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427章 画中人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雨终于淅淅沥沥落下，清爽宜人。

    不同的时空，季候也是不同，窗外的北德平原呈现出耀眼的绿，那是初夏才有的景致。莱纳河静静流淌，偶见行人举着雨伞徜徉河畔树丛，又穿越座座拱桥，成了朦胧剪影。

    古老的城堡爬满了青翠枫藤，犹如披裹绿色的长裙，裙边是沧桑的线条，就像从午睡中苏醒的贵妇，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入斜风细雨，摇曳着迷人身姿，雅致而端庄。远方是蒙蒙城楼，皆有石筑，通体黄褐色，高矮不一错落随意，竟像是巴尔奇克！

    其实无论建筑风光，菲利普觉得这头和那头并没有太大区别，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尚未离开，仿佛两个世界，其实是一个世界。

    “并不是。”，老者指尖涌起一团微光，便凌空点出日月星辰，惟妙惟肖：“你看，两个世界相距如此之远，有如天涯。我知道你的困惑，我只能告诉你，造物的过程虽漫长可最终一定会出现人类，或者说，一定会出现类人形生物。因为智慧能够传承，而双手能够创造。从宏观来讲，两个世界并没有太大分别，所以文明也会雷同。”

    菲利普揉着眉心，有些恍惚：“我似乎想起来一些东西，还有你的名字，莱布尼茨，这个名字我听过。”

    老者微微一笑，问道：“哦？还有呢？”

    “我想起来你的身份，你是数学家，也是有名的哲学家，还有，你是卫兵。”

    “不错，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卫兵，不过我并不是魔术师，也不是七道光那种半神。那个世界对于力量的表述非常直白，可在我们的世界，知识才是一切。”

    “我对于窗外的城市也有印象，我知道你在这里度过了晚年。”

    “对，我也在这阁楼死去，然后永远禁锢在无尽的虚空中，只为拯救，以及解脱。”

    “值得吗？”

    “值得与否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做。”

    “为什么？”

    莱布尼茨侧身望来，目光灼灼：“菲利普，你可知道卫兵的含义？”

    菲利普思忖片刻，答：“为了保护世界？”

    老者颔首一笑：“很对，就是为了保护世界，可你有没有想过，卫兵因何保护世界？要知道所谓保护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很沉重的命题，我们干嘛要去保护世界，凭什么将如此重大使命交由我们？”

    “不知，我只知道活着已算不易。”

    “说的好，可不止你想活，世界同样想活。其实无论人族抑或别的种族，这世间万物总有一个种族能够脱颖而出，能够在种族斗争中获胜并得以大量繁衍，可你不知道，种族斗争本身就是世界操控的结果，它在耐心地观察看究竟是怎样的物种才有资格生存。而当它选择了你，你除了统治大地自然也要肩负起保护世界的职责，所以，你是卫兵。”

    “那你要保护什么？”

    “我要保护这个世界不受危险侵害。”

    “危险从何而来？”

    老者闭上双眼，沉声道：“你现在当然已经知道维度的定义？”

    菲利普苦笑不已，颇为无奈：“关于维度，我还是有些不懂……”

    莱布尼茨缓缓点头，手一挥，一片光幕倏然涌现，竟是一颗蓝色圆球：“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菲利普惊愕万分，忽然想起《空中花园》的引语：“原来世界真的是圆的！”

    “事实上并不圆。”，老者再一挥手，那球体却被展开，变成了矩形：“你看，它变成了平面，或者说变成了平面的圆，因为你在观测，此时此刻你处于更高的维度，所以在你看来它已经没有秘密，你可以轻易看到它的背面。因此维度指的是空间，也是指观测方式，是视线的高低。”

    “懂了一点点……”

    “不必全懂，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原有维度是多高，可在高维视野看来都是个一维的点或者二维的面，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就像我的刀技一坪，在出刀的瞬间目标已经变成一张小小纸片，所以我可以轻易切开。”

    “这个比喻很有意思，也附和维度的定义，那么你可以想象假如有无限高的维度，你不过是居中的存在，当你低头会看见一幅平整的画面，那是低维世界。可当你抬头，你又会发现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

    “为何？”

    “因为那是更高的维度，我无法观测到，就算能够观测也无法理解。”

    “很好，那我再问你，如果高维度向你发起攻击，你当如何抵抗？”

    “抵抗不了，因为在它看来我也是一张白纸，它可以轻易撕开我，你说的该不会是……”

    老者笑着点头：“不错，所谓危险正是来自更高的维度，也是来自遥远星空，是另一片宇宙，是高维世界的入侵！”

    菲利普心跳有些加速：“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

    老者叹息道：“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不过我们还有机会。”

    菲利普意兴阑珊：“还能有什么机会，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我们只有挨宰的份，不过我很好奇自己会怎么死……”

    “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话一出口，菲利普才觉不妙，一种强烈的眩晕袭来，而老者的身影也变得模模糊糊，甚至这房屋也成了一个致命的漩涡直将他的灵魂都吞噬殆尽，他能清晰感到每一寸肌肤血肉都化作无数碎片然后不由自主地朝着漩涡深处飞去，直至无边的黑暗。

    忽闻一声轻咳，恍如黄钟大吕般庄严，菲利普霎时清醒，他茫然地检查着身体，一切都完好如初，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就在方才短短一刹他已然经历死亡！

    “这是怎么回事？”

    “你方才感受到的，正是高维对于低维的破坏。”

    菲利普心有余悸，颤声道：“我感觉自己粉身碎骨……”

    “那是因为你的特写在二维的画面中，只是一个人形的侧影，原本你应该是一个整体，但你体内的脏器包括你全身的血管骨骼都在画面中把你分割成无数碎块，如同在高山俯瞰那星罗棋布的田野和纵横交错的江河，它们不也将大地切成了碎片？所以在这个时候，你整个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碎片，懂了吗？”

    “难道说敌人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老者沉默良久，并未作答，而是岔开话题：“菲利普，虽然我的肉体看起来与凡人无异，可事实上我的精神早已超脱了这个世界固有维度。”

    “因为你是卫兵？”

    “不，因为我是数学家，在成为卫兵以前，我毕生都在研究物质世界，而我也利用学识最大限度地破解了世界的秘密，所以我才被挑选成为卫兵。可成为卫兵又如何，若不能变得比世界还强又如何去保卫它？于是我没有停下探索的脚步，我仍在前进，最终我放弃了肉体将精神升华到极高境界，而我现在，已经比世界还强。”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能够以灵魂的形态穿梭到过去未来，因为在我眼中这整个世界的历史都变成了一张平铺的纸，或者说是一幅长长画卷，只要我愿意可以轻易挑选一幅画细细观看，因为于我而言，万物皆在画中，所以我看到了灾难的起源！”

    “灾难的起源？”

    “对，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叫做丹尼斯的发明家，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发明出高压蒸汽机，这台机器看似粗陋却是足以改变整个人类。而我不断穿梭到未来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后，我这才明白这项发明意义之深远。”

    “高压蒸汽机？我知道，我好像又想起很多东西……”

    老者笑了笑：“这证明你的记忆已然恢复大半，那你也应该回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生物并非由世界主动创造，而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菲利普思索片刻：“不错，是进化论，在你死后有一名生物学家提出这一理论，也被世人所认可。”

    “对，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远古，有一种动物花了千万年的时间慢慢变成人类。而后又过了数十万年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却突然在某一天学会了冶炼金属，只过了数千年，就诞生出难以想象的文明和学科，再过了数百年就出现蒸汽机！而在这之后我更看到，人类对于能源和科技的利用就达到惊人的程度，又过百年，飞上高空早已不是梦想，征服其他星球才是人类的目标，又过了十年……”

    老者眉头微蹙，眼中有着一丝惘然：“又过了十年，人类生活的改变简直难以置信，科技的进步一天快过一天，几乎每天都有新的理论和奇迹出现，几乎是前一刻你还在为自己的天才构思沾沾自喜，下一秒你就发现那份构思已有人付诸实现。那么，你能否理解，十年的时光，在这千万年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百分点？那么你能否想象，就这么十年光阴，人类所获得的进步和成就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物种诞生以来全部的总和？”

    看菲利普一脸瞠目结舌，老者叹息道：“世间万物都有一个成长规律，这样的规律其实就是法则，是人力所无法撼动的高墙。知识和文明也是如此，并非是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飞跃式的前进。比方说人类需要十个月的成长才能从母体降生，身体每一个阶段的变化都需要花费均衡的数年时间，绝对不会有什么突破，你可曾见过一夜之间，一名孩童就能成年？可是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人类文明竟能突飞猛进？”

    老者的声音透出一股怒意，继而道：“世界之大，实非凡人所能妄测，原来我们并不孤独，原来在这片宇宙之外还住着其他邻居，只不过他们很不友善。这样畸形的加速，正是高维世界进行干涉的结果。”

    也是无声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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