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繁花逸事 第428章 使命与决心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夏日的雨来去如风，脚步匆匆。

    不多时已是停歇，绽放出澄明蔚蓝，枝头雨滴垂落，又在地上溅起小小水花，敲响了轻盈音符。鸟儿从屋檐飞下，细细整理着湿润羽毛，旋又飞向远方。

    幻象安安静静，安静地沏茶，安静地聆听，就坐在菲利普身旁，安安静静。

    莱布尼茨不时望向窗外，望着乌云飘走，露出灿烂阳光。

    宽大的长袍包裹着瘦弱的身体，看起来只是一个垂暮老者，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老人竟然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不，是拯救这个宇宙。

    一幅幅画面飞快闪烁，也在菲利普脑海里留下一条条深深浅浅的痕迹，他仿佛透过无尽的时空看到了他的一生，看着他呱呱落地，看着他迈着年幼的脚步徜徉在莱比锡大学的课室，也看着他的父亲在黑板上写下一行行高深而晦涩的学问，却也开启他知识的大门，看着他抛弃了宝贵的童真，眼睁睁看着父母早早离世，又擦去眼泪拾起父亲遗留的拉丁文著作如饥似渴地阅读，看着他不过舞勺之年就进入学院攻读法律直至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

    他就这样看着他，就像一个陌生人默默地看着他人生平，看着他为了学术不惜身败名裂也要和教会抗争，看着他投身政治想要一展抱负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世界的呼唤，看着他从此以后来往奔波就在那辆黑色的颠簸的马车中一点点破解着宇宙的奥秘，也看着他秘密前往伦敦会见牛顿更将研究成果无私地分享，只为了让更多的学者了解到生存的危机。

    然后他死了，一生未娶，只因为他这一生都献给了世界，只因为他是世界所挑选的卫兵也担负着守卫世界的职责以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谈情说爱，然后他死了，死在了这间小小阁楼，孤独凄凉。

    可他哪怕死去也未曾停下脚步，在他死后仍以灵魂的形态苦苦追寻着真理的方向也孜孜探求那一线生机！

    他的伟大，世人难以企及。

    菲利普轻声叹息，已是热泪盈眶，他知道他是他，可他也是他，那是他的人生与他本无关联，可他知道那同样是他的一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梦。然而没有人记得他，更不会有人知道他还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一切，可他不觉得委屈，只是难以抑制的伤感。

    莱布尼茨温和笑道：“别哭，我看到你的眼泪，总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我宁愿看到你的笑容，也知道原来自己的苦心并没有白费。”

    菲利普拭去泪花，勉强笑笑：“我没哭，我只是为你不值，这世上学者那么多世界为何就偏偏选你？明明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太不公平。”

    阳光变得刺眼，老者抬起手，遮住了眉梢：“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做，总得有人来做，就像这太阳，它不也慷慨地奉献光热却无怨言？更何况成了卫兵也有许多好处，最起码我永远不会消亡，因为死亡不是终点，而这具身体所承载的一切终将以另一种形态存在。”

    菲利普将凉茶饮尽，混着哀伤的泪：“可你已经不是你，你的过往还有这一生的回忆和情感都已成为过去，现在的你永生永世都被禁锢在无尽的虚空中，多么孤单，却不像我，至少我在那个世界过的不错，有人去爱，有人所爱……”

    莱布尼茨豁达一笑，高声道：“那又如何？你们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而你们存在也代表我还存在，你们就是我牺牲与守护的执念，这难道还不够？”

    “不够！”，菲利普握紧拳头，重重说道：“我不喜欢默默的付出，我素来都坚信付出必有回报，你说你死了却留下什么？什么都没有！而这个世界的人谁又还记得你，又有谁来感谢你？你这种老好人我做不来！”

    老者轻轻笑着，眼神有些飘忽：“他们当然记得，因为我把微积分给了牛顿，那是数学的原理，是万物变化的内在规律，也是物质构成的基础是文明的传承。”

    菲利普闻言极是愤怒，声音都有颤抖：“牛顿就是一个无耻的骗子、小偷，你当然知道他公然宣称微积分是他的研究！”

    “别这么说，牛顿很伟大，他之所为实际是打算成为卫兵，也希望那职责由他来承担，你要知道，没有一个学者在得知危机之后还能泰然处之，不仅是因为现实太残酷，更因为刻印在人族灵魂深处的那远古使命感会迫使你去行动。牛顿与我的争端并非简单的学术之争，而是抢着牺牲，抢着去死。”

    “是吗？可现在高维世界已经在入侵，我怎么不见这世间有何改变？难道只有你在努力，其他学者不过坐享其成？”

    “这世界已经改变，你目前所见乃公元1800年的世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看到千年之后，要看吗？”

    “不用，你说就行。”

    “好，我可以告诉你，在千年之后整个世界早已翻天覆地，那时候的人类是你想象不到的强大，也积蓄了相当的力量，这正是学者们一代代传承也为之努力的结果，他们已经尽力。”

    “那我们能赢吗？”

    “可能不行。”

    “这又是为何？”

    “因为敌人更强大，只凭人类实在难以抵抗，所以才有了我，所以我才不断与各个世界沟通希望彼此能携手合作奋勇阻敌，所以你才会出现在那个世界，所以我们才需要和那个世界对话，获取它的理解与帮助。”

    “敌人的目的就是毁灭？”

    “不是，它们想要征服，从前我就很明白一点，那就是任何意义上的资源都是稀缺，因此无论在哪个世界战争和掠夺都将是生存的主旋律，更何况是宇宙间生存权的争夺。”

    “这个我基本理解，可它们既然很强大，岂不是随时都可以动手？”

    “当然可以，只要它们降临我们就会灭亡，因为高维世界对于低维的破坏是致命的，然而毁灭不代表征服，对于它们来说，我们的宇宙就像一片世外桃源，它们想要掠夺，所以不愿粗暴地动手，它们要做的只是灭绝这个宇宙所有物种从而占领这片广袤沃土，这个你能听懂吗？”

    “能，那它们会怎么做？”

    “很简单，它们会主动降低自身维度侵入这片宇宙，不过降维并非朝夕之功，它们特别心急，因为它们本身也遇到了危险，因此它们选择在降维的同时也将这片宇宙维度生生拔高！于是在悄无声息间，它们干扰了这宇宙文明进程，指望在短时间就让彼此处于相同的维度，以方便它们屠杀，却不会损坏一草一木！”

    “既然这片宇宙维度能够提升，那各个世界的力量岂不是随之变强，它们就不怕自取灭亡？”

    “不怕，因为它们来自高维宇宙，它们对于力量的理解也显得更加高深，就比如一个孩童懂得拿刀，又如何打得过一名手无寸铁的资深武者？我们后知后觉已然落了下风又拿什么去抵抗？菲利普，让我用一个简短的故事来概括这一切，你就能清楚知道双方差距！”

    “你说。”

    “一个饥饿懵懂的幼童身居豪宅，家中有金银财宝无数却唯独没有食物，凶恶的邻居得知此事便想抢掠。然而房门高大坚固且只能从内部开启，无奈的是孩童瘦弱无力同样也无法开门。那邻居便想了一个办法，他每天给孩童送来吃食并耐心等待孩童长大成人，直至他终于能够打开大门。然而孩子不会想到，门外的邻居非但凶恶残忍还人多势众，可那纯真孩童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你说，结果如何？”

    菲利普沉默半晌，恍然道：“所以你是刻意求死，只为了让意志维度超越万物，只为了找到盟友一同来对抗外敌？”

    老者颔首笑道：“不错，我已经找到很多世界却仍嫌力薄，我必须尽可能找到更多的世界，也获取更多盟友。你所在的世界很特殊，它有很大潜力，竟能孕育出不同的小世界，足见其力量非凡，现在，我需要它的回应。”

    菲利普有些失落：“我明白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么多执行者都失败，我又如何能够成功？”

    老者面容有些忧愁，叹息一声：“之所以失败责任全在我，他们缺乏必要的指引以致很多人都走了弯路，而更多的人却不会选择牺牲也不愿履行使命。因为从我赋予你们生命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会经历痛苦与悲伤，也会沉溺于尘世难以自拔，所以有人放弃，有人逃避。我曾经用意志进行干扰，结果却是适得其反，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反倒让那世界变得异常警觉，甚至对我有了明显的敌意，从此以后我就不再对执行者进行干涉，便一直蹉跎至今。”

    顿了顿，莱布尼茨望向菲利普，目中是深深的哀恸：“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所以我能清楚地看到你们挣扎的一生，也能感受到你们对我的厌恶与憎恨，你们觉得我操纵了你们的人生，我不会怪责你们，相反我感到非常的内疚。”

    言至情深，老者眼眶也有泛红，却是无言。

    菲利普擦去泪滴，灿烂一笑：“那么，让我去试试，就试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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