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7章

穿越小说推荐各位书友阅读:如果蜗牛有爱情第1章 第7章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许诩给人的初印象,是不太注重打扮的。上班是一成不变的小西装衬衣、下班是休闲服运动服,从不化妆。再加上略显冷漠的表情,就更显得朴素寡淡。

    但其实许诩对穿衣打扮挺讲究的。只是她的讲究,始终以“她认为合适的风格”贯彻着。

    譬如她会给自己买精致的成熟女睡衣,舒适中略带性~感,挺有女人味;

    她的运动服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面料大多轻便、透气性好、防水、快干,属于体育产品里很有科技含量的,只是运动服样式本就不多,所以不会显得花哨;

    上班打扮得严肃略显老气,也是她有意为之——人民警察的形象大多伟岸、成熟、可靠,而她很清楚自己看起来相对瘦小幼嫩,难以让市民信任,所以只能从穿衣气质上稍作补救。

    平时不穿裙子,自然是为行动方便。其实家里光许隽时不时心血来潮给她买的裙子,就有好几十条,足以满足各种场合下的功能性和观赏性需要。

    譬如此刻,她就穿了条黑色大v领镂空露背长裙,踩着黑色细跟凉鞋,神色淡淡的站在饮料区接水喝。

    其实在场有许多高挑、靓丽、青春的女孩子,许诩这身打扮并不扎眼。

    但已经有很多人在看她。

    她的皮肤本就极白极薄,在暗光流动的黑色长裙的衬托下,更显得异常雪白清冷;裙子的设计也是大方又大胆,虽然有镂空花纹,整张白皙光滑的背还是半隐半现,明明露得不多,看起来却比那些长腿窈窕的女孩还要惹火。

    而这条裙子是许隽买的某奢侈品品牌,为了给她穿,还专门跑去叫人改小了腰,改短了裙摆,非常合身又贴身。虽然整体娇小,但胸是胸腰是腰臀是臀,玲珑柔美的曲线,完全被流畅又细致的勾勒出来。

    ……

    大胡“啧啧啧”几声,也不说什么,端起酒就敬季白。

    季白原本看得有点走神,这才微微失笑,跟大胡碰了碰杯。

    慢慢的喝着酒,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的曲线,不动声色的流连。

    她还真敢穿啊。

    ——

    参加订婚宴的,既有赵寒的朋友同学,也有女方的亲朋。露天花园里碧水掩映、灯光暗柔,到处都是人。

    季白大胡几个大老爷们儿坐在角落里吃着喝着聊着,偶尔有人来寒暄,倒也清静惬意。

    许诩只站了一会儿,就被赵寒未婚妻曼曼拉过去,跟她的一帮闺蜜坐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曼曼叫许诩一起去拿吃的。

    今晚不是传统桌宴,而是开放式自助料理。餐厅就在一楼,敞开门与花园连通。两人拿着盘子东挑西捡,到了角落的铁板烧烤区。因为是夏天,吃烧烤的人不多,穿白大褂戴高帽的烧烤厨子清闲的背着手,朝两人微笑。

    曼曼念叨:“赵寒最喜欢吃烤鱿鱼了。”然后就开始挑选。

    许诩负手站在她边上看了会儿,抬头对厨子说:“我能不能使用你的工具和材料自己烤?”

    ——

    下面分局的几个骨干过来敬酒,季白跟他们一一干了,又寒暄几句。等他们走了,季白一抬头,却发觉许诩没坐在位置上。

    刑警的目光探测能力当然不可小觑。季白稍稍环顾一周,就在花园边上的餐厅里,找到了那个娇小可人的身影。

    不过……她在烧烤食物?

    隔着道透明玻璃墙,树影环绕的餐厅里,灯光橙黄明亮,食物玲琅满目。

    许诩低着头,神色专注的站在一大块黑色的烧烤铁板前,双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她身上不知何时套了件非常大非常不合身的白褂子,头上还歪歪的戴了顶帽子。而正牌厨子和赵寒女朋友,都微笑站在边上,看她操作。

    这时大胡说:“我去拿点硬货垫肚子,你要不要?”

    季白嘴角笑意加深:“我再等会儿。”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她脱掉厨子装,端着食物跟在曼曼身后,慢悠悠朝这桌走了过来。

    ——

    这桌现在就坐着老吴赵寒几个熟人,也都知道季白和许诩的事,只是一直没点破而已。大胡还装模作样拉了把椅子,放在他和季白中间,招呼说:“许诩,坐过来。”

    大伙儿眼里都有笑意,季白也笑,身姿舒展的靠在宽大的椅子里,眸光沉沉盯着自己的小女人。

    许诩还严格遵守着“低调保密”原则,神色淡淡的在季白身旁落座,放下满满一盘子食物,也不招呼他吃。

    曼曼笑呵呵的说:“这是许诩亲手烤的。我尝了一块,比厨子烤的还好吃。”

    众人这才低头看去,还真是样样焦嫩诱人,色泽鲜滑,香气扑鼻。

    季白看着这盘食物,再看看身旁低眉垂首的小女人……当真是秀色可餐,令男人通体舒泰难言。

    可他还没动筷,大胡手快,已经叉起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表情顿时有点陶醉:“许诩,你学过烹饪吧!真好吃啊!”

    其实许诩对烹饪没有特殊天分。只是她做事细致耐心,看一遍菜谱,做出来自然像模像样。加之她烤的这几样东西,都是季白喜欢的,所以她以前还专门研究过。

    只是看着大胡又叉了最一大块里脊肉往嘴里送,许诩眉头不易察觉的微抖了一下,这时赵寒也夹走一块,亦是赞不绝口。

    季白和许诩对视一眼。

    许诩刚要开口,季白已经把盘子一拉,到自己跟前,似笑非笑说:“这是烤给你们吃的吗?”

    大伙儿全笑,许诩的脸默默发烫。季白拿起筷子开始吃独食,手伸到桌下,悄悄将她的手一握。

    ——

    后来有领导叫季白过去说话,半阵也没回来。曼曼就拉许诩去自己那桌聊天,许诩坐了一会儿,女孩子们聊化妆品和八卦,实在无聊,就端了杯水,起身到花园里闲逛。

    前方有片光泽流动的水池,许诩信步过去,迎面就见几个年轻女孩,站在池边灯下聊天。中间穿红色长裙、笑容靓丽的正是姚檬。

    被季白拒绝那晚,姚檬淋了很久的雨。回霖市当天就感冒了,或许是身心疲惫,一直恹恹不见好,连请了几天病假。下周一才销假上班,今天是专程来参加赵寒的订婚礼。

    几个女孩也看到不远处的许诩,其中一个经文保处的姑娘小声问姚檬:“听说许诩在跟季白谈恋爱?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

    姚檬看一眼许诩的打扮,心头无声一抽,有点发堵,笑答:“我不是很清楚。”

    女孩们跟许诩寒暄过后就走了。因为姚檬是感冒请假,所以刑警队众人没太在意。现在许诩看姚檬脸色还有点苍白,自然而然关切的问:“你感冒好了吗?”

    姚檬实在不想跟她说话,盯着旁边的水面,笑了笑,答:“没事。”

    许诩一怔。姚檬的笑容很浅,几乎是一闪而过,但她清晰捕捉到,那笑容里蕴藏了太多情绪。有点悲伤,有点自嘲,还有讥讽和厌恶。

    两人都没说话。姚檬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在原地站了会儿,手机响了,是季白的短信:“回吧。”

    许诩回:“好。”

    ——

    车子在清幽的夜色里奔驰,季白心情很好,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女人,嘴角笑意浅浅。

    过了一会儿,许诩问:“你拒绝过姚檬了?”

    季白手搭方向盘上,淡淡的答:“嗯。”

    许诩就没再问了。

    ——

    到了许诩家楼下,周围幽静无人。许诩微笑转头看着季白,坦然的等待离别的吻。

    开门下车的时候,许诩长裙凌乱,脸色绯红。季白的脸也有点微红,一脸淡笑搂着她,往楼门口走。

    刚走几步,季白抬眸看着停在十来米远处的一辆黑色宝马。

    许诩也看到了,沉吟不语。

    季白低声问:“要不要我陪你?”

    许诩答:“不用,你先走吧。”

    季白点点头,松开她回到车上,但是也没发动车,伸手到口袋里摸烟,却摸出盒许诩塞的口香糖,微微失笑,含了一片,静静看着车外的许诩。

    宝马后车门打开,叶梓骁走了下来。

    ——

    再次见到叶梓骁,许诩只微微一笑,等他开口。

    叶梓骁低头看着她。

    看着这样的许诩,她极为女性化的打扮,她虽然平静但明显神采奕奕的双眸,叶梓骁有点为她高兴,也有点难过。但这些感觉都只是极淡的,话出口时,都变得温和平静。

    “最近好吗?”

    许诩点头:“你呢?”

    叶梓骁答:“我也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又静了片刻,叶梓骁微笑说:“最近中缅是否会有跨境联合打击犯罪的行动?”

    许诩沉默不语。最近她也听说,公安部有计划联络缅甸,跨境追捕“噜哥”犯罪集团的相关人员。但这个自然不能对叶梓骁说。

    叶梓骁继续说:“我最近跟东南亚的一个朋友有合作。他是一位爱国商人,有些黑道背景,在缅甸也有些朋友。他听到跟你们的案子有关的线索,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托我向警方带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今天老墨吃东西很小心,下午没有再恶心了,谢谢大家关心。明天的更新可能还是要晚上,等老墨缓一缓哈,爱你们!

    后面情节和言情都要加快啦。为了弥补大家,写了两个小剧场,请笑纳。第一则是男女主的,但看无妨;第二则是北尧哥哥的。很多读者要求给北尧哥哥加戏,但是我不想加在正文,否则没看过《慈悲城》的读者阅读会有困难。不过我们可以时不时写点小剧场放在作者有话说,有兴趣的就看,不影响正文好不好~~

    ————

    小剧场——真心话大冒险

    赵寒的订婚礼上,许诩被曼曼拉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许诩没玩过这个游戏,听说可以选择真心话,顿觉放松——说真话是最简单的事。

    玩的方式是抽牌,谁抽的牌面最小,就受惩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竞技方法,许诩占不到半点优势,很快就输了一回。

    一个男孩问:“初吻什么时候?”

    十天前……身为在场年龄最大的女性,许诩不想说,默默端起酒,认罚。

    过了一会儿又输了,一个面色和善的姑娘提问。许诩以为能轻易过关,谁知问题相当生猛:“zuo~~~爱喜欢什么姿势?”

    咳咳咳,虽然没经验,不代表许诩没偏好,她喜欢正面交流式,灵肉交流、坦诚相见。

    她没有回答,再次端酒认罚

    第三次:“最喜欢男人身上哪个部位?”

    许诩瞥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季白,发现答案是“腰”……她又喝了一杯,原来说真话有一天,对她来说,也会变成困难的事情。

    又玩了几轮,身旁忽然多了温热的气息,季白坐过来,淡笑问大家:“在玩什么?”

    曼曼控诉:“许诩一点都不好玩,什么问题都不回答!”然后巴拉巴拉把她没回答的问题,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季白笑笑,看一眼许诩,起身走了。

    后来有了亲密关系,季白问过许诩几次,关于姿势和部位……许诩不理他。

    几年后,两人结婚了。蜜月期在国外某个海岛度过的。长夜漫漫,海风习习。季白抱着许诩坐在沙滩椅上,突然想起当年事,低声说:“新婚燕尔,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许诩淡笑:“你还念念不忘?”

    季白答:“当然,不过如果你选择大冒险,我也很欢迎。”

    ————

    小剧场-陈北尧1

    挂掉与叶梓骁的电话,陈北尧一抬头,就见慕善坐在沙发里,抬头望着自己。

    他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抱进怀里,沿着长发轻轻的吻:“想问我什么?”

    慕善说:“为什么这次要插手霖市警方的事?”

    陈北尧淡道:“中缅联合打击犯罪,季白是全国著名警探,又参与过这个案子,性格还比较固执,肯定也会去。”

    “然后?”

    “所以我让叶梓骁给霖市警方带话,也就是给季白带话。缅甸境内情况很复杂,也许会有无法预知的风险。我给季白提供线索,他活命的机会才会更大。”

    慕善心头一惊:“你为什么要帮季白?他是什么人?”

    陈北尧淡笑:“叶微侬夫妇对我们有恩。”顿了顿说:“荀彧的父亲是季家的老部下,他现在的仕途发展还要看季家的支持力度。我是荀彧的朋友,我帮季白,消息传到北京,等于是帮了荀彧。”

    “如果入缅,留心黄金蟒。”这是叶梓骁带给许诩的话。

    黄金蟒,缅甸巨蟒的一种,体型大、花纹艳丽、凶猛、剧毒。

    许诩认为,从句式和用词判断,这句话虽然提到了“黄金蟒”这个对象,但仅仅是一句有备无患的提示,没有更明确的导向性,所以基本可信。

    黄金蟒,当然也可能是某个人或者某种势力的代号。只是中缅间信息闭塞,许诩搜索了警方资料库,一无所获。

    季白将这条信息汇报给了上级,很快中缅边境警务办公室传回消息,他们也不清楚。

    ——

    周一下午,风和日丽、阳光温煦。许诩坐在位置上看资料。

    忽然来了电话,局长召见。

    局长的神色凝重而严肃,将一份文件递给许诩面前。许诩一看,是公安部“关于成立专案组跨境打击中缅犯罪集团”的批示。

    “噜哥,原名赵晓鲁,东北哈尔滨人。”局长沉肃说,“根据最新线索,她不仅控制了国内多个人口贩卖团伙,还多次将缅甸妇女贩卖到广东沿海,组织卖~淫活动。此外,她的犯罪集团,还跟边境运毒、qiang支入境有关。这个毒瘤,我们必须坚决拿下。”

    许诩已经猜到局长召见的用意,有点意外:“我去?”

    局长点头:“本来轮不到你。但上次是你跟姚檬负责照顾受害人,只有你们跟噜哥近距离正面接触过。公安部点名让你们中间去一个。”他微蹙眉头:“姚檬一直请病假,我也找她谈过,她表示身体条件无法支持越境工作。另外,上一次她也出了纰漏。想来想去,只有你了。不过你去也有好处:噜哥是女性,有女警跟着办案会比较方面;而且抓捕她时,很可能还会解救出更多受害者,你是心理专家,能够更好的安抚受害人。”

    许诩点头表示理解。

    看她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局长笑了:“怎么样?敢不敢出国抓犯人?”

    许诩答:“敢。”

    局长微笑:“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专案组负责人通过气,你是见习警察,又是女孩子,不会安排一线工作给你。你就跟着过去,负责一些文档和后方支援工作就可以了。不过,我们局就出你一个,你去了,就代表整个霖市警局,有信心圆满完成任务吗?”

    许诩:“保证完成任务。”

    ——

    许诩离开局长办公室,刚走到刑警队门口,就看到季白跟副局长走出来。两人拿着份文件,面色严肃的说着什么。

    擦身而过的时候,季白目不斜视,眸中却快速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

    许诩看到他,心头也泛起淡淡的愉悦。走进办公室坐下,才想起来要去缅甸的事。

    晚上再告诉他吧。

    ——

    快下班的时候,刑警队开周例会。

    各人汇报手头工作,季白坐在首位,面色沉肃,时不时低声发问,给出意见。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陪着局长走进来。

    大家全站起来迎接。局长笑着说:“都坐吧。我看还是要亲自来宣布这个消息。”他目光赞赏的望着许诩:“局里决定,派许诩参加赴缅打击联合犯罪行动。这是对刑警队的信任,也是公安厅对我们局的信任。”

    说话的时候,赵寒已经接过副局长手里的文件,分发给大家。页面最下,赫然印着许诩的名字。

    大伙儿先是有点意外,然后都笑了,朝许诩鼓掌,纷纷出言鼓励。老吴和大胡微笑之际,则看了眼季白。

    许诩立刻站起来,表示会尽力,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热烈的气氛间,她下意识也看了眼季白。

    季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沉黑的眼睛却静静的盯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

    局长离开刑侦队,刚回办公室坐下,季白就来敲门了。

    “局长,我怎么没在行动小组里?”

    局长微微沉吟。

    这次行动是上头批示,所以他并没有征询季白意见,而是直接向刑警队和许诩本人下达命令。现在看到季白找上门,才想起两人是恋爱关系。

    局长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做决策当然不会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因素。而不让季白去,的确有别的原因。

    “这件事你就不必考虑了。你的刑侦能力的确出色,专案组讨论人选的时候,你也是备选。”局长话锋一转,“但当初你加入刑警队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过你家里,虽然风险无法避免,但不会把你往明确有危险的地方派,这一点当时你也同意。这次缅甸之行,虽然有缅方协助,不会有危险。但毕竟是战乱之地,我想你家里不会同意你去。”

    季白没说话。

    他来找局长,倒不光是为了许诩。就像局长说的,他本身刑侦追缉能力就是全国拔尖的,更适合参加这次行动。而且噜哥是从他负责的行动里逃脱的,跟其他硬气的刑警一样,季白很想亲手将她抓捕归案。

    但局长的态度明显很坚决。而且这事估计也已经传回北京了,很难回旋。

    ——

    这天晚上,季白把许诩送到家楼下。许诩微笑:“再见。”

    刚要转身,季白把她的手一拉,抬头看一眼楼上,淡笑:“我还没去过你家,参观参观。”

    季白当然不是为了参观。虽然女朋友的家的确收拾得干净又舒适,稍微转了圈,就拉她在沙发坐下。

    然后就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开始亲。

    缅甸的事,季白没有太介怀。刑警时常为案子出差,而且许诩这次过去是做后勤文职,危险性不高。两人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性格也都豁达干脆,不会有什么缠绵扭捏依依惜别的举动。

    只是季白亲着亲着,看着怀中人儿绯红的脸,闻着她身上软软的香,越来越不忍放手。过了一会儿,低声在她耳边问:“要不要我也一起去缅甸?”

    许诩坦率的答:“无所谓。”

    虽然这个回答很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实际情况——他真要是去了,只怕根本无暇照顾她。但是她全无留恋的态度,还是叫他心里有点失落。大手一收,将她更用力的按在怀里,唇舌吻得更深入,大手也撩开她的衬衣,慢慢探进去。许诩伸手拍他,他随她反抗,大手坚定不动的握住两团柔软……慢慢的,她的呼吸也有点急促了,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季白沿着她娇嫩的脖子,一寸寸的含……

    “喀嚓”一声轻响,从门口传来。

    刑警的听觉是极为敏锐的,季白迅速从许诩胸口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

    “我哥!”许诩一把推开季白坐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服。季白可不慌,意犹未尽的将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这才跟她一起看向门口。

    许隽一进门,就看到妹妹跟男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高大的男人一脸坦然,笑容浅淡。妹妹神色也是淡然自若的,只是……脸红成那样、衣服乱成那样!难道她忘了自己皮肤有多敏感?脖子上一堆吻痕。

    季白和许隽早就见过,起身打了招呼,三人在沙发相对落座。

    许隽客套:“季队长,我妹妹多亏你照顾了。”

    季白看一眼许诩,语气柔和:“哪里的话。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

    许隽笑笑。也不再问季白什么,看一眼墙上的钟,再看一眼许诩:“你们还有事情要谈吗?”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许隽是心思弯弯绕的人,季白跟许诩才好了几天?哪能这么快让这个男人以为可以登堂入室见家长了?今天是恰好撞上,他身为长兄,当然要端着,给未来妹夫点压力。

    许诩一看十点了是挺晚,说:“三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去。”

    季白点点头,起身拿起外套,却没移步,而是目光温和的看着许隽,开口:“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不过你是许诩最尊敬的哥哥,我想表个态让你放心——我非常重视跟许诩的感情,将来也有结婚的打算。我知道她的个性很单纯,以后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她。行,时间不早了,我告辞了。”

    ——

    季白走后,许隽看一眼许诩:“三哥?那我是几哥?”

    许诩因为季白的一番话,心头淡淡的愉悦着,只笑而不答。

    等许隽洗了澡出来,恰好看到许诩站在沙发前,正从他裤兜里掏出钥匙串。

    “干什么?”许隽蹙眉。

    许诩把自己家钥匙摘下来,塞进口袋。

    许隽就有点气了:“女生外向!”

    许诩很淡定的答:“要是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在zuo~~~~爱怎么办?你尴尬不尴尬?”

    许隽气结。

    又过了一会儿,许诩亲手下了碗面给他宵夜,还加了两个柴鸡蛋。许隽吃得干干净净,心里才舒服了。看着妹妹嘴角带着微笑,窝在沙发里发短信,心头一软,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

    养了多少年的宝贝妹妹,从来舍不得让人碰的心头肉,现在也快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了。

    哥哥希望你永远幸福,最好永远不会为男人伤心,不会有错失,不会被辜负。

    ——

    第二天。

    许诩明天就要出发,今天不用去局里。上午去了趟省厅参加工作会议,下午在家收拾行李。

    傍晚的时候,季白过来了,许诩要收拾行李,让他自己在客厅看电视。

    天色渐渐暗下来,新闻联播的声音朗朗入耳,窗外是静谧的万家灯火。季白坐了一会儿,侧眸望去,房间中的许诩正坐在床上往箱子里叠衣服。脖子上挂着长长的白色耳塞线,神色很淡定,嘴里还低低的哼着不成调子的歌。

    明天中午就走了,小家伙还真是毫无留恋啊。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许诩忽然转头,定定看了他一眼,起身走过来。

    季白身姿舒展坐在沙发上,将她的手一拉,她就站到了他双腿间,却不肯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准了他。摄像头连续白光闪过,她瞥他一眼,淡淡的说:“拍几张,到那边可以看。”

    季白心中原本那点点无奈和抑郁,立刻烟消云散。她拍好照片,就乖巧坐到他大腿上,低头看照片。

    因为是在家里,她穿了件宽松简单的T恤。素白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单薄。她的手臂非常纤细白嫩,握在他麦色的手掌里,显得柔软又脆弱。季白低头在她手臂上轻轻一吻,抬起沉黑的眸看着她:“要不要去我家过夜?”

    许诩整个人仿佛定住了,缓缓侧头看着他:“你觉得可能吗?”说完就从他身上跳下来,有点板起脸了,但脸色又很红。

    季白长臂一伸,将她拉回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自控力没那么差。你明天就走了,陪三哥一个晚上,好不好?”

    ——

    季白家离警局不远,安静又开阔的小区,大片的绿树花园,只有几栋住宅楼。他住的是一套宽敞的两居,装修摆设处处透出独居男人的风格特点:黑白灰色调,简洁、冷硬、整洁,流理台干净得像新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许诩把行李直接带了过来,明天一早直接去省厅专案组报道。

    不过来他家的决定显然挺正确的。许诩看到了他收集的一些枪械模型,相当精致有质感,那也是她的心头好;还有他加入警局这些年,零零散散拍的照片。大多数表彰照、会议照。二十出头的季白,留的还是短短的平头,白皙俊朗的一张脸,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傲气。不像现在,皮肤晒黑了不少,修长干净的大手上也了茧和疤痕,遇到天大的事,那墨黑深邃的眼睛里,却只有冷冽的沉静。

    ——

    后来,两人就一块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这夜晚倒也惬意而令人心动。夜色越来越深,许诩打了个哈欠,季白淡淡看她一眼,松开她的肩膀起身:“困了就去睡,柜子里有干净床单被褥。我洗澡了。”

    许诩目送他进入浴室,很快传来淅沥的水声。她在转头看着两间房: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大床。

    许诩将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扔到客厅沙发上,还给他摆放整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和被子,躺上了床。

    卧室有大面落地窗,暗灰色窗帘,夜色星光透过玻璃洒进来,黑蒙蒙一片,透着种空旷的安静。许诩把头埋在枕头里,他的床非常干净,没有一点味道。

    喜欢。

    浴室门响了一声,许诩跳下床站着。脚步声渐近,季白出现在门口。

    卧室光线柔和,他往那里一站,仿佛就挡住了大半光线。他穿着件灰白T恤,黑色家居短裤。肩背的肌肉线条隐隐显现出来,显得高大、修长又紧绷。平角裤到膝盖上方一截,露出颜色较深的结实长腿。而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贴着额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黑眸里仿佛还有水汽,定定的看着她。

    许诩的脸忽然就有点发烫,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然后就看到他一脸淡然的走回客厅,把他的枕头拿进来,跟她的扔在一起,然后抬眸看着她:“睡吧。”

    许诩:“你……不睡沙发?”

    季白坐到床上,含笑看着她:“我什么都不做。来,睡觉。”

    许诩还是相信季白的保证的,有点惴惴的上了床,刚在他身边躺下,他长臂一捞,将她整个抱进怀里,低头开始亲。

    到底是在床上,许诩全身紧绷。过了一会儿,季白的唇移开,但还是将她抱在怀里,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眼眸黑如星辰:“晚安。”

    许诩穿的也是舒服的家居T恤和长裤。只是他穿得太少了,男人微烫的紧实的皮肤,贴着她的全身,很不自在。于是她开口:“这么睡不舒服,放手。”

    季白妥协的将原本枕在她脑袋下的胳膊抽出来,但另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腰,淡淡的道:“你就当提前适应。”

    ——

    夜色很安静,只有沙沙的风吹动小区里树木的声音。两人都闭上了眼睛,静静拥着没说话。许诩的心理素质到底强大,很快平静下来,而且他的怀抱其实还挺舒服的。困意慢慢袭上心头……忽然唇上一热,季白又低头亲下来。

    厮磨了大半夜,最后季白还是忍了下来,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一起睡着了。

    ——

    季白这些年都醒的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睁眼,这一看,无声失笑——许诩整个人像只小树懒,挂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腰,双腿缠着他的腿,脸埋在他胸口,睡得很安静。

    是把他当成抱枕了?可季白不能再继续让她抱下去了,他的自控力已经被挑衅了一晚,正是最薄弱的时分。轻轻将她的手脚都放下来,起身去冲了个凉水澡。

    再回卧室,她还在睡。季白坐到床边,执起她柔软的小手,亲了亲,抬眸望着窗外的晨色。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阳台,拉上隔门,给北京打电话:“薛部长,是我,小季,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对,这事儿我们局长不肯,我是自愿要求加入……是有点急,真是抱歉了……这事我爷爷肯定同意,我妈他们担心过度了……”

    ——

    霖市毗邻西南边境,每周都有数趟直飞缅甸仰光的航线。来自全国各地的专案组,在这里集合,搭乘专机,飞赴缅甸。

    午后阳光灼烈,宽敞的候机厅光影斑驳。许诩坐在一排空荡荡的椅子里,低头看案件资料。其他专案组成员年纪都比她大,也都是全国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彼此都认识。见她一个木讷安静的小姑娘,打过招呼后,也不多话,大老爷们儿们站在一边抽烟聊天去了。

    过了一会,专案组组长——一位公安部副厅级干部,召集大家碰头。

    飞机已经驶进停机坪,登机通道已经打开,空航xiao姐微笑站在入口等待着。

    组长严肃的说:“各位,我们马上就要踏上飞机,离开国土,前往异国抓捕通缉犯。在此,我代表专案组,提出要求,也做出表态:一定竭尽全力、排除万难,誓将通缉犯抓捕归案。”

    大伙儿都积极鼓掌。组长微微一笑,说:“还有个好消息,我刚接到上级通知,专案组临时加入了一个生力军,他是主动要求加入的,有了他,我们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听到这里,许诩心头隐隐一动。

    组长接着说:“他就是霖市警局刑警队队长,季白!相信大家都认识。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大家全露出喜悦神色,许诩的目光立刻飘到前方候机厅入口处。不多时,果然出现了一个熟悉而高大的人影,手里还拎着个旅行箱,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过来。

    ——

    季白一走过来,几个相熟的刑警队长,都大笑着跟他打招呼。季白一一跟大伙儿握手拥抱,又去跟组长打了招呼。有人递烟给他,他笑着摆手说戒了,然后目光就似有似无的朝许诩飘过来。

    许诩一直站在人qun最外围,看着他沉静英俊的侧脸,温煦含笑的眼睛,也忍不住笑了。

    亏了。

    要早知道他会一起去,昨天她才不陪他睡呢。

    作者有话要说:擦,我居然爆出了6000字,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绝地反击的精神!鉴于今天爆的太厉害,我要求明天更新时间继续推迟到晚上10点,哼哼~~~

    另外,昨天看留言,怎么会有不少人认为我会虐男主呢?我觉得我已经很久连续几部书,都不虐男女主了啊~~大家放心~~另外,虽然是去缅甸,但是跟慈悲城不同,慈悲城是黑道、个人行为,带传奇色彩,这个文是写警察,虽然都在金三角,风格遭遇都不同啊。爱你们!!!记得撒花,6000字啊!!!!!

    阳光闷热炙烤着大地,一望无际的旷野上,树林和青草轻轻随风摇动。天地间仿佛只有两种颜色,头顶上水洗一样的蓝,和脚下郁郁葱葱的绿。

    一列火车,从远山背后奔驰而来,沉闷的轰鸣声,打破原野的沉寂。

    这是专案组入缅的第二天。

    昨天抵达缅甸首府仰光后,中缅双方官员进行了会晤。

    中方的目的并非抓捕噜哥一人,而是端掉以她为首的整个跨境犯罪集团。所以今天专案组乘专列,前往噜哥犯罪集团可能盘踞的克钦邦。

    克钦邦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份,当地军队实行武装独立自治,因此缅方陪同人员除了两名警方官员,还有克钦邦本地的一名高级军官,他带了两个营的士兵,沿路护送专案组。

    火车中午发出,预计次日凌晨抵达。

    一路风平浪静。

    ——

    夜色慢慢降临,只有火车在田野间呼啸而过的声音。前方开始出现零星的灯火,已经抵达克钦邦周边的乡村。

    专案组一共八男两女,还有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公安部女官员,叫陈雅琳,主要负责与缅方的外勤联络。

    两位女士住一个软卧包厢。天色一黑,陈雅琳就早早洗漱睡了。许诩看了一会儿书,也拿起毛巾牙刷出了包厢,往盥洗室走。

    旁边的包厢门没关,里头灯光炽亮,男人们的聊天声还很热烈。许诩闻声抬头望去,恰好看到季白坐在下铺,正对着门。听到动静,他抬眸瞥她一眼,继续与其他人聊天。

    盥洗室没有人,许诩刚刷完牙,就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季白出现在镜子里,手里也拿着洗漱用品,俊脸有浅浅的笑意。

    自上飞机,两人还没机会独处,也没怎么说过话。对视片刻,许诩继续洗脸,一边洗一边说:“三哥今晚不用人陪了?”

    她的语气特别稀松平常,却叫季白嘴角微微上扬,低沉醇厚的嗓音含了笑意:“许诩,我昨天什么都没干。”

    许诩微窘。

    她可以跟哥哥张口闭口说zuo~~~爱,堵得他哑口无言;但季白隐晦的一句话,却叫她感到不自在。

    哥哥说得对啊,她真是有点女生外向。

    “你为什么又决定来了?”她转移话题,局长宣布那天,他的确是没有要来的意向。

    季白不答,反手将盥洗室门一关,把洗漱用具一放,将她拉进怀里,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还用问?这趟差,他出不出都不影响大局。还不是为了陪她。

    ——

    季白浅尝即止,没过多久,就放她回包厢了。

    火车颠簸,许诩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车猛的停住了,车窗外有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依稀还有人在用缅语大喊什么。

    她和陈雅琳立刻警醒的坐起来,撩开窗帘一看——车停在一个小站台上,外头光线极亮,是军用探照灯。许多士兵扛着枪在站台周围走动,看起来至少好几十人。

    专案组的人全都走出包厢,站在阴暗的过道里,警惕的看着车外的动静。许诩跟季白隔着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没出声。

    车外的士兵越聚越多,几乎是三步一哨,将车围住了。

    又过了几分钟,缅甸方官员赶过来。

    情况很快弄清楚了。原来克钦邦虽然由独立军司令统一管辖,但下面各支军队鱼龙混杂,经常火拼争斗。前方小镇里,有两个旅起了冲突,很可能会开火。

    陪同专案组的那位克钦军官叫提萨,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皮肤黝黑,眉目俊朗。他通过翻译,安抚众人:“请大家放心,我们车上有代表总司令的旗帜,他们不敢冒犯。现在围住车,只是希望我们不要插手前面的事。你们都回去睡吧。”说完还用生涩的中文补了句:“好的。”意思是情况还好。

    但尽管他这么说,另外两名缅甸官员神色却很紧张。这让专案组众人也不能放心。陈雅琳蹙眉用缅语说:“我跟你们到前面看看。”一名老刑警说:“我陪你去。”

    陈雅琳点点头,转头对许诩说:“你留在车厢里,反锁好门。”说完,两人就跟着缅甸官员和提萨,一块往车厢前部走去。

    许诩倒不会紧张,她来之前看过缅甸资料,克钦总司令是很有威信的;而且从来也没有缅甸军队,敢动中国官方人员,谁想惹恼强大的邻邦?而且紧张也没用,无谓浪费精力。

    她转身进了包厢,锁好门,躺回床上。随身携带的警棍就放在手边,以备万一。

    季白看着她走进去,跟其他人也回了包厢。

    车一直静静的停靠在站台,窗外光线依旧炽亮。男人们一开始都观察窗外,但始终看不出什么动静。过了一阵,有人提议,每个车厢派个人值夜,轮流睡觉。大家都同意——要真的有什么事,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有人想起来,说:“隔壁就许诩一个人。”

    季白站起来:“我去吧。”

    ——

    季白走到许诩车厢门口,侧耳听了听,里边静悄悄的。他微微失笑——睡着了吧?小家伙永远是这么镇定,让他这个男朋友好没有用武之地。

    其实许诩也没睡熟,浅眠打着瞌睡,过一阵也会观察车外情况。

    不过季白不想打扰她,点了根烟,靠着她的车门,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摇晃的光影,守着不动了。

    夜里终于有稀疏或是密集的枪声传来,红光隐隐照亮了天空。季白听身后车厢依然安安静静,心情仿佛也随之变得平静。他顺手给车厢外站台上的、一脸稚嫩的年轻士兵递了包烟。士兵露齿而笑,向他打手势,半天弄明白了,士兵说天亮就会撤退,让他放心。

    ——

    第二天许诩醒的时候天刚亮,火车已经在通畅的铁路上笔直飞驰,两侧稀疏出现农舍和牵着牛的村民。陈雅琳已经回来了,在对面铺睡得正香。看来危机已经完全解除了。

    许诩下床去洗漱。经过季白车厢的时候,下意识抬头望去,季白跟个同僚正坐在床边吃方便面,看到她,淡淡一笑。

    ——

    火车很快就抵达目的地——木巴镇。

    噜哥人并不没在木巴镇出没过,专案组首先来这里,原因有点复杂。

    因为是在异国,中方警员没有执法权,只能以“观察员”身份,随缅方开展行动,亦不能佩枪。但缅方的态度其实有点微妙,他们表示,罪犯大多是中国人,而他们并不掌握这些人的犯罪事实。所以他们愿意配合抓捕,但前提是有这些人的犯罪证据。

    所以现阶段,专案组最重要的任务,是收集犯罪证据,提交缅方,由缅方实施抓捕行动。

    而噜哥集团在国内恶名累累的罪行就是人口贩卖,按照广东警厅提供的证据,他们拐卖的缅女,有相当数量来自木巴镇这一带。所以专案组希望走访受害者家庭,获得直接证据。这样也能给缅方更大的动力——因为受害者都是缅人。

    ——

    从车站前往镇上,还有两个小时车程。提萨调了辆军用大卡过来,载众人过去。士兵们则跑步前进。山路泥泞而颠簸,大家坐在暗暗的车后厢,都没说话,也有人闭目小寐。

    季白坐在许诩身旁,伸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许诩小声问:“昨天没睡好?”

    季白瞥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呢?”

    “我还可以。”

    “那就行。”他没头没脑说了句,头靠着车壁,闭上眼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头一歪,靠在许诩肩膀上。许诩抬头看没人注意到这边,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更直了,让他能更舒服的靠着自己。

    季白低着头,嘴角微不可见的扬起:老婆,昨天我可是又陪了你一晚上。

    ——

    木巴镇毗邻江边,河岸边停着几台正在车水淘金的大船,许多简易工棚沿江而立。村舍都聚集在河堤之后,错落而密集。燥热的空气里,有淡淡的水腥味,也有甘蔗的甜味。

    按照专案组掌握的资料,这个村落至少有二十多名年轻女性,被贩卖到中国境内。因为这一批被解救的缅女,还在跟缅方办理交接。专案组众人拿着纸面资料,走访了其中几户家庭。

    很快有了发现。

    虽然有几家支支吾吾推说,女儿只是外出打工,什么都不知道,拒绝再交谈;但也有四户家庭看到女儿在中国的照片,痛哭流涕。经指认,都是本镇相同的两名青年,为女儿介绍工作,然后就一去不复返。

    人证物证俱在,老天仿佛也帮着专案组。很快,提萨根据村民提供的线索,带着一个排的士兵,突袭了江边一家餐馆,成功抓获了这两名人贩。一起被捕的,还有两名中国人。经一名村民指认,这两人也曾出现在村子里,有一次还是他们直接带缅女去中国的。

    提萨的人可不像中国警方文明执法,揪着四个人就跪在餐厅前,一顿暴打,才押回来给专案组点收。这个收获让专案组众人兴奋异常。专案组长是一位副厅级干部,叫孙普,高兴的对大家说:第一天就是开门红,务必保持这个势头,狠狠打击噜哥集团。

    ——

    因为已经是傍晚,专案组决定在木巴镇停留一个晚上,明天一早继续走访周边村落。同时连夜审讯人犯,争取获得噜哥犯罪集团的更多线索。

    夜色渐深,遥遥村落一片寂静,只有提萨的士兵坐在村舍前的空地上,大声喝酒喧哗的声音。

    狭窄简陋的农屋里,暗暗的灯光照得人犯的脸异常紧绷。季白和其他几名资深刑警,对他们进行分开拷问。但这几人异常顽固,只字不提。

    不过专案组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耐心好得很,陪他们继续耗!

    ——

    凌晨三点,屋外的士兵们倒了一片,直接在草丛土地上呼呼大睡。时不时有人伸手拍打脸上的蚊子,用缅语低声咒骂。

    季白和陈雅琳审问的是一名中国青年。他虽然一直没有吐露什么,但精力似乎已经有些不支,肥硕的脸微微抖动着,额头也渗出了层层的汗。季白和陈雅琳对望一样,都明白差不多了。

    眼看他就快被攻克,突然间屋外传来一阵凌乱响亮的脚步声。季白二人心头一凛,都抬头望去。

    “嘭”一声门被推开,是提萨手下一名排长,一脸气愤的说了一长串缅语。

    季白盯着他,陈雅琳神色大变:“季白,他说今天提供线索的几个村民全被人毒打了,现在全跪在外面,要找我们翻供。”

    ——

    天色黑得像迷雾,风吹得村落周围的树林哗哗作响。季白等人赶到屋外时,许多士兵都已经惊醒了,将跪在空地正中的十来名村民团团围住。

    白天还是衣着老旧但是干净的村民们,如今全都鼻青脸肿衣衫破烂,有的还一头鲜血,胡乱用布包着;有的眼眶都被打出血了,看起来狰狞无比。

    众人用缅语惊惧的哭喊着,空地上只有他们的声音,所有中方人员、缅甸士兵,都静悄悄的。

    陈雅琳和缅方官员安抚了很久,才从他们口里弄清楚两件事:

    一、今天晚上,有五六名歹徒来到他们家里,施暴之后威胁,如果继续作证,等专案组和士兵一走,就会杀死他们。就算他们的女儿被救回来,还会被卖到东南亚*,比现在更惨。

    二、那伙人让他们转告专案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缅甸治安不太好,继续追查下去,专案组难免会有什么人身意外。

    组长孙普听完,直接爆了粗口:“去你~妈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其他刑警也都火了:“狗~日的好嚣张!”“这帮孙子!”

    提萨派去追人的士兵很快回来了,说赶到村口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走远了,不见踪迹。

    季白沉吟一会儿,对孙普说:“孙厅,我建议留下两人,安抚证人、同时向证人获得这一伙罪犯的画像;再押送犯人先到仰光,继续审问;我们其他人立刻沿公路,进行追踪抓捕。并请提萨少校留下一队人,暂时保护几名证人。”

    孙普思索片刻,点头:“按你说的办,事不宜迟,马上上车。”目光扫视一周,刚要分派人手,就听季白淡淡说了句:“许诩跟着我。”许诩答:“是,师父。”

    ——

    事态紧急,提萨的大部分人都留在后方,其他缅甸官员,也一同押送犯人回仰光;提萨亲自带了十来个人,跟着专案组。

    本来提萨还对专案组的追踪存有疑虑——因为犯人已经离开有几个小时了。但当他看到季白等人根据车轮痕迹、脚印和地图进行精准定位后,不由得对中方刑侦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卡车在山路上奔驰了半个晚上,天亮的时候,提萨找来几辆小车。

    季白一直没休息,亲自开一辆车,许诩和两名士兵坐在后排。过了几个小时,他跟一个中年士兵换手,坐到许诩身边。

    季白握着她的手,问:“你怎么看?”

    许诩微微一笑:“是机会。”

    季白也笑了。

    许诩说:“这一伙人态度非常狂妄、言辞还有点不切实际,很可能是噜哥的犯罪势力在国内被打击后,新吸收的年轻成员,所以行事才会这么冲动大胆。噜哥行事一向谨慎,我们对她在缅甸的犯罪团伙成员一无所知。这帮人捅出这么个篓子,反而给了我们顺藤摸瓜的机会。”

    季白淡笑:“孙厅说得对,今天是真正的开门红。”

    又过了一阵,许诩轻声问:“你昨晚是不是在我包厢外头守了一整晚?其实没必要。”

    身旁没动静,转头一看,季白已经累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事态紧急,提萨开一辆军用大卡,带上许诩和二十多个兵,火速往那边赶。

    天色已经全亮,晨光照得整条街明晃晃的。远远便见烟光之处,人影绰绰。沿街许多窗户大开,住户探头张望。

    到超市跟前的时候,火已经熄得差不多了。昔日洁白宽敞的商铺,此刻灰黑破损、烟尘弥漫,满地都是倾倒的货品和玻璃碎片。

    ——

    手机依然没信号——以前发生过手机信号遥控的爆炸案,所以这次爆炸一发生,军方就切断了通讯网络,避免爆炸再次发生。信号不知何时能恢复。

    其他刑警也没出现——他们今天都有监视任务,并不能随时脱身,也许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加之通讯不通,要联络上还需要时间。

    许诩和提萨暂时只能靠自己。

    提萨点了一队兵,对他们低语几句,又拍拍每个人的肩膀。士兵们点点头,一个个转身就往超市里冲。围观人qun看到这架势,议论声更热烈了。

    许诩一个人在马路中间站定,面前十几米处是狼藉的超市,背后是嘈杂的人qun,侧面相隔不远的十字路口车来车往……所有纷杂的画面和声音,仿佛同时涌进她的脑子里。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停在超市对面马路上的季白的车。这让她心头一跳,立刻深呼吸凝神静气,继续搜寻。

    超市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其他可疑痕迹。她又绕到后巷,微微一惊——超市后门半掩着,地上、墙面溅有斑驳血迹——这里发生过厮打。

    许诩回到马路上时,士兵们已经彻查了整个超市——里面没人,也没有伤者和尸体。这让许诩和提萨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紧紧悬着。

    士兵们开始盘问路人,看能否找到目击者。

    ——

    超市地处闹市区,人口密集,很快有了线索。

    爆炸发生时,一位清洁工人正好在超市后巷附近打扫。他说:“我看到有人在巷子里打架。七八个人,拿着铁棍,打两个男人。”

    这印证了许诩的推测。她拿出手机,翻出季白的照片,又从资料袋里拿出周成博的照片给他看。

    “对,被打的就是他们,身上都挂了彩。我怕惹麻烦,就先去扫对面街了。过了一会儿听到爆炸声,我往这边一看——那几个拿铁棍的,拖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上了一辆面包车。”

    ——

    清洁工人记住了车牌号。很快,士兵就在相隔两条街的一家赌场后巷里,发现了这辆面包车。

    提萨和许诩坐在街头的一辆小车里,透过望远镜,只见赌场后门守着两个彪壮大汉,而面包车车门和地上,依稀残留着血迹。

    这个赌场,也是噜哥集团的主要据点之一。

    提萨看着许诩:“我的人不能进去,只能等你们的人过来。”

    博彩业在迈扎城合法。当初为了最大程度招商引资、消除投资商的疑虑,总司令对商会承诺:除非受命执法,克钦军人永不踏入赌场。而现在,正式的抓捕命令还没下达,所以提萨不能进去。

    太阳已经很大了,灰白的水泥地面,仿佛也冒着丝丝热气。许诩看着赌场大门,那里不少人进进出出,嘈杂的音乐、闪烁的霓虹,大白天透出一种浮躁的繁华。

    “不能等。我进去找他。”

    真的不能等。

    清洁工人并没有看清被拖走两个人的脸,可能不是季白,但也可能是他。

    许诩几乎可以肯定季白避过了zha~~弹,七八个打手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今天他身边多了个周成博要保护。而且他没有枪——这里不是大陆,这里的黑帮核心成员,几乎人手一枪。

    如果今天露面的是噜哥这样的大头目,许诩就不会进去。因为噜哥绝不会轻易动一个警察。

    但偏偏是那些喽啰。他们嚣张而狂妄,心智并不成熟,更容易犯下愚蠢凶残的罪行。

    等待援兵也许只要十几分钟,可代价也许就是季白受尽折磨,甚至是他的命——她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在提萨和士兵震惊的目光中,许诩从包里拿出帽子和墨镜戴上,又喝了口水,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几名打手守着的赌场大门。

    ——

    许诩猜的没错,季白的确避过了zha~~弹。

    当时周成博刚想拆包裹,就被季白拦住:“别碰。”

    周成博看着他凝重的神色,也明白过来。可zha~~弹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是电视剧里才会发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会吧……那怎么办?扔出去?”

    季白摇头:“不能碰。”看一眼正步出超市大门的邮政员,低声说:“从后门走。”

    ——

    缓缓推开安静的铁灰色小门时,季白让周成博站在身后,自己则侧身立在门边。果不其然门一打开,一条黑色铁棍凌空砸下来。季白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那人胳膊,反手“喀嚓”一声扭断。那人吃痛惊呼,季白抓起他的头就撞到墙上,顿时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生死关头,季白下的全是狠手。身后又有一人挥刀砍过来,顷刻也被他打倒。

    周成博喊:“去我车上!”

    “不行!”焉知包裹不是幌子,真zha~~弹或许就在两人的车上等着?季白环顾一周,低喝:“跟着我!跑!”

    两人刚跑出几步,就见七八个大汉,手持铁棍砍刀,站在巷口。大概没想到两人这么快会跑出来,那些人都是一愣。为首一人立刻伸手从腰间拔枪……季白俊脸紧绷,眼神狠厉,一声暴喝:“警察!”声音浑厚凶悍得令所有人心头一震。

    那人也被惊得手一顿,就这一分神的功夫,季白已经欺身上前,擒住他的手腕,空手夺枪,一脚踹在他的膝盖骨上。

    其他人见状,手里家伙全朝季白招呼过去,季白顿时浑身挂彩。身后的周成博被这一幕激出了血性,扭住一个大汉厮打起来。

    ——

    许诩没有料到,清洁工人也没有看到的是,季白和周成博最终击退了这伙歹徒,从巷子里逃走。被zha~~弹炸伤、最后被同伴拖走的,是后门被季白打倒的两个歹徒。

    季白带着周成博跑了两条街,才打了辆出租,直赴专案组下榻的旅店。这时季白才知道,许诩和提萨出去找自己了。

    等他一路找到赌场所在的那条街,另外两名刑警也刚刚到,而提萨脸色难看的看着他:“季,许坚持进去找你,已经十分钟了……”

    ——

    许诩走进赌场,先去柜台换了一堆筹码。柜台经理见她一个小姑娘,不由得多看几眼。许诩笑着挥了挥手机:“没信号。一会儿我妈会来。您能带她进来找我吗?她穿白色上衣、红色裙子,挎一个LV的包,很好认。”

    经理顿时笑了:“没问题。”

    许诩先去玩了两把骰子,然后目光落在台子周围一个年轻保安身上。其他保安面相都挺凶,懒洋洋的目光淡漠,或者没什么表情。唯有他时不时面带笑容,挺精神,保安服崭新。

    “哥,能给我买瓶红茶吗?”许诩递了个筹码给他。筹码是一百块,保安当她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女,当然乐意。

    很快把水买回来,许诩没赌了,坐到边上休息,又问他:“你是山东人吧?咱们是老乡。”

    那人听到她的口音,面露惊喜。

    过了一会儿,许诩说:“阿志哥,洗手间在哪里?”

    阿志说:“我带你去。”

    许诩想了想说:“不要了。我妈一会儿会来,你让她在这里等我。你们经理认识她。”说完朝柜台后的经理挥挥手,经理看到,也笑着朝小姑娘挥挥手。

    阿志想原来你认识经理,点点头,给她说了方位。过了一会儿,还跟边上的保安说:“这是我的老乡,经理的朋友。”

    许诩在洗手间呆了一小会儿,就推门出去,没有回营业大厅,而是拐进后面的办公区。

    她敢只身进来,并非无的放矢。

    一是她看起来年纪小,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二是她这些天负责后勤,早把每家赌场的平面图记得滚花烂熟。赌场后面一般都有间“接待室”,用于对付还不上赌债的顾客。季白如果被抓回来,多半被关在那里。

    只要找到他,她就能救他。

    ——

    通往“接待室”的走廊上,守着一名打手,看到她蹙眉拦住:“这边不能过。”

    许诩微微一顿,低下头,声音有点抖:“我来还赌债,刚刚在门口问了个叫阿志的先生,他说他不清楚,让我进来找老板。”

    打手一愣:“谁的赌债?”

    许诩答:“我哥的,叫陈阳,前几天我接到电话,说欠‘大富华’20万,我过来送钱……”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打手又愣住了。‘大富华’是另一家赌场的名字,隔了几条街,这家叫‘大富豪’。赌场取名都求好彩头,在迈扎央富华富豪富乐都有。他想这小女孩肯定是听错了赌场名,20万啊……

    打手把她带到一间小办公室里,还给她倒了杯茶:“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老板。”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上,许诩就轻手轻脚推门跟过去。走廊里很静,她眼尖在墙边发现了两滴血痕,心头一抖。

    终于到了“接待室”门口,门开了一条缝,隐隐传来男人的咒骂声和呻~吟声。

    许诩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把推开门。

    门大大敞开,许诩跟屋内站着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她快速扫一眼床上两个血肉模糊的陌生男人。

    “呃……叔叔,厕所在哪里?阿志说在这边。”

    几个男人都沉默的盯着她,其中一人抬手指了指走廊另一头。

    “谢谢!”许诩一脸窘迫的替他们带上门,转身,快步往外走。

    太好了,不是季白。不是季白。

    她心头紧压的一块大石倏地放下,全身仿佛都有一阵暖流淌过。

    眼看就要到走廊尽头,只要拐一个弯,就能到营业大厅,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哎!别走!”

    许诩脚步一僵,回头。

    是之前去通报老板那个打手,他狐疑的看着许诩:“你去哪里?老板说让你上去。”

    许诩看他一眼,怯怯的说:“对不起,我搞错了。刚才在你办公室看到,你们是‘大富豪’,手机没信号,我用了你的座机,打了大富华的电话。他们说马上派车到外头接我。对不起,打扰了,谢谢你。”

    打手再次愣住了——老板的意思是先把钱收了,回头谁还认识谁?可这小姑娘居然给大富华打电话了,大富华是另一帮势力开的,现在还要过来接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钱还怎么吞掉……

    他发愣的时候,许诩朝他又感谢的鞠了躬,刚要转身,就见接待室的门推开,几个男人走出来。

    听着那些男人们跟打手正低声交谈声,许诩脚步更快。

    “等下!你是怎么回事?”有人喊了声。

    许诩后背刷的冒出一层冷汗,双腿也有点发僵。

    她已经走到了拐角处,这里没有灯,光线阴暗,通往营业大厅的门紧闭着,那头的吵杂人声隐隐传来。咫尺之遥,却像隔着云端山海。

    是跑还是继续骗?

    就在这时,斜刺里猛的伸出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闪现。季白英俊的脸铁青而紧绷,沉黑的眼就像化不开的浓墨,深深看她一眼,牵着她转身就走。

    许诩脑子里一懵,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原本有些发冷的手,在他温热有力的大掌里,仿佛也变得灼烫起来。身后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瞬间变得不足为惧,不值一提。她竟全身放松下来。

    明明暗暗的光影里,他的侧脸坚毅而沉默,他的身形挺拔如山,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缓缓的在她心头蔓延,蔓延到躯干四肢血脉里。而她的心,突突的凌乱的跳动着。

    走廊上几个男人都跟季白交过手,看到他都是一惊。有人骂了句“操”就想冲过来,

    季白冷冷的一回头,极轻蔑的看他们一眼。

    竟像是被他气势所迫,又或者是白天被打得太惨,那几人一时僵住,无人上前。

    季白牵着许诩,一直走一直走,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穿过走廊,出了赌场后门,交握的双手已经是满满的汗水。

    作者有话要说:咳,这一章主要是剧情,其实老墨写得很high,但是想问一下,这种章节大家是不是不喜欢。。。。

    “密那”城位于迈扎城以东,是克钦邦首府。与小城市暴发户式的繁荣不同,密那是真正的大都市,高楼林立、企业汇集,亦是权贵富人的聚居之地。

    爆炸的消息传来时,噜哥正在一家水疗中心做SPA。

    一旁伺立的手下看到她骤变的脸色,挥挥手让美容xiao姐先出去。噜哥光~裸着白皙的、满是旧伤的身体坐起来,拿着手机冷冷道:“炸就炸了,为什么人还没炸死?”

    那头的手下一滞,答:“有个中国警察跟周成博在一起,特别能打,刚刚还跑到赌场来闹……”

    噜哥心头微微一惊。她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条消息——有批中国警方官员,到过仰光与缅方会晤。但因为年初到现在,中缅双方一直就跨境犯罪问题频频开会、实施一些合作举措,所以她没太在意。

    了暂避风头,这位势力盘踞两国的女老大,近段时间都闭门不出、生意交给手下打理,也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的过问。中国警方的侦缉手段有多厉害和隐蔽,她尝过苦头。手下或许还惘然未觉,但她把两件事一联系,心头冒出了冷汗。

    沉思片刻,她说:“场子继续开,骨干马上撤!什么时候能回迈扎,等我通知。”

    ——

    迈扎城。

    季白和许诩步出赌场后门时,身后几步远处,还跟着七八个手持武器的打手。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一qun人心里发毛,又吃不准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会更倾向于伺机再下手。这是种非常微妙、一触即发的对峙状态。

    然而当他们跟出后门,傻眼了——原本负责守门的打手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取代他们的,是两个看起来跟季白同样凶悍的男人。而他们身后,站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克钦士兵。

    克钦军人永不踏入赌场,但要是人出了赌场门,跟散兵游勇起了冲突,生死不论。

    ——

    季白牵着许诩的手一直没放。越过克钦士兵,走出巷口,终于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许诩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抬头朝季白释然一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更大的力气握紧。

    他的脸依旧紧绷着,看起来有点吓人,黑眸更是沉得像坚铁……

    这目光太慑人,竟然令她有点移不开视线。

    “你们没事吧?”陈雅琳远远跑过来。

    季白盯着许诩:“没事。”握着她的手一紧,然后松开。

    他和陈雅琳低语着朝前走去,没再管许诩。许诩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之前在赌场第一眼见到他时,那心头微颤的悸动感,又无声无息的冒了上来,心口竟然微微有些发疼的感觉。

    很快,几名刑警聚集碰头。

    季白恢复冷毅神色,声音低沉有力:“联络孙厅:现在已经打草惊蛇,犯罪分子很可能外逃,必须提前展开抓捕行动!”

    ——

    孙普接到季白电话后,马上向缅方提出交涉:即刻通知当地驻兵和警方封锁全城,同时请克钦总司令以最快速度派出一支军队,进入迈扎城执法。

    一天之间,迈扎风云突变,人心惶惶。

    ——

    天黑的时候,刑警们回到旅店,短暂碰头并分工。明早执法军队抵达前,他们必须和提萨的士兵一起,通夜盯守在噜哥集团主要据点外围。

    犯罪分子走投无路,很可能争个鱼死网破。今晚的任务,非常凶险。

    散会后,许诩一个人留在临时指挥室。她的任务是后勤联络调度。没有危险,但同样紧张繁重。

    敲门声响起时,她正与当地警方沟通道路封锁情况。

    (抱歉,此段发重了,v章发了之后不能删减字数,明天我会在作者有话说补免费的200字:天黑的时候,刑警们回到旅店,短暂碰头并分工。明早执法军队抵达前,他们必须和提萨的士兵一起,通夜盯守在噜哥集团主要据点外围。

    这任务非常凶险——犯罪分子走投无路,很可能争个鱼死网破。

    散会后,许诩一个人留在临时指挥室。她今晚的任务是后勤调度。没有危险,但同样紧张繁重。

    敲门声响起时,她正与当地警方沟通道路封锁情况。)

    季白今天把她从赌场带出来后,两人就忙得没说上一句话。还有十几分钟,他就要跟队伍出发了。

    这种危机重重的任务,他有过不少次,亦坦然面对从无牵挂。可今天却下意识,想来看看她。

    许诩一开门,就见他高大而沉默的矗立着。走廊里光线弱,他的脸暗而英俊,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挺阔的鼻,都显得愈发硬朗有力。那双黑眸更是定定的望着她。

    许诩用嘴型对他说:“等一下。”走回桌前坐下,继续讲电话。

    屋内灯光很亮,风扇哗啦啦的吹着。她用肩膀和脸颊夹着电话,双手快速打着键盘。短发垂落在小巧白皙的耳后,发丝随风轻轻扬起。明明如此纤柔的小人儿,坐姿和动作却像个男人,四平八稳、利落有力。

    季白忽然就想起赌场里那一幕:走廊幽深而寂静,数名打手就在背后。而她冷着小脸,那眼神中有慌乱,也有坚定,一步步走进他的视野里。而他站在阴暗里,心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焰,沉默而灼烫的燃烧起来。

    她总是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我行我素的绽放,她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她知不知道?

    而此刻望着她的背影,他的胸膛就像被她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揉着。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缱绻和热烈,令人的心就此沉溺不拔,还想要更多更多。

    ——

    被季白的大手从背后紧紧环住时,许诩莫名的浑身微微一震。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温热的唇舌,沉默的在她后颈亲吻流连。许诩的思绪有片刻的停滞,电话里缅甸官员的声音仿佛也变得遥远模糊……一回神,她反应过来,继续清晰而快速的跟官员沟通事项。等她挂电话时,季白已经走了。

    许诩没想太多,拿起资料继续翻看。莫名却有点心浮气躁,半阵没翻过一页。过了一会儿,索性推开资料站起来,看向已经无人的门口。

    ——

    在爱情里,许诩诚然是迟钝的。赌场里,季白仿佛铁血英雄般从天而降,的确让她感觉到深深的心动。但事情过去了,她也不会再细想回味。另一个事实是,即使被掳走的是其他同事,她也会只身赴险去救。甚至在刚刚总结自己的表现时,她还想:如果被掳的不是季白,她应该可以表现得更加镇定周全——季白多少让她有些关心则乱。

    可季白刚刚的拥抱,格外余韵未绝。之前因他而滋生的那种深沉而广阔的悸动情绪,再次淹没心头。而这悸动仿佛为季白所牵引,随着他的离去而变得越发涌动,只有他才能安抚。

    ——

    许诩走到季白房间门口时,另外两名刑警正好走出来,已经穿好防弹衣,配好了枪。枪弹是中缅双方特别批准本次行动使用的。

    房间里光线柔和,季白已经穿好防弹衣,腰间是沉黑的shou~~~qiang和弹夹。他正低头在扣衬衣上的扣子,俊脸沉肃而平静。抬头看到专心工作的许诩忽然来了,第一反应是公务,立刻问:“有事?”

    许诩的脸有点烫,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把衬衣衣领扯出来,替他一个个把扣子扣好。

    季白一言不发的看着小女人泛红的脸颊,体贴的动作。这时许诩扣好了,什么也不说,抓住他的衣领,踮起脚,抬头吻上去。季白比她更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重重揉进怀里,低下头,激烈而有力的吻着她。

    这个吻很快就结束,季白下楼与同僚们坐上车离开了。许诩脚步轻快的回到房间,再对着工作,只觉头脑清明、所向披靡。

    果然,感情是需要表达,需要被满足的。跟季白互相满足的感觉,非常完美。

    ——

    这一天,密那城中,被惊扰的不光是噜哥,还有克钦邦最高统帅——觉温总司令。

    夜色渐深,城郊的皇家湖畔,灯火次第点燃。

    一幢占地广阔的别墅依水而建,幽静雅致。门前有一片宽敞翠绿的竹筏平台,觉温正靠在藤椅里,闭目养神。

    副官恭敬的站在几步远处:“司令,派那支部队去迈扎城执法?中国人催得很急。”

    觉温睁开眼。这位戎马半生的司令,眼角已有深深的皱纹,身材却如青年人彪壮,容貌亦是俊朗矍铄。他静了片刻,问:“现在谁离迈扎城最近?”

    副官答:“珀将军的第二旅,这个月刚好换防到迈扎城附近。”

    觉温复又闭上眼,淡道:“那就让珀去吧。”

    ——

    迈扎城内,一夜僵持对峙,终于有惊无险的迎来天明。

    入城公路上尘土飞扬,一辆辆载满士兵的大卡车,正浩浩荡荡奔驰而来。为了第一时间与军队指挥官会晤、展开行动,专案组众人都到了公路边上迎接等候。一个月的艰辛付出,今天终于要摘取成果,大家的心情同样凝重和势在必得。

    季白和许诩的心思已经全在案子上。只是偶尔目光交错,眼中都有彼此才能懂的淡淡笑意。

    终于,一辆越野车在季白等人面前停下。一名身材高壮的军官,在士兵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穿灰绿色迷彩服,古铜肤色,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暗红纠结的疤痕,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凶悍。

    略显戾气的双眼静静扫视过众人,他忽的笑了,用生涩的中文说:“你们好,我是克钦独立军第二旅指挥官,珀将军。希望合作愉快。”

    ——

    珀抵达迈扎城的时分,远在密那城的觉温司令刚刚起床,站在湖光山色的别墅前,眺目远望。

    一旁的副官看着他沉静的脸色,低声问:“昨天您的安排,我有些疑惑——既然您怀疑珀是中国黑帮的背后势力,扰乱边境秩序、侵吞大量金钱,为什么还让他去?中国有个成语,叫‘监守自盗’。”

    觉温淡笑答:“能不能除掉中国黑帮,我并不关心。珀给我立过许多功劳,军中威望也很高,但是这些年,他太狂妄了,我很不喜欢。

    中国还有一个成语叫‘借刀杀人’。如果他这次改过、严格执法,我就暂时容忍他。如果他狂妄的惹出乱子,我就合情合理的杀了他,向中国表达诚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老墨一会儿剧情一会儿言情,一会儿汉子心一会儿女人心,也很辛苦的,你们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明天还是晚上十点哈,我文案已经写了,以后不每天通知时间了哈

    这个夏天,缅北局势炽热而焦灼,霖市却是风平浪静、温热宜人。

    警局里空调开得很大,处处透着沁人的凉意。近日无大案,办公室里安静而有序,大伙儿都挺闲适。

    赵寒从传真机里拿出份资料,一脸喜色:“太好了!缅甸的消息——头儿他们这几天大破噜哥集团的十几个据点,抓捕四十余人。就剩在逃的噜哥了!正在缅甸全国追缉。”

    老吴微笑说:“可以准备庆功宴了。”大伙儿一听都笑了。热烈的议论声中,老吴的目光落在坐在斜对面的姚檬脸上。她并没有加入讨论,也没有抬头,白皙漂亮的脸蛋上,笑意淡淡的。

    下班的时候,大胡对姚檬说:“小姚,你手头那份报告,明天能给我吗?”

    姚檬已经关了电脑,拿起手袋,冲他笑笑:“我尽量吧。”说完就走了。

    很快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赵寒心眼直,说:“我怎么觉得姚檬最近工作特别不在状态?”

    大胡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警局外的马路旁,姚檬正走到一辆劳斯莱斯旁,司机下车给她拉开后车门,她朝里头的人露出十分甜美的笑容,娉娉婷婷坐了进去。

    “傍大款了啊。”大胡嘀咕,“难怪有底气消极怠工了。”

    老吴轻叹了口说:“我找她谈过,不太愿意交流。挺好的孩子留不住。”

    赵寒有点吃惊:“你们的意思是——姚檬打算辞职了?”

    老吴没答,大胡嗤笑:“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心都不在这里了。”

    ——

    日落时分,晚霞中的迈扎城,看起来比过去多了几分安宁肃然。

    昔日繁华的赌场街,如今多处大门紧闭、冷清凋敝。而当地居民在经历了前几天的惊心动魄、枪声不断后,也感觉到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许诩将最后一份人犯资料整理好,才觉得眼睛都累得有些花了。她走到窗前舒展酸痛的身体,一低头,便见季白和其他几名刑警,下车走回了旅店。

    抓捕工作已经圆满结束。孙普昨天便带了四名刑警先行离开,继续追缉噜哥。季白、许诩等五人留在迈扎城收尾。

    许诩微微一笑,慢悠悠走到洗手台前洗手,又拿出急救药箱等着。过了一会儿,果然接到季白短信:“有空过来。”

    季白上次救周成博时浑身挂彩,其他地方都是皮肉伤,唯独左上臂被刀开的一道口子有点深。这里天气炎热容易感染,许诩和他都很小心。

    许诩走进季白的房间,就见他光着膀子坐在电风扇下。应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没全干,那双眼仿佛也染上水汽,显得格外的湿亮。

    许诩走过去,低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他立刻转头噙住她的唇亲了几口,然后才各干各的。

    季白看了一会儿资料,就侧眸看着许诩的脸。

    前几天太忙,每次换药都是匆匆忙忙,季白根本没心思管她。还有一次,是跟陈雅琳他们开会时,见缝插针把她叫过来换药,连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而今天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终于能好好的看看她。

    为了方便换药,她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腿跪上了沙发,安安静静的立在他身旁,低头专心清洗伤口。她今天穿了条简单的浅蓝色齐膝棉裙子,衬得皮肤雪白素净,他看起来都觉得好凉爽。现在他发现了,她对衣着其实挺讲究,衣服花样蛮多,还都很实用。

    身为她的男人,他很享受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致小女人味。

    看了一会儿,季白又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她的皮肤光滑温凉,好像一直没什么汗,肉也软软的,跟他硬实炽热的肌肉完全不同。以前季白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皮肤入手可以这么舒服,让男人都上了瘾。

    许诩嘴角弯起,任由他轻轻捏着胳膊上的肉,兀自专注于伤口。

    “别动。”许诩探身去茶几上拿药。季白的目光下意识随着她舒展的身体曲线而移动着。

    许诩拿了药,继续给他涂抹。忽然腰上一沉,季白的手沉默的搭了上来。许诩也没在意。谁知他的大拇指,隔着布料开始轻轻摩挲腰上的细肉。

    “有点痒。”许诩失笑。

    他的手停住不动。过了一会儿,滑到她的臀上,微一停顿,轻轻的开始揉。

    许诩浑身微微一颤,有点懵的抬眸看着他。

    他几乎是坦荡自若的直视着她,漆深的黑眸有点迫人,就像要望到她心里去。而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电风扇哗啦啦的响,夕阳在房间里投下狭长的金黄的亮带,静谧中透着一丝燥热。季白低头看着她瞬间红透的小脸,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撩人的清风吹过阵阵起伏的心湖。那天小家伙无意间泄露了春~光,一直像烙印深深映在他脑海里。而此刻手上美好的触觉,还有将她清纯又性~感的曲线握在掌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在季白大大方方攻城略地时,许诩却难得的陷入矛盾中:两人是情侣,这种亲昵按道理很正常;可她就是窘,全身就像要着了火,心跳快得空前绝后。异样的兴奋感涌上心头,可这炽烈的感觉仿佛就快超过她的承受极限——到底是应该要更多呢?还是让他停下呢?

    这时季白手一停,刚想撩开裙子再覆上去,许诩却以为结束了。她想着现阶段工作为重,不可纵欲,于是推开他站直了。

    “我回去了。”许诩低声说。

    季白微微一笑,也不逼她。

    她走出几步,又转头说:“回霖市之前,晚上我不来了。”

    季白懂她的意思,毕竟还在出任务,刚才他也是一时情难自已随兴所至。只是看着她难得的羞窘,心头实在舒畅,淡然答:“好。听你的——回霖市之后再说。”

    许诩心头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又冒上来,默默的走了。

    ——

    许诩回房间整理了一会儿资料,就接到孙普的电话,让她送一份传真资料给珀将军签署。此时天色还亮着,全城亦已基本安全。许诩也就没想过要惊动季白,只叫了提萨,带上两个兵,跟自己去找珀。

    车沿人迹稀少的马路行驶,路旁克钦士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城都已在珀的控制中。军队联络官说珀去了暂时关押罪犯的城中监狱,许诩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阴黑下来。

    许诩和提萨走进监狱大门,远远便见前方操场旁,站着一堆士兵,地上跪着个男人,依稀还躺着个人。这让许诩吃了一惊,大步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地上躺的是一个士兵,脖子上汩汩的出血,已经死了。而跪着的是一名中国黑帮罪犯,许诩登记过他的资料。珀站在人qun最前头,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色军衬衣、深色军裤,看起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一丝冷峻。

    看到许诩,他扫一眼她手里的资料,知道是找自己,朝她勾勾厚唇:“你等等。”然后就拔出枪,对准那名中国罪犯的头。

    许诩一下子冲上前:“你干什么!?”

    周围士兵全愣愣的看着这个突然大吼的中国小姑娘。珀转过脸,瞥她一眼,笑得有点阴冷:“这个人,想要越狱,杀了我的一个士兵。”

    许诩看一眼地上狼藉的尸体,答:“我们会查证这条罪责,如果属实一定会加入他的判罚。但你不可以滥用私刑。”

    周围人全静下来,一脸惊恐瑟瑟发抖的犯人眼中也燃起希望:“对对,不可以滥用私刑……”

    珀看着许诩,放下枪。许诩毫无回避的直视着他。未料他却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文件:“需要我签署?”

    许诩:“……是的。”

    他接过笔,快速签下名字,还给许诩。许诩刚接过,眼角余光瞥见他身手如电的又抬起了枪!

    “不可以!”

    然而晚了,珀竟然将枪口强行塞进那罪犯嘴里,“砰”一声,那人脑后溅出大血洞,嘴已是被打得稀巴烂,眼睛瞪圆了,僵僵的往后倒去。

    许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珀却将枪丢给副官,根本没理她,走了。

    许诩看一眼他的背影,转身也走。提萨过了一会儿也跟过来,通过翻译安慰她说:“我刚刚问过士兵了,这件事是真的,那个人也该死,你不必气恼。”

    许诩没出声,一上车就打电话:“孙厅,有件事必须向你汇报……”

    ——

    回到旅店时,许诩的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其实这几天,专案组的人跟珀几乎没接触过。他一直呆在城中一幢别墅里,抓捕工作全让副官指挥,只有孙厅偶尔跟他碰面。而他的兵一直非常配合专案组,单兵战斗力也很彪悍。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个粗野、强悍、务实的军人。

    然而今天的一幕,却叫许诩心惊——虽然她接触过一些尸体,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杀人。而且是以正面的、残忍的、足以令受害人崩溃的方式。受害人死的那一瞬间,那惊恐的眼神、脸部抖动的肌肉,还有那些残渣般的血肉,仿佛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她还是有点心神不宁,翻身下床,去敲季白的门。

    季白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随便套了件衬衣、穿上裤子。开门看到是许诩,微微一笑:“不是说回霖市前,晚上不来了吗?”

    许诩却没笑,默默的走进屋里。

    季白看她脸色,跟过去。两人在沙发坐下,季白伸手扶住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她脑后短发:“说吧。”

    许诩简短的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季白脸色一沉,松开她站起来:“这件事必须马上汇报孙厅,向缅方提出交涉,不可容忍。”

    许诩:“我已经汇报过了,孙厅也很生气,马上会处理。”

    季白这才坐下。

    两人又静了一会儿,季白见她脸色还是不对,问:“怎么了?”

    许诩默了片刻,抬眸看着他,轻声说:“三哥,我心里很不舒服。”

    季白明白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她虽然性格冷静木讷,但本性善良,心情自然会波动。

    其实比起正常人,她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好了。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些许脆弱,有点委委屈屈的叫一声“三哥”。她的言语表情永远都是率真直接的,没有任何掩饰。所以此刻坦然流露的依赖,更让季白狠狠的心疼了一把。但心疼之余,又有那么点淡淡的欢喜。他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近在咫尺的看着她:“缅甸这边常年战乱,军人行事是会残酷些,不要放在心上。”

    许诩默了一会儿答:“我明白,他们根本没有法制观念,而且在珀将军心里,可能这样才能树立对士兵的威信。”

    季白就不再开导,过了一会儿,低头吻住她。

    天色渐深,许诩已经平复,但心里始终有点堵,下意识就想跟他多呆一会儿,也就没提回房间。季白当然更不提了。

    过了一阵,两人就到了床上,季白抬手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台灯,将她环入怀抱,沿着她的脖子一点点往下亲。大手亦探进裙子,开始游走。

    夜色是这样静谧,窗外只有稻田里的寂寂虫鸣。许诩全身都变得灼烫起来,大脑也有些迷醉的晕眩感。可这跟下午时的感觉是不同的,她一点也不紧张,也不觉得窘迫难受,她原本滞涩的心绪,仿佛随着他的触碰和亲吻,得到最温柔的安抚。

    看着他在夜色里修长而结实的曲线,闻着他的肌肉散发的微热气息,许诩的心仿佛也慢慢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她几乎是自然而然伸出手,同样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肩膀,他的腰身……

    季白感受着她的轻抚,心头仿佛有滚烫的潮水阵阵激荡。亲吻的动作却愈发温柔。想着她脆弱的皮肤,明天会遍满浅浅的吻痕,心头越发怜惜。正意乱情迷间,突然浑身微微一僵,感觉到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猛的抬眸看着她。

    其实许诩完全是遵循内心的渴求,想握,就握了。看到季白暗潮涌动的眼,许诩握着不动。

    季白翻身就把她正面压在床上。

    这一次的亲昵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炽烈和深入。许诩的裙子终于被他褪掉,而他在近乎极致的缠绵后,却拉过薄毯,遮住她的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他轻声说:“我不想让你以后回想起第一次,是在这么个烂地方。”

    “嗯。”许诩整张脸红扑扑的,答得很快,“我也需要准备一下。”

    季白倏地失笑,意犹未尽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去冲凉水澡。

    季白再上床的时候,许诩缩在被子里,笑眯眯的望着他。季白心头一荡,躺上床,将她搂进怀里。过了一会儿,他从床头拿出钥匙串,拆下家里钥匙,递给她:“回霖市等我。”

    (作者有话说还补了昨天的一段,继续看)

    作者有话要说:(接上文)

    他这么说,是因为按照分工安排,明天他就要去仰光,跟孙普等人继续追查噜哥;而许诩会和另外三名刑警一起,搭乘珀将军的专列,押送所有犯人回中国。两人至少要分开十几天。

    许诩接过钥匙收好,想到他还要在缅甸没日没夜的奔波,为案子操劳,有点心疼,于是柔声鼓励:“好,我们在霖市胜利会师。”

    季白佳人在怀不能吃,还有点燥热呢,听她这句话难免心猿意马——回霖市会师啊……

    他深深笑了。许诩疑惑:“你笑什么?”

    季白不答,搂紧她:“睡吧。”

    ——

    第二天一早,许诩跟其他同僚,踏上了珀的专列,在珀的军队的密集守护下,押送全部犯人,往中国边境驶去。而季白掉头往另一方向。

    (正文完,下面是作者有话说)

    昨天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有一部分读者不喜欢缅甸这段。老墨仔细回顾了下,这一段的题材可能写起来比较乏味,心理分析的东西写少了,有点偏离本文主题。然后老读者都知道,老墨一写打打杀杀就容易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为了保证后文更好的质量,老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忍痛割肉,放弃全勤奖(嘤嘤嘤亏啊),稍微放慢一点点写作速度,把后面的言情、最后一个案子,尽量写得精彩。希望大家能理解。所以明天我要请假一天,把后面的大纲再仔细撸一遍。明天也是周日不是,大家不要因为停更一天弃文呀,周一中午12点(没错,时间也会调整回来),我们不见不散。

    按照大纲,这一卷只剩1-2章的样子了,不喜欢的同学,可以多点耐心看下去。你们看每卷的目录也大致看得出长短哈。

    其实老墨为什么放第三卷,是因为构思这个文的初衷,是想四个案子都不同,大家看起来不乏味。所以第一个完全是心理分析的简单案件开头,第二个是推理和心理分析并重,第三个缅甸案主要是想反映刑警铁血忠诚的一面和社会良知,第四个案子,因为这个题材主要还是犯罪心理,所以不必可少要有一个重口点的连环案件压轴。不过考虑大家承受力,老墨尽量不写得血腥哈。另外呢,第三卷其实案情也没多少啊,有一大半是言情不是,嘿嘿。

    对了,还有:本文的行文风格,决定了不会有太肉的章节,这样才自然流畅,而且最近J~J严打,希望大家理解。当然他们还是会做的,但是风格绝不会是“粗大黝深毛发含住”这样的直接描写,大家懂的哈……

    好了,祝大家看文愉快,老墨写文大纲很明确,不一定能保证让大家都满意,但是大家的意见很有帮助,老墨会记着时刻提醒自己多回顾反思,尽自己全力去写,尽力让这个文完结时,没有明显遗憾,回报大家的厚爱。

    么么~~周一见啊~~~

    阳光炽烈的寂静原野里,火车轰鸣奔驰。远处青山隐约起伏,密林望不到边际。

    许诩靠在车厢里,正给许隽打电话:“……明天早上到霖市,不用来接,我先回局里报道。没事我挂了。”

    “等等,你身体怎么样?没受伤吧?那边气候适应吗?”

    许诩:“回来再说。”低头看了眼表:“还有10分钟进山区没信号,我现在要给季白打电话。”说完干脆的挂断。

    那头,许隽拿着电话想:靠,10分钟后才没信号,跟我就打了2分钟!

    电话接通时,季白和几个刑警正坐在一辆警车里吃盒饭。正是午后时分,拥挤的城市热得像火炉,忙了一上午,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埋头大口大口扒饭。

    季白端着饭盒,没看来电显示:“你好,季白。说。”

    许诩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整个心口登时舒舒服服的,答:“是我。”

    季白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有事?”

    许诩微微一顿。

    两人今早才分开,本来没必要打电话。可她今天清闲没工作,居然不知不觉想起他许多次——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于是她老实答:“没事。就是想你。”

    她的话语就像夏日里一股沁人的清泉,浇在季白心头。他忽的就想起昨晚在旅店里,与她白皙娇小的娇躯,肌肤相贴、亲昵缠绵的画面。一时竟有些失神,沉默不语。

    这时其他刑警已经放下饭盒,开始穿防弹衣:“走吧,季白。”车外地上坐着的克钦士兵,亦纷纷拿起枪起身,准备出发。

    季白低声答:“我也想你。”顿了顿,偏头凑近手机屏幕,轻轻吻了一下。

    有刑警看到他的动作,当即就笑了。季白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也不尴尬,收起手机,淡然自若的笑,跟他们一起下车。

    这头,许诩坐在阳光斑驳的洁白床铺上,看着手机。

    她的脸居然有点麻麻的,心怦怦的跳,感觉像真的被亲了一下……

    ——

    过了一会儿,许诩去隔壁车厢,跟其他三名刑警吃饭。罪犯都集中关押在后面的车厢,克钦士兵也不会到这边来。大家吃着吃着,自然而然聊起案子。

    一名刑警说:“都这么久了,噜哥还没抓到,真是操~蛋。”

    大伙儿静了一阵,一个老刑警吸了口烟说:“看来噜哥有个军方的大靠山。”

    大家都是一愣,老刑警继续说:“直觉吧。缅甸这地方,军方说了算。咱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噜哥还能逃掉,肯定是军方有人暗中帮忙。”

    另一个刑警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专门查过噜哥的所有银行账户,你猜怎么着?一分钱都没有,也没有往来记录。钱都去哪儿了?自然是去这人手里了。要是找到这个人,就能抓到了噜哥。”

    大家都点头赞同,许诩却微微一怔:“噜哥这么信任这个人?”

    一名刑警见她发问,笑着打趣:“你不是搞犯罪心理画像的吗?听说上次还是你抓到了霖市的刀片犯?不错啊!要是能给这个幕后黑手画个像,咱们直接去抓人就好了。”

    大家都笑,许诩摇头:“线索太少,连初步画像都无法完成。”

    ——

    话虽这么说,许诩回自己包厢后,躺在床上开始发愣。

    这些天她一直在忙迈扎城的工作,脑子里全是那几十个罪犯的资料,完全没时间考虑过噜哥及其幕后靠山的事。但今天空闲下来,刑警们的话多少勾起了她的思绪。

    她拿出纸笔,将脑子里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胡乱写下来。可想了一阵,还是没头绪。

    一抬头,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她想起季白,忍不住微微一笑。她的笔是跟着脑子动的,转眼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季白”、“三哥”。

    再收敛心神,正要继续想案子,看到纸上一整行“季白”,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愣住了。

    拜季白所赐,她突然想到——虽然对神秘人不了解,但噜哥跟他关系密切——可以通过噜哥,分析那个人。

    噜哥是个非常谨慎、严密,甚至意志坚韧的人,完全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国内也有自己独立的犯罪团伙。

    什么样的人,才能能让噜哥这样一个女枭首,俯首称臣,绝对信任呢?

    一通皆通。许多线索近乎爆炸似的在许诩脑子里涌出来。她拿起纸笔,首先写下了“情侣”两个字。

    是的,对于噜哥来说,只有至亲的关系,才能让她如此信任,自己账上甚至一分钱都没有。他们国籍不同,噜哥的家庭资料亦未显示有国外亲属,所以最可能是情侣。

    过了一会儿她又写下“年龄30-40岁,单身未婚无子女。”

    这是因为,太年轻不可能在军方获得有影响力的地位,年纪太大亦不可能。因为缅甸男人结婚都很早,且很重视传宗接代。如果是个年纪大的男人,已经有原配妻子或者子女,噜哥就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第三个却是褒义词:“魅力”。在普通人眼里,尤其是噜哥这样强悍的女人眼里,他很可能具有独特的人格魅力,才会让她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许诩兴奋的在狭窄的车厢里来回的走,过了一阵,又写下两个并列的词:“暴力、施虐”。

    缅北还有其他黑帮,但只有噜哥团伙,作案手段最为残忍,有很多不必要的暴力行为。

    许诩在以前的案件资料看到过:绑架案他们常对受害人施加了残忍的肢体虐待,以增强威慑力;从中国拐卖婴儿出境时,使用安眠药,造成多名婴儿病危。周成博案亦是失手之后安放zha~~~弹报复,如果周成博逃脱爆炸,也会被打手活活打死。

    一个犯罪集团的行为特点,必然反映出领导者的风格。但是,噜哥在国内的犯罪史,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倾向,所以在犯罪集团的管理上,她很可能是传递那个人的意图。

    最后,许诩写下一个形容词:“自负”。

    噜哥集团的犯罪手段多,网络广,什么赚钱他们都会插一手,气焰非常嚣张。能铺开这么大的盘子,既反映出此人贪恋狡猾的性格,亦反映出他的自负。

    ……

    许诩拿起这张纸,靠在床上蹙眉沉思:这些结论点还是太模糊和简略了,并且可能存在较大偏差,根本无法形成有完整画像。可她又隐隐感觉到,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即将被她捕捉到……

    就在这时,忽的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眸望去,却见包厢门口,珀将军隔着几步,负手站在走廊里。古铜色棱角分明的脸上,黝深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许诩微微一怔,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昨晚珀将手qiang塞进犯人嘴里的画面。

    30-40岁之间、单身未婚无子女、具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和威望、自负且有一定暴力施虐倾向……

    她将手上的纸顺手叠好,塞进口袋里,下床,面色沉静的看着他:“珀将军,有事吗?”

    珀大刺刺的走进来,在她跟前站定。卫兵立刻守住了包厢门口。

    “总司令要求我向你道歉。”他盯着她慢慢的说,语气透出些讥讽。

    许诩:“嗯。继续。”

    这反应令珀静了一瞬,脸上反而露出意味难辨的笑:“对不起。”

    许诩点头:“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再发生。”

    珀瞥她一眼,走到门口又停步。线条冷硬的脸庞上,眼神没有温度:“士兵的命属于我,同样的事如果再发生,我照杀不误。”

    许诩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等一下。”

    珀转头看着她。

    许诩:“我接受你的道歉。”

    珀的脸上再次浮现略带讥讽的笑意,却听许诩话锋一转说:“我这么说,是因为孙厅也给我打了电话,他说跟你们总司令聊到你。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黄金蟒是凶猛,但是也有非常坚定的意志和原则’。这句话让我很受触动。珀将军,我依然不能赞同你的行为,但我可以理解你的立场。也希望你今后杀人的时候,能够三思而后行。”

    珀盯着她答:“司令给的‘黄金蟒’这个称呼,我很不喜欢。但你们厅长的解释,有点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许诩眉头微蹙。

    入缅后,季白询问过缅方官员,并没有人知道“黄金蟒”这个称呼。许诩推测过,很可能是小范围内的人知道的称呼。后来查案忙,也就搁置了。

    许诩立刻去找其他刑警。谁知到了他们包厢门口,空的。许诩一看手表,正是他们去关押犯人的车厢巡查的时间。

    许诩一边快步往后面车厢走,一边试图打他们手机,还是不通。许诩想了想,又给季白编辑了条短信:“珀就是噜的情人、黄金蟒。”可是短信重复显示发送失败。打季白电话,自然也是不通。

    ——

    季白这天下午,一直有点心神不宁。到了傍晚,众刑警和士兵攻入噜哥的一个落脚点,依然一无所获。勘测过现场环境后,季白陷入了的沉思。

    他去找孙厅:“我查看了这几天的追缉记录,按照目击证人供词和军方兵力封锁线,噜哥几次都是从严密的包围圈中逃脱。这不对劲。”

    孙厅点头:“正想找你,我也有这个想法——噜哥在缅军方很可能有同谋。我会马上向缅方提出交涉。”

    ——

    火车上。

    珀一回到自己的豪华包厢,床上的噜哥就凑过来,伏在他肩头。珀说:“天黑就会经过老挝边界。”

    噜哥亲了亲他的脸:“嗯。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等中国人走了,接你回来。”

    噜哥看着他硬朗桀骜的脸庞,心头柔意顿生。解开他的衬衣,匍匐在他胸口,边亲边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珀靠在床上,一边随手揉捏着她的身体,一边答:“跟那个中国小女警道歉。”想到许诩的话,倒是微微一笑。

    噜哥抬起头:“哪个中国小女警?”

    “许诩。很怪的名字。”

    噜哥心头一震:“许诩?霖市的许诩?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有什么表现?”

    噜哥这么警惕,是因为上次逃亡时,她伪装成受害者,其他刑警都没太注意到她,另一名女警跟她近距离接触也没察觉出异样。但是上车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非常严厉的在看自己。假装不经意看过去,却是个小姑娘……

    噜哥生性敏锐谨慎,也实在对许诩印象深刻,脱险后专门托人调查过许诩的资料,结论是以后都要避开这个警察。

    于是她对珀简略的说了霖市刀片案,然后说:“你要当心这个警察,她非常厉害,就像能提前预知罪犯是谁,而且她还是神探季白的徒弟。”

    珀听了却只勾唇一笑,拿起桌上对讲机:“那个小女警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那头的亲卫队长答:“正在往羁押犯人的车厢跑过去。”

    “拦住她,带到我这里来。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

    ——

    许诩眼看只差两截车厢就到目的地了,却被几名士兵挡住。她心头微微一惊,就听士兵用生涩的中文说:“将军要见你。”

    许诩:“等一下,我找我的同事有点急事。”

    士兵却说不行。

    许诩跟着士兵走到珀的办公车厢,抬头便见珀靠坐在沙发上,目光幽冷而锐利。

    许诩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生出一层凉意。刚要迈步进去,紧握在手里的电话忽然连震两下。她心头亦是随之一震,转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快速看一眼屏幕。显示短信发送成功。

    还有条季白发来的短信:“收到,已出发。保护好自己,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还有一章,就进入最终卷鸟~

    第47章   失而复得,他的心头明珠。

    森林阴黑得像永无尽头,许诩靠坐在一块巨石旁,疲惫的喘着气,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对面的男女。

    噜哥的脚受了伤。这一片捕兽夹很多。她因为一路戒备着许诩,脚下分心,踩中一个,顿时血肉模糊。

    只是他们伤了一个,逃亡速度稍有减缓,许诩想脱身却还是不能。

    噜哥正坐在一块树桩上,昏暗的夜色里,依稀可见因疼痛而紧绷的五官。珀蹲在她面前,托起她的脚,正用随身带的绷带给她包扎。

    “珀,你带她先走,我断后。”噜哥忽然说。

    许诩微微一怔,却听珀答道:“不用。”

    噜哥默了默,答:“我这样迟早会引来警察。”

    珀忽然站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牢牢注视着她。片刻后却松开她说:“一起走。”

    噜哥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多了几分坚毅。

    然而这两人着实厉害,一夜奔袭,竟然真的让他们从天罗地网中逃出来,逼近了老挝边界。

    此时天色发白,微湿的雾气丝丝袅袅浮动在树林里,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尽头,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过了河,就是老挝。

    珀转身看着许诩:“到了边境,就放你走。”

    许诩一怔,噜哥已经皱眉:“你要留她这个祸患?”

    珀瞥她一眼,算是默认。

    “可是她一定会给警方通风报信!你留下她,我们能逃多远?”

    “把她打晕扔在河边!”

    噜哥还想争辩,珀看一眼许诩,鹰眸冷漠,语气果决:“她比很多人,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诩和噜哥都没说话。

    河面湍急。

    太阳已经从远山背后升起,明亮的日光将山谷照得通亮,河水闪闪发光。

    珀站在最前头,目光专注的盯着上游——他在寻找最适合淌水过河的地点。

    许诩双手一直被绳子绑在身后,此刻已是精疲力尽。望着晃荡的水面,压下心头隐隐燥动不安的情绪——季白肯定不远了,她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等他!

    微喘着,刚想用手指勉强从口袋里夹出一块纸片,忽的心头生出异样的感觉。转头——

    噜哥沉默的看着她,慢慢举起了枪。而珀背对着两人,丝毫未觉。

    许诩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思绪有刹那的空白,而后她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僵硬,手心开始冒汗。

    季白,我是不是等不到了。

    ——

    季白已经跟特警们分散开,沿着山谷搜寻。越接近边境线,意味着许诩越危险,所以大伙儿扩大了搜索半径,追踪更加急迫,用对讲机彼此联系。

    季白始终维持着沉肃警惕的心情,不去想任何不好的可能。但胸口好像始终有一块地方,隐隐钝痛,寒意无声。

    透过一片小树林,远远看到河流奔腾。季白越过树林,正沿着水流举目远眺,猛的浑身一震——

    只见前方不远处,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一人面水而立。另一人站在他身后,正举起枪,对准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周围空旷而寂静,只有河水奔流的声音。季白看着这一幕,心口某处,仿佛也随着那人拔枪的动作,急速塌陷下去。

    他心爱的女人,从来坚韧的、聪明的小女人,被人逼上了绝路,沉默赴死。

    胸腔中瞬间生出一股惊痛的怒火,他已闪电般拔枪,“砰”一声子弹破空而去。

    ——

    噜哥正要扣动扳机,突的听到耳边一声尖啸,肩头已是一麻,随即泛起钻心的疼,**脱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许诩浑身一震,转身拔腿就跑。谁知一旁的珀反应比她更快,一把将她提回来,手臂一勒,枪口就对准了她的脑门。

    季白持枪快速奔跑逼近。

    颠簸的视线里,许诩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短发凌乱、衣衫也被荆棘划破许多。她的脸隐隐有些发白,漆黑的眼却依旧透着执拗和顽强。在看到他的瞬间,那双眼里涌动的许多许多的情绪。

    季白的脸色越发沉肃,没有半点表情,隔着十几不远,也抬枪稳稳瞄准了珀。

    两相对峙。

    许诩看到季白,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刚刚濒死的瞬间,她生平第一次全身冷透,无计可施。她只能听到耳边静静的风声,还有胸膛中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可现在,看着他墨黑的眼,就仿佛有一股沉沉厚厚的暖流,瞬间就强势没过心头,包裹住她不稳的心脏……

    呼吸渐渐平复,她抬起冷肃的眼,看着面前三个人。

    她还慌什么?季白已至,大军将至,现在慌的,应该是珀和噜哥。

    这时珀恶狠狠的说:“放下枪,否则我杀了她。”他非常狡猾,把许诩提起来,自己身体要害部位都被挡住。

    噜哥从旁威慑:“季白,你是神枪手。但珀的枪,不比你慢。”

    季白持枪不动。

    阳光越来越刺眼,河水哗哗流过,一时间四人都没说话。

    ——

    许诩知道这局面相当棘手:其他干警听到刚刚的枪声,必然很快赶到。到时候珀狗急跳墙,稍微一点心理波动,都可能导致她血洒当场——

    他们现在的精神高度紧张,必须避重就轻,攻心为上。

    稍一思索,她有了主意。

    季白正深深的看着她,正打算开口,却听她低柔沉静的声音,先响了。

    “珀,大家都是一把枪,谁都不占优势——如果你杀了我,季白就会杀了噜哥。”许诩说,“我死了,对季白来说就是牺牲个下属。她是你唯一爱的女人,你舍得吗?”

    她讲话的同时,季白已经快速将枪对准噜哥。珀的脸更加紧绷,暗红的疤痕似乎也变得更加纠结,噜哥亦是神色微变。

    许诩继续说:“你不想她死,我也不想死,只能僵持。现在季白顾及我的命,等大部队赶到,局面一乱,有中方有缅方,不是人人都会在乎我一个小警察的命。你们国内,也有人一心想你死吧?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乱枪之中,我们三个都是死。所以我提议,一命换一命,你放了我,跟噜哥马上走。你和季白都是神枪手,都有顾忌,都不会开枪。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

    许诩的话正好说中珀忧心的事,他抬眸与季白对视一眼。

    这时,却听一旁的噜哥冷冷说:“不行。”

    三人全望着她。噜哥嘴角浮现个讥讽的笑意。她先是看着季白背后的山林,隐隐可见树影攒动、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零落的脚步声。那是大批人**正快速包抄过来。

    她又深深看了眼珀,开口:“不要相信她。之前我没深想——我们这次被发现,肯定与她有关。既然这样,老挝境内肯定也已经埋下伏兵。就算我们能逃过去,也是必死无疑。她在骗你。”

    季白和许诩都没出声。

    噜哥又说:“不要放她,带她去老挝!她会是你的护身符。我的手和脚都受了伤,走不了,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快走!我替你断后!”说完就拔出刀,挡在季白面前。

    珀沉默一瞬,目光极为狠厉的看她一眼,点点头,拖着许诩一步步往水里退:“噜,活下去!”

    情势骤变,许诩一时无计可施,抬眸望着季白。可季白完全没看她的脸,他的枪暗暗瞄准珀,手指慢慢扣上了扳机,沉黑的眼一片坚毅……

    噜哥眼尖,挥刀就刺向季白的心口。

    “住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后背心口位置添了个小小的血洞——那是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见情势不对,开枪击中了她的心脏。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令正在后退的珀,一下子抬头看着她,线条凌厉的脸神色骤变:“噜……”

    许诩心头一震,季白自然也看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枪射出,精准命中珀的右手腕!

    珀浑身一震,手~~~~~~枪脱出。许诩猛的向前一扑,季白已是大步抢上前,一把将她从水里抱起来。

    身后脚步声杂乱逼近,数名特警从林中冒头,见状全一拥而上,将珀制服。珀被数人压在地上,身躯如野兽般僵直紧绷,手臂被反剪,眼睛赤红。噜哥奄奄一息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不知在说什么。

    ——

    季白举枪的手臂终于垂落,低头看着怀里的许诩。许诩亦惊魂未定的看着他,耳边是他沉稳而略显急促的心跳,他的脸在阳光下英俊而沉默。

    “三哥……”许诩下意识轻喃。仿佛在喊他的同时,自己的心也能得到慰藉。

    季白盯着她,黑眸中慢慢逸出一丝笑意。

    许诩也笑了,把头埋在他胸口。季白双臂猛的一收,令她整个人都紧贴进他的胸膛里。

    ——

    飞往霖市的航班上。

    噜哥和珀已经分别押送往中缅监狱,等待他们的,将是两国的严厉判罚。

    多日辛劳,有惊无险,终获圆满硕果,专案组众人都是疲惫又喜悦,各自靠在座椅里,时不时聊上两句,语气都带着欣慰的笑意。

    许诩和季白坐在最后一排,季白侧头看着她白皙素净的小脸。

    失而复得,他的心头明珠。

    大劫之后,两人都是心潮涌动。但自噜哥二人被俘后,他们就一直忙着后续工作,话都说不上一句。现在周围亦是两国警员,亦不方便,只能紧紧在座位下牵着手,不发一言的看着彼此。

    过了一会儿,季白看着她,轻声开口:“胆子好大,自己的命还悬着,就拿噜哥的命威胁珀?”

    许诩的心情已彻底平复,不紧不慢的答:“不要紧的,他很在乎噜哥的命。”

    过了一会儿,她却又转头看着他。

    “那你当时打算怎么做?跟我想的一样吗?”她记得他当时也打算开口。

    季白看她一眼:“你分析珀挺到位,可你忘了分析我。”

    珀舍不得心爱的女人,难道我就舍得?

    那两人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任何差池都可能令你受到伤害。所以我怎么可能在你命悬一线的时候,冒着激怒他们的风险,还用噜哥的命威胁珀?这种事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事实上,当时涌进他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拿自己去换她。

    他会想办法说服他们——譬如噜哥手脚受伤行动不便,许诩人小体弱,珀带着她俩难以逃亡,如果人质换成他,可以帮珀背着噜哥;又或者一个刑警队长,季家的小孙子,远比一个普通小警察更有价值……

    他的话令许诩一愣——她忘了分析他?季白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捏着她的手,往椅背一靠,阖目休息。

    许诩望着他俊朗安静的睡颜,过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冒出个猜测——难道他是打算……

    她静默片刻,凑过去吻他。

    谁知嘴唇刚触到他的脸,他就察觉,倏地睁开漆黑的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管不顾周围的人,低头深深吻住了她。

    窗外,一朵朵流云被阳光照得雪白发亮,暖暖的金黄色映着碧蓝高远的天。而遥远的地面上,隐隐可见匍匐的山脉、绿意晕染的田地。霖市就在前方航线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以前的一个老同事要过来看孩子(老墨偶尔还是有点社交活动的……)不是很确定,中午十二点能否准时更新,因为还没开始写,提前跟大家说一下,大家晚上10点来看比较保险。如果12点不能更新,明天我会在文下留评请假告知大家。抱歉,谢谢。

    于是,正好隆重的向大家推荐一篇完结文,弥补老墨明天的迟到(咳咳)。其实大家大概也都知道,随侯珠大人的《夺子》,昨日已经火热完结,注意,是完结了!!!据说还会有丰厚的番外。随侯珠文笔很好感情真挚这点不用说,我个人很喜欢她的现言,养肥的亲们,火速去吧~

    专案组追踪了两天。

    第三天中午,抵达迈扎城。按照已有线索,这里也是噜哥集团经常出没的地方。因此专案组更加确定这伙人的身份。

    迈扎城是缅北最繁华的的城市之一,但看起来跟中国某个城乡结合部没什么差别。新修筑的大片楼房,与树林、农田毗邻,公路上有宝马奔驰,也有农用拖拉机。

    城镇正中,几条街都是拥挤林立的赌场、夜总会,大白天还闪着霓虹,音乐声很大很嘈杂,街上行人形形色色。那伙人开着一辆面包车,在赌场背后一座不起眼的小楼落脚。

    专案组并没有马上实施抓捕,而是像许诩说的,预备放长线钓大鱼。组长孙厅安排了两名刑警,留在赌场附近盯梢,其他人先找地方住下。

    当地黑帮势力鱼龙混杂,为免打草惊蛇,孙厅让提萨找了家位置偏僻的旅店,其实就是家农家旅馆,三层木制小楼,朴素又安静,门口是大片的稻田,但是离公路很近。

    孙厅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讨论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和分工,然后干脆的大手一挥:“累了几天,全都去睡觉,明天一早各就各位。”

    ——

    季白回房间后洗了个澡,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已经是夕阳斜沉。给许诩发短信:“吃饭没?”

    回得很快:“刚到餐厅。”

    季白微笑,回:“等我,马上下来。”

    餐厅在一层,露天还摆了几张桌子。季白刚下楼,就看到许诩背对自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白色塑料桌子前。他嘴角微微扬起,刚想走过去,旁边一桌的陈雅琳和另一名刑警招呼他:“季白,坐这儿。”不由分说拉他坐下。

    许诩听话的专门挑了个没人的桌子等他,听到动静,回头瞥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提萨包下了整间旅馆,十来名士兵也正捧着盘子坐在、蹲在楼外廊道里吃饭,还有几个人弄了个炉子,自己烤东西吃。

    ——

    许诩刚吃了几口,忽然感觉对面站了个人,抬头一看,是名皮肤黝黑的年轻士兵,在她盘子里放下一条肉肥焦黄的烤鱼。

    许诩:“呃……不用,谢谢。”

    但是士兵听不懂,朝她咧嘴一笑,走了。走出几步,还朝廊下士兵们一挥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士兵们全起哄,看着许诩笑。

    普通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尴尬娇羞,但许诩一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起伏。她抬眸直视着他们,静默片刻,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朝他们礼貌的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士兵们笑容更灿烂了。许诩继续低头吃饭,尝了一点鱼,味道还行。

    过了一会儿,又有士兵走过来,手里一大块甜瓜,这是士兵们到旁边田里摘的。这下许诩有点过意不去了,起身婉拒推开,士兵强硬的将她手一拦,把水果放下,然后一脸笑容,立了功似的迈着阔步走回士兵堆里。

    ——

    季白一边吃饭,一边抬眸看着士兵们频繁往许诩桌前凑。旁边的一位云南的老刑警,笑着说:“东南亚这边的男孩,都喜欢皮肤白的女孩子。许诩在这边会很受欢迎啊。”

    陈雅琳笑着说:“中午一个士兵还跟我说:‘长官,你们中国警察抓犯人很厉害,但是怎么让小女孩也跟着破案?看起来比我妹妹还小。’”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刑警都笑了。

    陈雅琳又说:“我还听到他们私下里说什么‘兔子’,八成是给许诩起的外号。”她的语气微微有些喟叹:“这些士兵,也都是半大不小的农村孩子,过早卷入战乱,没有正常的成长环境,其实本性大多淳朴善良,没有恶意。”

    老刑警哈哈大笑,季白仔细一听,士兵们的缅语和笑声里,还真夹杂着零碎的中文“兔子”、“小兔子”什么的。

    这时,集合号吹响,士兵们全起身去提萨那里集合了。走廊外顿时空空荡荡。许诩还坐在原地,埋头在吃。

    过了一会儿,季白收到她的短信:“吃不完,有地方倒掉吗?”

    季白回:“去屋子后头等我。”

    ——

    屋后也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全用黄褐色木头铺就,踩在上面吱呀作响。屋外正对的是一片小山,树林茂密,晚霞绚烂。许诩坐了一会儿,就见季白的身影从拐角出现。

    吃饭用的是个大铁盘子,士兵们都是很豪放的把食物直接塞进她盘子里,鱼肉、牛肉、地瓜、蔬菜、水果……她几乎没怎么动,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也不好分给其他人。

    她不喜欢浪费,当地人和士兵更是非常爱惜粮食,倒掉被人看到很不好。可旅馆没有冰箱,又不能放。

    季白挨着她坐下,看她轻蹙眉头,微微失笑,伸手接过:“我吃。倒掉不好。”

    许诩一怔,侧眸看着他:“你……吃得下?”

    季白扫一眼盘子里的分量:“还可以。”刚才收到她的短信,他就果断没添饭了。

    ——

    许诩知道,刑警办案有时候条件会艰苦,但大多数时候,季白是个对衣食住行很讲究的人,甚至跟她一样挑剔。虽然盘子里的东西应该挺干净,但她没想到,他会愿意吃,还是自然而然的接过就吃。

    夕阳慢慢下坠,树林间的日光一点点变淡。旅馆周围安安静静,偶尔传来士兵的嬉笑声。

    许诩看着身旁的季白。他吃得很安静,但是速度很快,大口大口扒拉。食量也真的比她大很多很多,盘子里的食物正匀速减少,那么多东西,都能塞进他的铁胃里。阳光照在两人坐的位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涂上一层淡黄的光泽,越发显得眼睛黑黝黝的,下巴还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透出一股平时没有的、老实憨直的劲头。

    许诩默默的想:好有男人味,真的好有男人味。

    很快季白就吃完了,把空盘子递给她。许诩拿起来走了几步,又停步拐回去,低头凑过去,在他温热的脸颊轻轻一吻。

    季白失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说:“我房间有条缅甸官员给的烟,一会儿取了,分给士兵。”

    “你觉得有必要?”

    季白看着她白皙小巧的侧脸答:“有必要。”

    礼尚往来,真诚相待。这样,平时他们也会多照应……季白家的小兔子。

    ——

    接下来的几天,季白等人几乎全天候在外跟踪、监视、蹲守,许诩作为后勤,一直留在旅店里。大伙儿的付出非常有价值,已经初步确定了噜哥集团的五个主要据点。

    在迈扎城这种不发达国家的边陲城市,政府放任不管,完全靠du博、卖~淫、走私等非法活动,获得经济的畸形繁荣。而当地中国黑帮的犯罪手段也是五花八门,一句话——只要赚钱,什么都干。专案组只要收集到足够证据,就能名正言顺推动缅方展开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

    然而证据收集工作开始后,并不顺利。

    专案组首先秘密走访了几户传闻中曾经被黑帮勒索、打劫过的中国商家。令人懊恼的是,尽管提及黑帮,他们的神色都会变得惊惶不自然,但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开口,更谈不上作证。

    调查取证工作陷入了困境,需要别的突破口。

    ——

    这天中午,季白和另一名刑警乔装成游客,蹲守在一家中国人开的超市附近。

    日头非常炽烈,白晃晃的水泥马路上热气蒸腾。季白两人穿的短袖,里面却藏了厚厚的防弹衣,热得汗如雨下。两个小时过去了,衣服就像在水里泡过,湿淋淋贴在身上。

    终于,一辆面包车突兀的从街角驶过来,在超市门口猛的刹车,车门哗的拉开,七八个手持铁棍的男人跳下车,凶神恶煞的冲了进去。很快,打砸声、尖叫声、哭喊声传来,从超市里跑出一些人,有游客也有当地居民。

    季白拿起对讲机,低声说:“提萨,你的人进去。”

    话音刚落,对面巷子里走出几个背着枪的克钦士兵,小伙子们一脸闲散,晃进了超市。

    过了一会儿,那些歹徒冲了出来,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季白两人走进超市,里头一片狼藉,所有货架被砸得稀烂,顾客已经全跑光了,几个售货员畏畏缩缩站在收银台后,一名穿着真丝衬衣、三十余岁的彪壮男人,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脸色非常难看——超市当天的营业收入全被抢走,此外照相机、手机、虫草等高价值货品也被搜刮一空。

    ——

    受害的店主叫周成博,很快被季白等人,秘密带到临时安排的一家酒店房间里。

    窗外夜色幽深,周成博坐在椅子里,伤口已经包扎好,脸色铁青。他本身是个豪放强硬的性格,今天歹徒闯入后,为了阻止他们抢劫贵重物品,他还与其中一人发生了厮打。

    季白沉吟片刻,开口:“周先生,按照这伙儿歹徒的往常做法,你不仅会损失金钱,本人也会被他们绑架,向你的家人索要赎金。你今天是幸运的逃过一劫。”

    周成博脸色骤变。他其实听说过类似传闻,曾经有中国商人受尽虐待,支付巨额赎款后才被释放。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当地招商引资的政策又实在太优惠了,他心想富贵险中求,还是来迈扎城经商了。而前几个月确实也平安无事,赚了不少。没想到今天还是被盯上了。

    其实今天对于专案组来说,也是比较尴尬的情况——中国警察没有执法权,当地警察不作为。只能在关键时刻,让克钦士兵进去,喝止他们。军方和黑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到底有些忌惮,所以没有把人掳走。

    季白看着他的脸色,继续说:“今天他们没得手,以后肯定还会再来。你只有与我们合作,彻底铲除这个祸害,将来才能继续平平安安赚钱。”

    周成博闻言沉思片刻,猛的抬头看着季白:“我愿意作证!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警官,一定要把他们都抓干净!”

    周成博不仅愿意作证,还表示要去说服他的同乡商人,一同揭发中国黑帮的罪行。这让专案组喜出望外。孙厅指示:继续暗中开展调查取证工作,同时保护好周成博的生命财产安全,绝不能让他被黑帮加害。

    ——

    季白把周成博送回住处,再回到旅店,已经是夜里八点多。夜风徐徐,地面依旧冒着热气,他抬头望着许诩窗口柔和的灯光,微微一笑,回了自己房间。

    这几天在外面跑,衣服能湿了又干好几回,脱下来有白白一层盐渍。季白把臭衣服扔盆子里,就去洗澡了。

    比起其他人,留在旅店的许诩,工作相对轻松。到了晚上也没什么事,坐在床上看资料。听到楼道里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季白回来了。

    因为天气实在炎热,大家睡觉前都把窗户和门开着通风。许诩端着盘水果,敲门走进季白房间时,正好看到他穿着T恤短裤,坐在一个大盆子前洗衣服,倒像个普通的居家男人。

    旅店条件简陋,只有一台老式洗衣机,根本轮不上,许诩嫌不卫生,也从来不用。季白也是如此。

    许诩走到他身边蹲下,季白抬头亲了她一下,继续劳动。许诩蹲着不动,把水果一块块喂到他嘴里。等他吃完了,又给他喂口水、擦擦嘴,然后拍拍自己的手,自个儿躺床上看书去了。

    夜色很静,窗外传来农田里青蛙的叫声,林间昆虫的低鸣,还有季白洗衣服的声音。许诩看了一会儿书又忍不住放下,看着盆子里的衣服:“你就洗成这样?”

    季白看她一眼:“有意见?”

    其实季白洗衣服,在男人里已经算挺干净挺到位了。但到底是男人,动作难免大开大阖,落在许诩这种精益求精的人眼里,不行。

    “让开,我来。”许诩跳下床走过去。

    季白却将她手一拦:“不用,一边呆着。”

    许诩疑惑:“为什么?”

    季白看着她,没答。

    是啊,为什么?以前在警校,看别的男生有女朋友帮忙洗衣服,其实有点羡慕。心想哪天也能有这么个女孩,让他心甘情愿穿着她亲手洗干净的衣服?

    可真的有了这个她,却舍不得使唤。

    季白眼中浮现笑意:“闲着没事?去拿点防蚊膏给我抹抹。”

    “哦。”

    ——

    许诩房里的防蚊膏已经用完了,下楼去找旅店老板又要了一瓶。回到季白房间时,衣服已经迎风一件件晾在阳台上,季白刚好冲了凉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只穿了条沙滩短裤。

    许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chi裸的上半身,微微一怔,目光立刻下移。

    季白眼中升起笑意,走过去,拉她在床上坐下,把整块背对着她:“抹吧。”

    “哦。”

    这几天他晒黑了点,脖子颜色明显比背上深,他的背宽阔结实,腰倒显得窄而有力,右肩上还有一道细细的暗红的伤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因为隔得近,她甚至闻到了男人肌肉散发出的一点点微热气息,这让她的脸默默发烫,立刻挖出一小块药膏,均匀的涂抹起来。

    季白正对着阳台,眼睛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许诩的动作很轻,冰凉柔软的手指,擦过他的皮肤,令他全身毛孔仿佛都张开……

    夜色越来越深,小楼内外安安静静,季白将许诩压在床上,唇深深的吻着纠缠着,一只手大手摁在她胸~口,轻轻的揉。空气里只有两人略显燥热的呼吸声。

    许诩穿的是一条齐膝的家居裙,非常凉快,但是样式保守,才穿出房间。季白腾出一只手,滑到了她裙摆上——是探进去呢还是探进去呢还是探进去呢……

    大手刚摸到她的一只膝盖,就被蹬了一脚。季白失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季白抬起头,停住不动,许诩也看着门口。

    敲门声传来,是组长孙普的声音:“小季,开门,有点情况跟你沟通一下。”

    ——

    孙普是刚刚接到国内电话,得到些新线索,一时兴起,就想跟最得力的组员先沟通沟通。在门口站了几秒钟,季白才来开门。

    两人在沙发坐下,季白床上的蚊帐是放下的,薄被也拢成一团,还丢了一堆衣服,乱七八糟。

    孙普了然——季白应该是睡了,被自己吵醒。不过工作为重,他也不在意,就跟季白聊了起来。

    ——

    孙普呆了十来分钟就走了,季白刚关上门转身,就见许诩从被子里冒出小小的脑袋,长长的吐了口气。虽然两人都有分寸,不会因为恋爱耽误工作,但旁人不一定这么想。他们一直不对专案组的人说,也是没必要。

    季白笑意加深,坐到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一团抱进怀里:“继续?”

    许诩推开他:“快十点了,我回去了。”说完就推开他,又扒开被子,往床下爬。

    季白本来没打算留她,毕竟明天还有工作。谁知一抬眸,就见她腰臀正对着自己。大概是在被子里蜷缩姿势,米色裙子下摆不知何时掀了一角,搭到了腰上。露出整条白皙纤细的大腿,那线条柔美光滑的不可思议,就跟玉脂似的。再往上,就是条酒红色小内裤,恰恰勾勒包裹住雪白的臀,那臀小而翘,他两只手掌都能……

    喉咙瞬间有点发干,他下意识一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许诩下床被阻,有点意外,刚要开口让他松手,忽然感觉到……屁股和大腿有点凉……反应过来,立马反手将裙子一拉、遮住、还拍了一下确认稳妥。

    再回头,季白已经松开了她,神色淡然自若,眸色沉沉的看她一眼,不语。

    许诩的脸慢慢烫了起来,立刻跳下床,告别:“我走了。再见。”声音闷闷的。

    许诩回到房间,躺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百度:“初次性~~~~~~交注意事项”。

    看了一阵,终于冷静下来。

    草木皆兵为时过早——睡觉!

    ——

    许诩决定以后晚上尽量不去季白房间,现在两人都在出公差,万一干出出格的事,她觉得不合适,季白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接下来几天,两人基本没时间单独相处——随着证据逐渐丰富,专案组终于开始筹备最后的收网抓捕工作。大家忙得昏天暗地,每天睡觉时间都不够,两人也完全没再去想工作以外的事。

    连续艰苦的工作了十几天后,孙普带两名刑警,赶赴周边另一个城市,与缅方官员会晤,确定最后的抓捕日期和行动计划。迈扎市暂时留下季白、许诩等七人。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密切监视多名犯罪嫌疑人,同时保护周成博等主要证人。

    ——

    天色刚亮,季白就到了周成博的超市,跟上一位值夜的刑警换班。

    周成博就住在超市后头的办公室里,刚起床。这段时间下来,他跟季白已经很熟了,丢一包烟过来:“台湾烟,还不错,够冲。”

    季白接过,深深闻了闻,又还给他:“是不错。谢谢,戒了。”

    周成博就笑:“我看他们都抽,刑警还有不抽烟的?怎么,老婆不让?”

    季白脑海中浮现许诩安静的侧脸,心头一柔,淡笑不语。

    周成博见他默认,点头:“我一猜就是——我老婆也爱管。”

    两人正说话间,有人在外头敲大门:“老板,包裹。”

    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穿着邮政制服,双手捧了个四四方方包裹,小心翼翼放在柜台上。

    周成博掏出笔签收,嘀咕:“你还挺早!仰光?啊对,是我舅舅……”

    送货员沉默着,拿了回单,转身大步走了。季白站起来,盯着他的背影沉吟不语。这时周成博边拆包裹,边问:“季警官,你老婆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

    专案组其他人今天都外出了,只有许诩留在旅店里,忙碌的整理证据资料。

    爆炸声传来时,她正望着窗口在思索案件问题,听到轰鸣的声音,一抬头,就见远远的城中,燃起了一簇浓黑的火光。

    那个位置很熟悉,正是周成博的超市附近。

    许诩拿出手机拨季白电话,一遍、两遍、三遍……不通。

    她拔腿就往楼下跑。刚到楼门口,又停住,转身跑向提萨的房间。

    提萨今天留在旅店休息,许诩进门时,他刚挂上房间的座机听筒。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脸色极为难看,用生涩的中文对许诩说:“周……季……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十点更?因为又写了六千。

    雁、过、拔、毛!都给我撒花!!!!!!!!

    ————

    抱歉,明天更新还是十点。嗷,我知道大家都希望我定时中午更,我也想,最近尽力调一下。不过你们看,今天其实相当于双更了……

    火车晃荡前行,窗外景色飞逝而过,明明暗暗的光线投在寂静的车厢里。

    许诩看一眼珀,在他对面坐下:“将军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珀双手支着下巴,健壮身躯宛如栖息的狼豹,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中。

    “听说,你很擅长心理学。能够预知罪犯的身份?”

    许诩像平时那样端正的坐着,双腿轻巧的交叠着,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看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对她产生了怀疑?怀疑她知晓了他的身份?

    许诩想不通其中关节。但她很清楚,珀找她来的目的。

    他在试探她。

    要是真的确认,只怕已经杀了她。

    而且以他极端自负的性格,应该也是很难相信,他隐瞒得那么好的身份,会被人识破。

    所以,她绝不能露出半点痕迹。

    想到这里,许诩心头一定,问:“谁跟你说,我擅长心理分析?”珀眸色微变,她却神色淡淡的继续问:“提萨?我们厅长?”

    珀这才厚唇一勾,颇有兴味的盯着她:“这你不必管。我很感兴趣——你对我,有什么结论?”

    许诩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与她见过的任何人的眼睛都不同,格外黝黑,锐利,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一片死寂。那是杀过许多人,才会有这样看似平静,实则冷酷至极的眼神。

    许诩心跳稍稍有点加快。

    静了一会儿,她不太客气的答:“你觉得很有趣?抱歉,我的专业不是拿来取乐的,而是用来破案的。”

    珀笑意更深,双手猛的撑到桌子上,线条冷硬的一张脸逼近她,暗红疤痕就在眼前。许诩蹙眉就往后一躲:“干什么?”

    “中国人一向喜欢吹牛,看来你也没什么特别。”他明目张胆的激她,“中国警察都像你这么没用吗?”

    许诩盯着他不说话,右手手指轻轻的在椅背上一下下敲着。珀亦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敲了一会儿,她收手答:“你不必激我。对我来说,分析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珀往椅背里一靠,朗声笑了。笑罢,从抽屉里拿出把极其精致沉黑的小手~~~~~~~~~枪递给她:“如果你分析得对,这把枪当成礼物送给你。今后入缅,我黄金蟒是你的朋友。”

    送她枪?这是试探吗?

    许诩抬头,目光滑向桌面:“ 在中国受管制,拿了也没用。如果我说对了,把这个给我吧。”

    那是一朵木雕的花,静静放在桌面一角,层层花瓣怒放,纹理密集而精致,又透出肆意的粗犷。

    珀扫一眼那花:“为什么要这个?这个不值钱。”

    当然有原因,因为这朵花是你雕的。狂暴又繁复的姿态,隐藏在看似平和的表面下,很符合你的内心。

    许诩淡答:“中国有个词叫‘眼缘’,意思是看一眼就觉得有缘。这朵花对你而言也许只是普通装饰品,但我觉得它有风骨。”

    珀脸上的笑意更加意味难辨,将花拿起来,丢进她怀里:“你可以开始了。”

    ——

    许诩与珀对坐而谈的时候,季白正坐在一架武装直升机里,越过茫茫林海山川,往火车通行路线急速赶去。

    虽然一切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但在专案组的坚持下,中缅双方同意——不冒任何可能的风险,共同派出特警部队和军队,拦截这辆火车。

    季白望着窗外漂浮的云朵,握着电话的掌心,略略有些发烫。

    火车已经驶出山区,恢复通讯。专案组也已跟火车上其他刑警取得联系,做好了里应外合的准备。可许诩的手机,一直关机。

    其他刑警说,许诩被珀请过去“聊天”了,老刑警想托辞开会把人带回来,对方士兵说珀将军不希望被打扰。

    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按兵不动。

    看着她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季白只觉得心口微微发紧发疼。

    许诩,许诩!

    ——

    许诩的手机打不通,是因为接到季白短信后,她就立刻删除、关机,不能让珀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口袋里写满推理过程的那张纸,却是来不及处理了。

    好在珀的目的只是试探,亦可能不想令她怀疑,所以没对她进行搜查。

    迎着珀质询的目光,她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淡淡起身,将车厢环顾一周,这才转身看着珀,开口:“首先,你的个性非常强硬,你行事依据的是自己的判断标准,而不是常人眼里的对错。所以你的士兵,对你又怕又尊敬,你在他们心里,就是天,就是地。”

    珀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黑眸盯着她,表情没有变化。

    许诩继续说:“第二,你热衷于权力,并且意志坚韧,所以才能在三十出头年纪,在军中拥有如此地位。”她盯着他的脸,话锋一转:“第三,你有轻度暴力施虐的倾向。从你那天枪杀罪犯的方式就能看出来。不过,施虐的过程并不总让你愉快,甚至有的时候,你会抵抗暴力欲~~~~~~~~~望,对不对?”

    珀微微一怔。

    “你现在是一军统帅,如果彻底纵容,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途径、更剧烈的手段,满足施虐 。但是据我了解,你在缅甸并没有这样的风评。所以我想,你虽然无法戒除施虐的瘾,但是你一直在克制。珀将军,我对这一点表示尊敬。”

    珀淡淡的盯着她,没说话。

    许诩一口气全部说完:“第四,你身边没有带女人,我推测你有一名固定伴侣。而既然你热衷于权力,这名伴侣应该是缅甸国内权贵之女,方便你获得更高地位;

    第五,你的办公室、衣着、车驾,看起来并不比提索高几个档次。我想你的经济状况应该比较普通。这一点,也许令你对总司令心存怨埋……”

    最后,她不急不缓重新在他面对坐下,略显倨傲的说:“珀将军,以上结论,我分析得对不对?”

    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鹰眸沉沉望着她,没说话。

    许诩也抬眸直视着他——真真假假,弥天大谎,黄金蟒,你信还是不信?

    ——

    答案是信,但不完全信。

    珀没有动她,可也没有放她回去,而是关在了旁边的一间小车厢里。

    珀的性格没有如此谨慎,现在许诩几乎可以断定——噜哥也在车上,这是她的主意。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防备自己,但这情况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好。

    车厢的窗户是锁死的,外头有铁栏杆。门也紧闭着,刚才进来的时候,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值守。

    许诩静默的坐到床上,拿出了手机。

    电话接通的时候,许诩的心漏跳了一拍。季白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焦灼:“许诩?”

    她几乎是立刻答:“是我。我没事。”

    终于听到她的音讯,令季白久悬的心落回实处。但没见到她人,始终心绪难宁。默了一瞬,他语气坚毅的说:“我们十分钟后到。等我。”

    许诩拿着手机,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山景。

    他说十分钟后到。

    大军从天而降、围追堵截,必然令珀和噜哥争个鱼死网破、利用一切手段逃生。而她身陷囹圄,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护身符?

    “季白,我被关在第四节车厢。”许诩轻声说,“我可能会成为人质。”

    话音刚落,轰鸣声四起,火车驶入山洞。一个又一个,阴黑的光影扑朔交错。电话里只余杂音和寂静。

    那头,直升机急剧颠簸,季白拿着手机不动。这时,坐在机头的特警队长在呼呼风声中大喊:“发现目标!准备迫降!”

    ——

    第一个信号,是前方传来的震天的爆炸声,整列车厢仿佛受到挤压,轰然急速刹住。许诩早有预料,紧靠墙边扶住床,但后背还是撞得隐隐生疼。

    这是他们正在炸断铁轨,迫使火车停下。

    很快,天空响起了飞机螺旋桨引起的气流声,亦隐隐有杂乱的车辆引擎声、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昭示着车厢外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过了几秒钟,车厢门“嘭”一声被推开。

    珀和噜哥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

    许诩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回事?”

    噜哥一只手抬枪指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跟我们走。”

    许诩不出声,跟他们出了车厢。走道里全是士兵冲来冲去,大声呼喝。车外更是人影攒动,一片兵荒马乱。

    三人刚往前跑了几步,噜哥转头看着她:“手机呢?”

    许诩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她接过“砰”一声就砸在车厢壁上。

    ——

    一片狼藉的车厢里,季白手持冲锋枪,与一队特警全力朝第四节车厢包抄过去。

    在克钦军司令亲卫团、中方特警队的双重威慑下,火车上不明情况的士兵们,并未进行正面抵抗。很快局面完全被控制,特警们亦在羁押罪犯的车厢,发现了定时zha~dan——这与专案组之前的推测一致:珀打算制造意外,至于他是准备放走这些罪犯,还是杀死这些罪犯以掩饰自己的罪行,无从知晓了。

    可是,许诩去了哪里?

    季白和特警们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雪白床铺还有浅浅下陷的痕迹,十分钟前,她就是坐在这里,用听似沉静,实则有一丝掩不住的难受的声音对他说,她会被挟持?

    这时一名特警从地上捡起破碎的手机:“季队!”

    季白接过,只看了一眼,塞进口袋里,跟自己的放在一起。

    “追!”

    地毯式搜寻迅速在周围山头展开。

    刑警都分配到各个搜寻小组里,季白与一队特警冲在最前头。然而山野茫茫、珀与噜哥又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一时间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天色渐渐暗下来,各个小组也越散越远,漫漫不见踪迹,只能偶尔靠对讲机和手机交流。季白始终绷着脸,警惕的搜寻着目力所及的任何地方。

    这时,他的小组抵达了一小片起伏的土丘旁,举目望去,只见树林深深,寂静无声。

    季白的目光,被草丛间一点暗白色吸引。强光手电迅速打过去,他快步走过去……

    是拇指盖大小的纸片,上面有几笔墨迹,纸面还很白,没有沾到太多灰土,显然留下没多长时间。

    季白心一紧,迅速站起来:“立刻在附近找,有没有类似纸片。”

    很快在前方找到了第二片,这次写着“30-40岁”,另外还有几笔胡乱的涂画。

    大伙儿精神一振,沿着纸片方向快速前行,很快又找到第三片,这次写着“性格暴虐?”

    一名武警迟疑的问:“季队,这些纸片真的是被挟持的刑警留下的?为什么内容看不出联系

    ?”

    天色已经全暗,月色稀疏的从林间透下来。季白正蹲在一片草从前,伸手拾起同样的一块纸片。

    “是她留下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胸膛中从来坚韧冷硬的心,却像是浸在寒流涌动的水中,隐隐发涨发疼。

    纸片上,正是他熟悉的清秀字体,笔迹飞扬的写到:“季白、三哥、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嗷,对不起,本来说今天写完这个案子,但是老墨写了3800,实在写不动了,还剩半章,明天更新哈。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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