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卷五 43、第四章   黑幕（14）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于是凌水水有气无力地说：“自古皆然，官商勾结，生意才能做大做强，什么新麦子旧麦子还都只是小菜，将来见多了，你就不奇怪了。”

    “姐姐你说也怪，皮虎无故搬了新进仓的新小麦，恁顺手，就没人看管？”

    “再严的看管也有疏漏的时候，都一样的麻袋，哪好区分？”

    “这回姐姐可是看错了，汴河漕运来的新麦子，清一色的簇新麻袋，我看得真切。”

    “那新麻袋也忒不结实了，半道说漏就漏……”凌水水突然站定了不走，舌头打结似地伸不开。

    小三诧异地看着凌水水。

    半晌，凌水水问道：“小三弟弟，皮虎给咱装车的小麦是新麻袋还是旧麻袋？”

    “新的吧？”小三转了转眼睛不大确定，“新的也有漏的，封口是技术活。”

    “我怎么觉着是旧的，似乎顶上有一只还打了补丁。”

    凌水水这么一说，小三更是不敢确定了：“那也许是旧的，不管怎样，麦子是新的，还是得给粮铺找差价。”

    凌水水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断然道：“小三，得马上去追皮虎，我有事要确认。”

    小三不知凌水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自打蒸馏酿酒后，便无条件地敬佩服从这位姐姐，于是租了两头驴，两人往城西奔去。

    凌水水在燕达家学着骑了几回驴，如若驴子慢慢地走，也还坐得住。但如今事情紧迫，甩了几鞭子，驴飞奔起来，凌水水只觉着自己随时能被颠簸下来，于是闭了眼紧紧抱着驴脖子，腿夹在驴肚子上半点也不敢松开。

    到了王家酒坊，皮虎刚好卸完小麦要走，见着小三和凌水水骑驴追过来，不知事情有什么变故，愣在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三扶凌水水下了驴，凌水水腿脚酸软，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好在没吃午饭，只一个劲儿干呕却没能吐出来。却也顾不得自己，只催小三快到粮囤看看小麦的袋子，果然是旧麻袋，小三匆匆跑出来告知。

    凌水水心里有了底，坐在酒坊小伙计掇过来的短凳上，伸手招呼皮虎。

    皮虎擦了把汗，惴惴地过来。

    “我们……改变了……主意。”凌水水脸若白纸，气若游丝。

    皮虎咕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凌水水知道皮虎误会了，忙道：“不是退货，是打算购进的五十石小麦都要新的，这几天就要货，你们掌柜的见我们要的急，拿捏着说货源不足，要涨价。念在兄弟是个重情义的人，想让你给我们透个底，这次你们从顺成仓购进的新小麦是多少石？我们也好砍价。”

    皮虎听凌水水说的有依有据，又念在她先前搭救自己的份上，爽快地说：“我也不大清楚，不当心听二掌柜的说了那么一声，大概是五百石吧。”

    “旧麦子购进了多少？”

    “有八百石。”

    凌水水心里已经有了底，笑笑说：“谢谢兄弟直言相告。”然后摸出二十个钱递给皮虎，“这远的路，哪有让兄弟白送的。”

    皮虎接了钱，赶着骡车千恩万谢地走了。

    小三在旁边已经听出了门道，也自心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官仓的官员们竟然胆子大到偷梁换柱，勾结粮铺将今年的新麦当做陈粮售出，此事若大白于天下，必是一桩泼天大案！

    待皮虎走远了，小三把凌水水拉进房间，支走闲杂人等，悄声道：“姐姐想怎么做？”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凌水水轻吟《诗经》中的句子，自言自语道：“这监守自盗的事，怎生戳穿才好。”

    “姐姐想没想过，这其中必定盘根错节，利益相生，稍有不慎，便自身难保。依我浅见，还是从碾坊入手安全些。”

    “小三弟弟，”凌水水看了眼满脸忧虑的王小三，苦笑道，“你想没想过，姐姐我违反宫禁私自出宫并且夜不归宿，何以冒险至此，这可是死罪！”

    “想姐姐必是有难言之处，姐姐不说，我自是不问。”

    “并非只是难言这般简单，而是在宫中，我已自身难保，是出来寻活路的。既然如此，不如宕开碾坊，从根上抓起，直接点个大炮仗，响得彻底一点！”

    小三一惊，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状况。吸了吸气，壮着胆子道：“姐姐，你只管吩咐，弟弟我万死不辞！”

    凌水水看了眼这个还是少年的弟弟，苍白而瘦弱，总是怯怯的眼神如今却勇敢地直视着自己，一副拼死也要保护姐姐的模样。凌水水倍感温暖，她笑了笑，拍拍小三的肩膀：“这份情意姐姐心领了，但这事，你得退出，我自会找人帮忙。”

    “找谁？王爷？”

    凌水水摇摇头：“此事关系重大，不可牵连到王爷，我先告辞了。”

    看凌水水骑着驴渐行渐远的背影，小三心里突然涌起说不出的感伤和钦佩。他想，自己何时可以活的像姐姐那样，睿智而从容地面对生死。

    凌水水直奔郭义街老虎钳巷。

    刘大麻子对凌水水的来访分外吃惊，一个宫女乔装出宫，必有非常之事。他屏退左右，只让周廷玉在门外守着。

    凌水水开门见山：“刘掌舵的，水水有难，恳请相帮。”

    “王爷知道吗？”

    “不知。”

    “何事？”

    “要顺成仓以新换旧，偷卖新麦子的证据，周记梁铺二掌柜的手里有证据。”

    刘大麻子微微一笑，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点心推到凌水水面前：“这是新做的玫瑰酥，端的清甜可口，尝些个。”

    已过了饭时，加之奔波了大半天，凌水水早就饥肠辘辘，也不再客气，抓起块酥，就着茶水，大口吃起来。

    就在这片刻之间，刘大麻子脑中却已闪过无数的念头：和官家打交道，是黑道一大忌。王爷不知此事，是真不知还是不好亲自出面假作不知？如若事成，自己是否从此后可以傍上王爷这棵大树好乘凉？如若事败，自己是否会成为替罪羊？此事，值不值得做？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