每一寸肌肤，一道道磅礴而刚猛的浪花也随之涌来，那是最原始最激荡也是最隐秘的浪，是男子最火热的渴求，是汹涌澎湃，浩瀚无边，亦是令人窒息的晕眩。

    就连那洞窟顶部一块块突兀嶙峋的石芽都变成了缤纷炫目的花，眉羞频聚，朱唇暖融，不知何时却已化作深入骨髓的欣愉，直至绵雨如膏，粉香暖人，一种无声的感动伴着埋藏心底的怯懦与自卑，流到了女子心间。

    月紧咬红唇，皓腕微抬，轻轻抚上了男子背脊，眼角有泪珠滑落，无言中怅然若失。

    风雪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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