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卷八 20、第一章 初登大宝（20）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20、第一章初登大宝（20）

    高太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赵顼才一屁股坐下，大大喘了口气：“水水，倒茶！”

    凌水水忙倒杯已经温了的龙团。

    赵顼一口干掉，仰靠在软垫上，微闭双目，手紧紧攥着衣襟。

    这一刻，凌水水脑海中不停闪现赵曙手攥被角的画面，那只瘦骨嶙峋的手，那一刻仿佛力大无比，将锦缎被角几乎要攥出水来。毕竟是父子，总有相似的地方。

    半晌，赵顼才放开衣角，面容似乎舒展些，望了眼凌水水，微微笑着：“在垂拱殿站了那许多时候，早该乏了，别立规矩了，坐下歇会儿。”

    凌水水早就两腿腿酸麻，也就不再客气，就着边上的圆凳坐了。

    “水水你怎样看待这件事？”赵顼轻声询问。

    “哪件？”

    “欧阳修的弹劾案。”

    “权利倾轧，内部恶斗，顺便给你点颜色看看。”

    赵顼扑哧一笑：“夫人看问题总能另辟蹊径，让人耳目一新，多烦的事到你这就简单了。”

    “一般头脑简单的人都这样处理问题，人事纷争，千头万绪，哪个都抓手指头不够用，只好抓提纲，抓线索，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凌水水缓缓道来，面上十二分的谦虚，眼里却流露出得意。

    赵顼站起身，冲凌水水脑门一拍：“给你二两染料就开起染坊了，恐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才女，走，随我出宫散散心。”

    这时外间却报：“陛下，龙图阁直学士邵亢求见。”

    赵顼脸上的笑容瞬时蒸发，冷着脸道：“宣！”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进来个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着红袍的官员，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长相。

    邵亢刚要屈膝跪拜，赵顼却走过来拦住：“师傅快起，一旁坐着说话。”

    这时的赵顼，又恢复成了昔日谦逊礼恭的学生模样，换脸速度之快让凌水水一时难以适应。

    邵亢却不领情，硬生生跪下，朗声道：“臣邵亢叩拜陛下！”然后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待邵亢抬起头，凌水水才看清这位龙图阁直学士，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细眼，看着很是果断利落。

    磕完了头，邵亢并不站起，朗声自诉道：“臣邵亢前来，为辩白御史吴申参臣之本。”

    凌水水便知道他是为了赵顼对蒋之奇说的那句话来的。

    赵顼含笑道：“师傅言重了，吴申的折子朕看过了，不过是无据妄言，已搁置不问，

    师傅这又是何必？”言至此，赵顼脸上竟带了些微的愧疚。

    邵亢却不为所动，依旧跪得笔直，不卑不亢道：“方先帝不豫，群臣不能进宫觐见，

    臣无法当面陈说，一定有奏章上奏陈情曹太后再度垂帘之议。那么，吴申如是说，禁中必有章奏。乞索之禁中，若得之，臣当伏诛；不然，则谗臣者，岂宜但已，愿下狱考实。”

    邵亢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中气十足。

    赵顼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可马上用笑容掩盖住，推心置腹道：“师傅请起，吴申不过风闻言事行御史之责罢了，朕也没放在心上，这都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事情，哪又严重到要下狱审查的地步？况且当时先帝身体大渐，无法临朝理政，师傅即使有这样的请求，也是心怀社稷，感念苍生，朕自不疑有他，难道师父反而疑朕？”

    凌水水本来替赵顼捏着一把汗，只道他这师傅来势生猛，怕他一时无法周旋，却没想到赵顼轻轻松松一个反问，将邵亢逼到了死角，于是暗吁一口气，赞赏地看了赵顼一眼。

    赵顼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邵亢无法再驳，只好叩头谢恩，起身离开。

    ﹍﹍﹍﹍﹍﹍﹍﹍

    看着邵亢的背影，赵顼嘴角轻轻翘起，笑得苦涩而倔强。站起身，望向凌水水：“走，出宫去。”

    凌水水立刻雀跃起来，可转而又不大放心地问：“真可以出去？陛下现在是万圣至尊，可不比往常。”

    “小点声，”赵顼忙使眼色，“要悄悄地出去，免得费许多口舌。”

    赵顼只将出宫的事情交代给李宪，然后与凌水水换上常服，只带张元、燕达出去。

    三月中旬，暖风微醺，街边的柳树绿如丝绦，鹅黄的柳眉儿随风飘落，人们早就脱了笨重的棉衣，将蜷缩了一冬的身体舒展开来，笑盈盈地在温暖的阳光中迎风而行……

    赵顼畅快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春日暖阳下，回过头看跟在身后眯着眼的凌水水，突然很怀念她挎着自己的胳膊冷风中往自己怀中躲的情景。想到这不由得停了脚步，待凌水水走近，一把拉起她的手。

    凌水水左右看看，悄声问：“咱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地逛街不奇怪吗？”

    赵顼手上更用力，笑而不答，加快步伐，春风中，带着凌水水穿过大街小桥，穿过人群，一路向前，最后，在一家铺子前停下。

    鲜香的味道顺风飘过来，凌水水吸了吸鼻子，一抬头，看到了招牌上赫赫然写着：曹婆婆肉饼！临街一溜五个炉子，正热火朝天地烙着饼。

    凌水水喜笑颜开：“这就是你在我家时念念不忘的那美味馅饼！”

    “进去尝尝吧。”

    凌水水正吃得欢，只听外面一阵吵闹声，拔脖往外张望，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乞儿，趁着烙饼人不备，偷了张肉饼，被伙计抓住了一条胳膊正扯着骂，他却用另一只手抓着那滚烫的肉饼狼吞虎咽起来，烫得咧嘴皱眉的，却终于被夺了手里剩下的那半张饼。

    凌水水看着心疼，快步跑出来，对那伙计喊：“饼钱算我的，再给这孩子包十张。”

    小伙计听了忙放手，点头哈腰笑着包了十张饼。

    凌水水把饼交到那小气儿手里：“拿去吃吧，别烫着。”

    小乞儿迟疑了下，接过饼，鞠了个躬，飞快地跑到街对面一个拐角处，只见那边探头出来个小女孩，两人蹲下捧着肉饼小心翼翼地吃起来，满脸的幸福。

    凌水水眼里浮起一层泪水，抹了抹，一回头撞到赵顼身上，赵顼扶住她，脸色也自沉暗起来，两人没了吃肉饼的心情，要走路。却被伙计一把拦住：“两位小官人，一共十五张肉饼，共七十五文钱。”

    赵顼看向凌水水，凌水水尴尬一笑，轻轻摇头。

    伙计一看这俩人华服锦饰，不像没钱的主儿，竟然还开这种玩笑，不禁变了脸色：“两位小官人，我们这是小本生意，糊口罢了。”

    远远坐着的张元和燕达连忙赶过来，燕达探手入怀，对那小伙计道：“两桌一起结了。”

    那小伙计的脸立刻阴转晴，屁颠屁颠地跑去找零钱。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