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379章 子夜钟声（十六）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到处是血肉纷飞，当一道道人影跃上那高耸城墙，带来的只有死亡。

    进攻极猛，虽说禁卫也有伤亡却在少数，死伤最多者是羽林军，因为他们是军人不是以杀戮为生的高手，哪怕他们懂得战阵精通合击可他们依然斗不过禁卫，更因为四千高手聚在一起所爆发的恐怖威势根本挡无可挡！

    于是无论兵墙在这些高手眼中不过虚设，他们像战车一样冲入人群很快就绞起腥风血雨，人挡杀人，所向睥睨！

    更可怕的是他们并未尽数上城，而是留出约四成人手在城下结阵，每每三人成队疯狂聚气，继有一团团璀璨而妖异的能量光球冉冉升空，便如流星一般狂轰滥炸，又似疾风骤雨顷刻间炸出一片狼藉！

    那是凡人无法抵御的致命攻伐！

    城下聚集的难民四散逃亡，这场忽如其来的战斗已将他们最后的希望尽数破灭，太令人绝望，他们没想到战火终于还是烧到皇城，火光交织血光也交织出一片炼狱般的光景，是人间炼狱是肉糜的海洋！

    阿大同样参战，而他出手亦是最为暴烈哪怕四射飞溅的肉渣挂满了身也不停歇，就连满头华发也滴淌着殷红血流，面如厉鬼，凶戾无比！

    蓦地，他停下手中杀戮豁然望向城下，混战中，他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

    只见不远处，竟有人从逃难的队伍中脱身而出，他们逆流而上朝着城墙方向飞速奔来，是来自四面八方直至聚合为一道汹涌浪潮，旋即轰然变阵，同样是尖刀战阵！率队之人他当然认识，那是二皇子西里尔四名亲随，是扎氏四兄弟，是银魂！

    “快拦住他们！”

    阿大神色骇然，目光中透着惊恐，方才不经意地一瞥他已经看到那些人身上竟然绑着一圈亮晶晶的东西——魔能水晶！

    两条青壮大汉速度遽增，竟是超越领队来到了队伍最前方，只决绝大吼：“愿银魂荣光，永存于世！”

    说着手中用力便将一枚水晶猛然捏碎，霎时蓝白火焰倏然冒起瞬息就膨胀为两团耀目光球，彷如坠入湖面的石块一般激起两道涟漪，却连空间都为之动摇！

    轰隆巨响中，尸骨无存！

    而禁卫留于城下的战阵亦是灰飞烟灭，千余人毫无幸免。

    数千人飞快穿越烟尘火海，已是涕泪俱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只是不断前冲不断朝着那巍峨城墙发起最疯狂的冲击！扎氏四兄骤然提气，便如穿云箭矢一般踏步而上，如履平地般毫无阻碍。其余人汇聚城下齐齐抛出无数道钩链飞爪，是飞蝗之势瞬息就搭成条条铁索云梯，而周身劲气早已催发到了极致，迅速攀爬！

    阿大一声断喝，整个人已如利箭一般亟射而至，双拳光团萦绕势沉如山崩一击便将扎力头颅砸个稀烂，又调转方向迅速朝扎隆杀去！几人看都不看，皆面色肃然视死如归，他们的目光始终锁住城头，甫一上城就果断点爆水晶，几阵强光过后，无论敌我不知道炸死多少！

    阿大肝胆俱颤，匆忙喝令禁卫撤退！

    可已经来不及，在这一刹羽林军同样做出了生命中最后的选择，他们扔下武器化身最狂猛的野兽朝禁卫狠狠扑去，一人不行那就十人，十数人，数十人！他们竟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拖住禁卫步伐也死死咬住他们四肢让他们不得逃脱，即便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亦是缠得紧紧！而这时候银魂大队终于上城，他们纷纷撕开衣襟，眼中是潸然热泪却是义无反顾，是直感天地的勇猛，还有奋不顾身！

    “愿银魂荣光，永存于世！”

    霎时，毁天灭地！

    一片刺目的蓝白光团逐一点亮，犹如夜下一盏盏温暖街灯，又像百花竟放直将整个城墙都给笼罩，直至化作光的世界形同烈焰花环，绚烂如梦。

    爆炸声远远传来，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法罗大骇，他眼睁睁看着无数花火冉冉升空，继而狂风大作伴随热浪滚滚，哪怕相隔甚远亦是炙热无比！

    “发生了……什么……”

    尤金沉沉笑了，他摘下皇冠，陡然抓住了法罗手腕：“哥哥，你忘了吗，我们康纳里维斯能够延续至今靠的是什么？是牺牲，也只有敢于牺牲才是我帝国子民，家族如此，比利亚如此，而银魂，同样如此！”

    法罗匆忙挣脱，可腕部传来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如同铁箍一般：“你想干什么！”

    尤金笑意蔼然，缓缓解开皇袍，裸露出一具枯槁身体，轻声道：“哥哥，你我都已老去，就莫要再理世事纷纭，未来的一切就让未来去决定，好不好？”

    法罗骇得魂飞魄散，他看得很清楚，原来那皇袍下面竟然是一层层晶莹剔透的魔能水晶，哪怕光线幽暗也时刻散发着淡淡光辉，纯净无暇：“放手！你快放手，有话好好说！”

    扑通一声，皇储罗兰卡跌坐在地，已是吓得失语。

    尤金探手捏住一枚小巧晶核，感受着掌心温润，从容不迫：“我是个无能的人，巴尔奇克千年辉煌却在我的手中变得黯淡，可就算我死去也能挺胸抬头，我会骄傲地告诉先祖，我已经尽力而为，我没有辱没家族，我也让康纳里维斯的光辉照亮整个世界，我，死而无憾。”

    法罗汗如雨下，面孔早因恐惧而扭曲，此刻的他哪里还有王侯之威严，只有无尽的悚然，癫狂吼叫：“不！你这个疯子！你是个疯子！不要！”

    啪。

    水晶碎裂，化作万千星辰，洋洋洒洒。

    尤金闭上眼睛，轻声呢喃：“西里尔，今后，就看你了……”

    当光芒吞没万物，国王的面容也一点点镌刻上那张苍白画布，旋即徐徐而燃。

    火焰烧了起来，烧去了皇袍猎猎，烧去了野望蓬勃，也烧去千古繁华，烧去铁血峥嵘。如同一只苍凉的号角只在这一刻吹奏出永恒的绝唱，余音袅袅。

    却又像烘炉爆发，竟是包容着无穷的勇气冲破了风雪烽烟，又冲上云霄最后变成那光芒万丈的太阳，是足以照亮整个世界的伟大牺牲。

    终于在今夜，盛大绽放！

    满城静寂，无论是杀戮还是流亡，无论是舒然还是张惶都在这刹那变成无声，恍如时空定格。所有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那巍峨山巅，望着那千古至尊徐徐点亮了天穹，看它化身洞穿罪恶的长矛将黑夜都照得明亮，直至风声渐停，冰雪消亡，直至那牺牲的希望散落成无数碎片，飘飘扬扬。

    菲利普悠悠一叹，眼中的红一点点消褪，感慨无限：“可惜，如此好汉我竟无缘结交，实在是令人扼腕。只怨我当年纵横大陆之时他还不是国王，否则多此豪杰为友也算面上有光，就让我拨响最后一个音色，也让这场壮盛的新年狂欢划上最完美的休止符，掠夺！”

    话音方落，一束束鲜红丝线便从掌心骤然喷上高空，不过须臾已是垂落，如同星光一般笼罩全城，轻轻一握，上千人尸骨成灰，城内残余杀手已是尽数死绝！

    没有人注意到，围在城外的两万人，已是悄悄溜走。

    血榷叹息一声，道：“阁下以杀入道实乃旷古奇凶，可贫道要劝一句，杀道绝难成圣，还望好自为之！”

    菲利普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成什么圣，我知道你担心我去东方大陆，只管放心。”

    血榷微微摇头，朝皇城方向凌空一拜，神情郑重无比：“原来那昔日威风白虎竟是国主，原来今夜的一切不过宿位之交迭，神销而魂不灭，那白虎已然重生！可叹，可敬！”

    菲利普指了指约瑟夫：“你背上这小子与我有些交情，你不妨将他收为弟子如何？”

    血榷闻言一愣，侧首看去。

    约瑟夫早被菲利普这种凶邪手段骇得面无人色，连连点头道：“此言极是有理，老师你快带我走，我不认识这个人！”

    菲利普轻叹：“你且放心，若非危及生命我并不会现身人前，但你想成为菲利普未来助力那还远远不足，只因为你们对手根本就不在凡间！你就与这东方侠士学习本领，若能有所成就，才不负兄弟之情。”

    血榷肃然一礼，再问：“不知阁下尊敬大名？”

    菲利普捧起沙葬，一手轻轻抚过：“我叫阿萨那，但你需要记住的却是另一个名字，菲利普。”

    光芒流转间，沙葬已剥去漆黑外壳裸露出原本模样，犹如黄沙大漠，古老而苍凉。

    看向卜拉涅斯，菲利普淡淡道：“你就跟他说，这刀不用再隐藏，而他今后也不用再伪装身份，因为无有遮掩才能发光，心有通明，才能无敌。”

    卜拉涅斯微微颔首，问道：“你要走了？”

    菲利普点点头，忽然将两指探进左眼，便将眼球整个挖出，鲜血淋漓，直看得旁人心惊肉跳：“就说白龙所伤，暂且不要透露我的存在，而这眼也不要帮他治疗。至于为何要挖眼，是因为这眼本身便是束缚，我们都需要看的更加仔细。”

    血榷抓紧白龙残躯，已是提气飘升，约瑟夫连忙喊道：“以后去哪找你？”

    菲利普唇角微扬，傲然一笑：“从今往后，菲利普的名字会传遍整个大陆，届时你自会知晓。”

    说完，眼中的红尽数褪去，身子一软便倒在卜拉涅斯怀中，本由血光幻化的四肢也在瞬间消失。

    卜拉涅斯找了座僻静塔楼将菲利普轻轻放下，指尖亮起一团莹白亮光，点上他的眉心。

    菲利普缓缓醒转，才一醒，泪水就决堤而下：“哈亚死了，都怪我……”

    卜拉涅斯从怀中掏出两支小瓶，晃了晃：“你先不忙伤心，哈亚还有得救。”

    菲利普面上重新泛起神采，欣喜异常：“真的？”

    教宗笑笑：“当然是真的。”

    打开瓶盖，将瓶中液体凝于指尖，道：“这是光之露，可以帮你断肢重生，是我亲自献祭所得。但我供奉之神为虚无之光克苏鲁•索托斯，乃七道光之首也是神王之光，若是入体便会将繁盛之光森纳塔拉尽数吞噬，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的身体愈合能力将会大大下降，可要接受？”

    菲利普平静下来，点头道：“能够重生我已感激涕零，怎能挑三拣四？”

    教宗也不耽搁，将光团举到菲利普唇边：“张口。”

    金光才一入喉，便飞快化成一股暖气奔涌流淌，直至流过四肢百骸就此蛰伏不动。但菲利普能够清晰感受到一种微微刺痛，他知道那是液滴自身蕴含的神性之力已经生效。

    尚不及细心感应，断肢处已经传来一阵酥麻感，旋即金光四射，须臾，四条新生肢体就这样破体生出，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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