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378章 子夜钟声（十五）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尤金疯了。

    他若是不疯，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他根本就不知现下处境？

    好戏的确有，可主角却不是尤金。

    法罗叹息一声，心中不忍：“莫非你还期望羽林军可以阻敌？不可能的，若是阵容完整我或许还有忌惮，可罗兰卡已将五万羽林军调入城中，少了半数之力，现在的羽林军已经不足为惧！你莫要小看那四千禁卫，要知道他们都是相当厉害的高手，而高手组成的战阵自然凶悍绝伦所向睥睨！”

    尤金神情有些怜悯，他对法罗的自大感到失望，原来权力的欲望真能令人疯狂，他已经迷失在虚妄的幻境，所见所想皆是王图霸业，却无敬畏。

    “法罗，我没疯，反倒在我看来是你疯了，你肯定以为自己赢定了可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难道你就不曾怀疑？我明知禁卫有问题却始终没有动作，我明知禁卫里藏了杀手却始终不作对策，我甚至知道禁卫统领阿大是苏美拉之眼的成员却熟视无睹，可这是为什么，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哥哥，你太让我失望！”

    “哦？听你这话，似乎你也做了准备？”

    “当然有准备，我始终装聋作哑实则不愿打草惊蛇，因为我明白就算将禁卫中暗子肃清也没有太大作用，不管我杀多少人苏美拉之眼总会安插进新的人手，索性不去理会。可禁卫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我必须要想一个法子解决这一切，我必须想一个瞒天过海的妙计让你等不分虚实，后来，我想到了！”

    “是什么？”

    尤金沉默片刻，眼里终于有哀伤涌现，还有深深愧疚：“我找到一个人，那人是我亲信，他有多重身份，甚至于禁卫在最初便是由他组建！我对他说：从此以后你与禁卫划清界限，不要再作关注，当然你的职位还在，至于金银铜铁四卫兵符便交于值得信赖之人分别掌管，留作随从。你的工作就是帮我再训练一支部队，不需要太强，人数也不用太多，只和禁卫相若即可，但必须保证每一个士兵都是绝对忠于帝国忠于皇室，且要敢于牺牲要具备奉献的勇气！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允诺，从此以后他就成了那部队统帅，兢兢业业，近乎苛刻地挑选出一批潜力非凡的士兵，并加以秘密训练。”

    “多年过去，这支部队已经有些名气，可在太多人看来他们的存在就是一场笑话，因为他们人数实在太少，虽冠有精英之名却显得非常薄弱，这样的部队如果真的上了战场很快就会死光。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支部队根本就不打算上战场，因为他们存在的意义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付禁卫！”

    法罗心中一跳，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说的这支部队，该不会是……”

    尤金狠狠望来，目光中竟是不顾一切的绝然：“不错，这支部队的名字，就叫做，银魂！”

    夜色辉煌，焰火璀璨。

    穿越燃烧的街道，随处可见四散逃命的人群。

    可无论他们逃往何处不多时又有暴徒从黑暗中现身，无视灾民惊恐万状只冷冷拔出屠刀，随后点燃房屋。当他们再度走入夜幕，只留下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号与痛苦呻吟，就算血泊成海，冷酷依然。

    阿大视而不见，对于沿途灾民他看都不看，在他的眼中，只有皇城。

    偶有羽林军小队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下令格杀，左右是四卫统领，一样的绝然，一样的忠勇刚毅。

    不止是他们，身后的四千禁卫同样无畏，尽管他们都知道前路艰险却是无所畏惧，他们都相信自己的英烈之举将会光宗耀祖，而他们今夜的牺牲，也永远为后人所铭记，人生如此，再无缺憾。

    只可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禁卫中有超过半数的人并非真正的禁卫，而是来自一个可怕的杀戮集团，尽管在平日里他们彼此交好也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萌发了深厚友谊，是袍泽之谊可谓肝胆相照，然而这一切全是虚假，不过是为了今天而倾情虚造！

    是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今天，而为了今天，他们已经潜伏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之久！

    多么漫长，可人生苦短。

    他们不求被人铭记，只希望长久以来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只希望从此以后就这样走向光明，只希望当他们剥去这国度腐朽的外衣迎来黎明破晓之时便会拥有崭新的身份，而那辉宏宫廷从此便有着他们英武身影，他们，将是那新兴王朝的开国功臣！

    成败，就在今夜！

    混乱在加剧。

    内城的混乱比之外城要显得更加凶险，这里的居民大多出身权贵，在短暂的慌乱过后他们自发地聚集起来朝着皇城步步走去，而在那个时候，恰有五万羽林军骑绝尘而去。

    查尔曼心急如焚，望着城下上百万的灾民竟是生出难言恐惧，他真的害怕这些人会疯了一样冲击城门，然后潮水一般狂涌而入，然后自己就会下令杀人！

    可就算真的杀人他也不能打开城门，甚至连驱逐都做不到，这是皇城，是王都最后一道防线，遥望远方是火光冲天烽火熊熊，傻子都知道城中出了大事！如果将城门打开谁知道会爆发怎样的危险？倘若有暴徒混进宫廷制造流血谁又负得起此等重责？

    护卫宫廷是职责所在，绝无妥协，寸步不让！

    城下不时传来一声声喝骂与哀求，查尔曼充耳不闻，尽管他早就认出喊话的家伙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都想要进城避难。何止他们，方才瞭望塔已经打来旗语，在东北方向又出现流亡人潮，约五十万余！

    查尔曼很清楚，随着时间推移人数将会越来越多，因为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只有皇城才是安全所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缩据城墙严阵以待。在他的命令下，数万羽林军士披坚执锐，蓄势待发，他们会严防死守，直到警戒解除那一刻。

    可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万羽林军一去不返，而城防军还是没有出现，禁卫依然不见身影……

    “右将快看，是禁卫，禁卫来了！”

    传令兵高声禀告，而高塔上也很快打出旗语传遍全军。

    只见在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方战阵，约有数千，皆着劲装，队列整齐划一，龙行虎步间锐气无匹！

    查尔曼心中一松，可不过瞬息又变紧张，他发现不对劲。

    随着距离的缩减那禁卫居然开始变阵，彷如洪流择山而隔，顷刻间就分割成上百支流又渐渐分散，形如刀锋，整体呈扇形而往，气势森然！

    竟然是尖刀阵，这是攻击阵列！

    查尔曼急令示警，断然爆喝：“站住！”

    队伍停下，却倏然抽出刀兵，银光闪闪，寒气逼人。

    阿大眉宇森然，冷冷相问：“右将，为何不打开城门？”

    查尔曼心脏狂跳，就连话音都在颤抖：“大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为何结尖刀阵！”

    阿大笑了笑：“结阵当然是为了进攻，为了剿灭叛逆！”

    冷汗流过面颊，查尔曼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叛逆何来？”

    阿大昂起头颅，视线投往那壮盛宫廷，淡淡道：“叛逆此刻就在城中，也在眼前！”

    冷汗浸湿了背脊，查尔曼又惊又怒：“胡言乱语，尔等若再敢往前就视同叛逆格杀勿论！”

    “住口！”，阿大面容狰狞，声色俱厉：“羽林军集体叛变一事我们已然得知！你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这阴谋早已被人识破，只是不曾想你们不止迎兵逼宫更是将屠刀指向了平民！看看这满城烽火，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当场，你们，于心何忍？”

    “你放屁！你率众前来在我看来才是犯上作乱……”

    “此时此刻你紧闭城门难道不是为了阻隔勤王军队？可惜你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城中还有我们禁卫的存在！拼着粉身碎骨我们也要阻止这场惊天之乱，愿王旗，永远飘扬在王都上空！”

    话毕，四卫统领倏然掏出兵符，齐声下令：“金银铜铁四卫听命，破城勤王！”

    数千人齐齐爆喝，声贯云霄，一团团劲气燃烧刹那便将城下照得通亮，杀气冲天！

    露台上，高风如海，令人遍体生寒。

    法罗心中一紧，很快就恢复冷静，狞声道：“银魂？尤金你真的疯了，你以为凭那帮高不成低不就的学院生就能赢过禁卫？可笑！”

    国王挺起背脊，听远方杀声震天，目有哀恸流露：“是啊，很多人都觉得银魂可笑，因为他们是学院派，哪怕冠有精英之名也始终过于稚嫩，尤其人数稀少不过五千，甚至其中还有千人根本就没有毕业。这样一支队伍如果上战场，很快就会死的一干二净。”

    法罗猖狂大笑，咆哮道：“你知道就好！一帮新兵蛋子也妄想对抗禁卫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别说银魂才五千人就算五万人也不行！此时城中混乱一片城防军早已钳制城下不得稍动，而各大卫城亦有大军围逼难以成援你还拿什么和我斗？是羽林军？少了一半的力量他们根本不足为惧，而你口中银魂不过送死的废物，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你，输定了！”

    “银魂真的是废物？”

    “难道不是？”

    “或许是，或许他们武力不足人数不足，但我可以告诉，用来对付禁卫已然足够。”

    “天大的笑话！”

    “不是笑话，我知道在银魂组建后定会引各方秘密调查，而无论是你还是苏美拉之眼早将银魂调查得彻彻底底，因此在你们看来银魂唯一的作用就是深入敌后暗杀斩首。因为帝国始终缺乏一支特战军，银魂的出现似乎正为弥补这一缺漏可你们错了！银魂根本就不是为了上战场，他们正是为了今天而存在！你一定也知道银魂的训练方式，除了战阵围击更多的却是暗杀与侦查，可那样的技巧如何是一些学员兵能够掌握？但他们不用完全掌握，他们甚至不能太强，否则一定会惹人怀疑，我还要刻意让他们表现得中庸一些。只因为他们的武器根本就不是武技！”

    法罗扬起下巴，神态傲睨：“那是什么？”

    尤金嘿然冷笑，一字一句：“他们的武器，是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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