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375章 子夜钟声（十二）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风如刀，刮得约瑟夫睁不开眼。

    他不知道飞了多久，只觉度日如年甚至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想到菲利普身陷乱局危机重重，心中忧虑愈深：“老师，能不能请你再飞快一些……”

    艰难说完，已是气喘吁吁。

    海客面色冷峻，已是滴水成冰：“休要聒噪！”

    身后当即哑然。

    他愁眉不展，望着远方璀璨辉光，眸中的忧虑只比约瑟夫更深，只因为他早就看到王都燃起烽火，那火光如此妖艳哪怕远隔数百里都是清晰可见！他第一反应就是战争爆发，可沿路飞来却不见任何行军迹象，宽阔的官道冷冷清清，只有风雪相伴。

    并不是战争。

    他很快做出判断，可心中阴郁却是不减反增，他有种感觉，今夜的王都一定血流成河。

    不同于占卜师们疯癫玄奥模棱两可的偈语预言，他的判断来源于高深的修为，那是修行之人沟通天地的冥冥回应，是风霜雨雪草木山石传来的呢喃轻唱。

    只因为他和这大陆上所有人都不同，他的家乡来自大海的彼方，是东方。

    在那里，人们所掌握的力量是截然不同的形态，他们不会刻意磨练肉身，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思维上的感悟，他们称之为“道”。

    “道”告诉他，今夜有凶星降世，落于西方。

    在他的认知中，西方七宿其形为虎，其色白，为白虎，其主杀伐凶丧，五行属金，而金者乃刀兵之隐。

    换言之，今夜的西方必将血光冲天定有兵人之祸，而在西方，正是王都巴尔奇克！

    老实说他真的不想去王都，若非背后这小子说他朋友认识那画像之人，他绝对不会去惹这大麻烦，搞不好将自己也搅进去，那才是真的倒霉。

    不过话说回来，去一趟也好，好歹见识见识这西方大陆的凶星究竟是什么样子，其实在他的学识里，白虎除了是凶星也是战伐之神，它的出现通常代表着新时代的开端，却会带来无尽的战乱，无论那白虎是谁，此生绝不会平凡。

    来到巨城外围，海客的飞行速度有所减缓，凌空站定，轻轻叹息：“果真有祸……”

    约瑟夫睁开眼，顿时被面前场面吓了一跳，期期艾艾：“竟、竟然打战了！竟然是塞波加尔？”

    海客缓缓摇头，平淡笑道：“傻小子，你好好看看，这根本就不是塞波加尔士兵，甚至眼前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兵士，不过徒有其形，偷天换日！”

    约瑟夫闻言一愣，连忙细细端详，果然发现城外士兵只是围而不打，偏又军阵严肃摆开架势，可他旋即又有疑惑，因为他无论怎么数下方这批人马不过两万左右，那城墙高厚自是易守难攻，竟是将城防器械都弄了出来，而在城门处已有十万军队结成数个方阵，也作防御态势，严阵以待。

    约瑟夫唇角动了动，话也多了不少：“太搞笑了，搞那么大阵仗干嘛？他们竟然被这两万人吓破了胆？十万的城防军连动都不敢动？巴尔奇克的军力何时差劲到这种地步，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海客笑容平淡依旧，可语气中却有些微凛然：“非也！你仔细看，这两万人的后面是什么？是无数车辆，皆燃遍火炬连绵排列，而在远方我已发现他们扎有无数草人放置荒野，同样也置灯火。时下夜色深沉又伴有强风冷雪，视线受阻，由城墙看去绝不会想到只有两万人，而是大军压境！”

    约瑟夫不由赞道：“高明！这是谁想出来的计策，竟将城防部队耍的团团转，可他们只围在这里有什么用，是庆祝新年吗？”

    海客笑容敛去，由衷赞叹：“我猜围城不是目的，他们在此不过是想吸引城防军的目光，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真正的战场应在城内！你看这满城烽火，王都已然告急！有言之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此番围城看似下下之策，却是虚实相套以谋为主，是不战而屈上上之策，制定此等计划之人实乃大智者，我倒小瞧了这帮蛮夷！”

    约瑟夫听不太懂，却也明白这样的谋划绝不是常人能布，竟用两万平民伪装军士便将城防军陷于此地，那城中，又该乱成什么样子？

    “老师，咱们进城看看……”

    海客气劲舒展，裹着约瑟夫便往城内飞去，却不想才一进城，海客再次停住，眼中惊凛万分。

    只见这大城早已一塌糊涂，城中的主要街区都有不同程度的破坏，入目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依稀可见还有不少黑衣人飞檐走壁将更多楼房点燃，更是逢人就杀，连妇女幼童都不放过！

    民众四散奔逃却是慌不择路，完全是哪里尚未烧起，便有逃难的人群潮水一般汇聚，而其中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举目远眺无论内外城都是哀鸿遍野疮痍满目，甚至这满城低迷而悲伤的惨呼声早已化作一曲令人伤绝的哀歌，交织萦绕，万念俱灰。

    “究竟是何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兵祸，胜似兵祸，我观这城中行凶人并不算多，可造成的毁坏竟丝毫不弱雄兵破城……”

    海客幽幽叹息，心中沉痛无比。

    忽闻一声惊天巨响传来，约瑟夫循声而望，忽然喊道：“老师快看，有人打斗！”

    海客定睛看去，才见在内城边缘一片厚重烟尘冉冉弥漫，似有大片房屋倒塌，暴躁的能量随地蔓延，威势骇人！一道人影飞快穿越烟雾几步就攀上那参天巨墙，旋即身上涌起一团劲气光芒遽然飞天，可才飞不过百丈，在城东方向已遥遥射来一团黑红相间的小小气团，速度极快。那人见状惊骇非常，又仓惶落于地面又钻进低矮房檐当中，没了踪影。

    天空那气团绕了个圈，径直轰向地面，霎时风云呼啸气浪滔天，猛烈的爆炸甚至相隔甚远也能清晰可辨，绝非人力能挡！

    海客不看还好，可他修为精深，自是一眼就看清那疲于奔命之人长相，当场面色剧变，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深寒徐徐飘荡：“白龙，我可算找到你！”

    约瑟夫心中困惑，问：“老师，想不到才进城就找到你画像中人，可他究竟遭遇了何等强悍的敌人，竟是被追的像狗一样？还有老师，你为何要找白龙？”

    海客无暇作答，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当空浮现，豁然回头，那城东方位已飘来一股浓稠之极的血腥味，宛若实质一般，不仅嗅之欲呕更有吞噬光亮的磅礴与深沉，随之而来的，便是了无止境的冰冷杀气。

    两道人影徐徐靠近，一人着洁白法袍，头戴高冠，那张枯槁的老脸上是不可化解的悲色，而在他的前方，一名青年凌空踏步，四肢皆有红光构成，流光溢彩，姿态极其悠闲，唯独那眼中冷酷却是令人胆寒。

    约瑟夫眼前一亮，连忙喊道：“菲利普，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发现菲利普的眼睛通红通红，不是生理上的反应，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红，就好像那眼涂满了鲜血一般，是深不见底的残忍。

    他蓦然想到约翰曾经告诉过他，菲利普有人格分裂，当他变成另一个人首先改变的便是双眼！他一直以为约翰是在放屁，可当他亲眼所见才知所言不虚，甚至这幅场景只比约翰形容的更要诡异千百倍！

    满腔欣喜瞬间变成惊惶，栗栗危惧。

    海客握住剑柄，缓缓提气：“傻小子，难不成这人，就是你的兄弟？”

    约瑟夫吞着口水，冷汗涔涔：“是，也不是，有人告诉我说他有精神分裂，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变成了别人……”

    拔出长剑，海客掐住一道奇异指决，蓄势待发。

    他有些紧张，他没有想到在这西方大陆竟有如此高手，甚至那人之强已是他生平仅见，而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混乱，那是无法堪破的混沌，也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暴戾。

    菲利普一步步走近，最终距离海客十丈停下，如是凝望片刻，指尖腾起一团细弱白光，念道：“真空压缩。”

    白光转瞬炸开，一道方圆数米的球形空间倏然形成，霎时音色隔绝，就连空气也在刹那间消失一空，旋即是无穷无尽的压力，还有死寂的寒。约瑟夫面色通红，继而变得惨白，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呼吸，哪怕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尝到一丝丝虚无的冰冷，已是命在旦夕。

    海客大喝一声，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带起一抹红光，却很快被那空间内无尽的黑光吞噬，那是黑到极致的光连影子都没有，口中急念片刻，眉心处浮现出一朵怪异符记，遽然爆喝：“光引，雷神屠！”

    如同破开黎明的光，一道巨大的蓝白匹练轰然斩下，顷刻间那球状空间便像干瘪的鱼鳔一样破开，更伴有雷光闪烁滚滚前行径直劈向菲利普，却是诡异地从中剖开，如同那奔腾的河流被礁堤一分为二，竟是无伤分毫！

    海客心中一凛，他这才发现那青年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息，就好像与这世界完全隔离，又似他本身便代表着一种全新的规则，也是全新的“道”，无法破解！

    海客咬破指尖，霎时红光大作便要提气再攻，忽见青年微微摇头：“不忙争斗，我只是看你实力不错，有些欣喜罢了。你是海客，是何门何派？为何来这王都凑热闹？”

    海客神情一愕，言语中多了几分谨慎：“阁下也懂得门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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