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卷八 19、第一章 初登大宝（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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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之奇知道，刘瑾是个冷脸的人，平日与自己仅是点头之交，能跟自己说那番话，绝非交心之举，无非是把自己当枪使罢了。张方平也如此，主动找到自己传话要在早朝替自己出头。但依自己目前的处境，即便是枪也比当靶子让众人唾弃强些个。

    想到这，蒋之奇一直抖个不停的心稍微平静下来，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开口说道：“启奏陛下，此事乃御史中丞彭思永所言，不知中丞何处得知，在御史台讲论一番，当时听到的也不止微臣一人。”

    刚才张方平那一嗓子，彭思永便肉跳了一回。

    此刻，蒋之奇这点名道姓的一嗓子，是彻底让他心惊了！

    彭思永与刘瑾是同乡，前些日子桃花落了两人在一起伤春悲秋地喝了顿酒，没事闲聊，刘瑾就说到了欧阳修，问彭思永听没听说，传言欧阳修与他大儿子欧阳发的老婆不清不白。彭思永一口酒刚到嗓子眼，咳了声，瞪着眼睛问：“他那大儿媳妇不是盐铁副使吴充的女儿？”

    “正是。”

    当时彭思永就直着眼睛傻笑半天：“没想到欧阳修这辈子命犯桃花，绯闻不断，真是个艳福不浅的老酒包。”

    第二日去御史台上班，彭思永与台中同僚闲磕牙就提到了这件事，没想到蒋之奇倒一本正经地做起了书面文章，奏到官家面前，一听他提到自己的大名，不禁暗骂这是条疯狗，忘恩负义四处乱咬，没来由地连累了自己。刚要出列辩白几句，赵顼却不冷不热地来了句：“既然弹劾的是东府宰执，文枢密，此事定位御案，由你来办，尽快查实，也好给众人一个交代！退朝！”

    其实被弹劾这件事欧阳修前几日便听到了风声，后来听说赵顼把蒋之奇怒骂出崇政殿，便松了一口气。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红口白牙地污蔑，任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不禁又气又急，一部花白的胡子簌簌地直抖。退朝时目不斜视匆匆往外走，却不小心肩头碰到了吴充。

    吴充亦低着头不言语，阴沉着一张圆脸，尴尬而恼怒地看了眼欧阳修，先一步往外走。

    欧阳修叹了口气，觉得很是对不住自己这位亲家公，好好一闺女，如今传出这样的丑闻，哪个当爹的脸上还挂得住！又悔恨自己识人不明，举荐了蒋之奇这个忘恩无义的白眼狼！总之，装了一肚子的心事，颓然而彷徨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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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回福宁殿的路上，赵顼一路无语。

    凌水水一边走一边揉自己长时间举扇子酸痛的手腕，心中很是沉重。她万万没想到张方平要往这趟浑身里趟，欧阳修是两朝先帝的肱骨良臣，又是文坛棋手，声蜚全国，挑这样重量级的选手拍板砖，也真是个有胆量的。这是给刚刚登基的新帝出难题：处理欧阳修，人家会说官家薄情，对于社稷有功的重臣不顾念；不处理欧阳修，人家会说官家是非不分，曲直不辨。况且，赵顼在处理这件事时所持的态度和方式手段，将直接成为众人评判他是否具有驾驭中央这套班子能力的依据。

    这是一道考试题，怎样去答，颇有难度！

    但这些，还不是最令人头疼的。只怕，濮议中失败的势力会借此机会抬头！

    回到福宁殿，赵顼换了便装，懒懒地躺在矮榻上，盯着屋顶依旧不出声。里外侍候的宫人见到这种情况，都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当差。但凡进东阁间做什么事，都是无一例外地看眼凌水水的眼色，才敢行动。

    凌水水心中苦笑，看来有时狐假虎威也并非出于本意，当只这样的狐狸也挺累的。

    这时外间侍候的雪融蹑手蹑脚地进来禀报：“陛下，太后来了。”

    赵顼立刻站起身。

    自打那个风雪夜过后，高太后是第一次来福宁殿。

    赵顼还没走到门口，太后已经进来了。还没到四十的女人，风韵犹在，锦衣贵饰，粉面含威，看着越发地尊荣华贵。

    赵顼冷冷地请了安。

    太后点点头算是接了礼。然后面朝南向坐了，淡淡看了眼儿子，缓缓道：“顼儿，几个月不见，似乎又高了些，快坐下。”

    “太后看着清减些许，儿子政事繁忙，不能晨昏定省，还望太后要保重身体，”赵顼边说边东向坐了。

    “不妨事，宝安寿康虽然搬到了后怨，却每日都过去陪我说话，二哥儿三哥儿也常去，官家应以社稷为重，不用惦记老身。今天我来，是有一事不明，想来问问。”

    “太后请讲。”

    “太皇太后那，官家一直列兵严管，今日又加封她的弟弟曹佾，不知官家何意？”

    “太皇太后可负我，但我不能负太皇太后。”提到曹老太太，赵顼黑眸微寒，如同被冰雪渍过。

    “官家如此想，老身便放心了。不管怎样，先帝四岁便被太皇太后鞠养宫中，怎么也得顾念昔日这份恩情的，只是不知官家打算何时解了庆寿宫的禁戒？”

    “时候到了儿子自然会解除禁戒。”赵顼恭恭敬敬地答，态度疏远而礼貌，然后就那么木木地坐着，一言不发。

    高太后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喝口茶，扫了眼赵顼身边侍立的凌水水，目光没有稍作停留，便落在不远处站立的李宪身上，吩咐他道：“官家日理万机，你身边侍候的，冷了热了的，一切经心些，若是过了时辰肚饿，自去宝慈宫的小厨房做，离的又不远。”

    “小的省得了。”李宪忙应声。

    高太后这才似乎放下心来，看了眼儿子，站起身：“你忙，我这也是没来由地瞎操心。总之，再忙也当心身子，我是被先帝吓怕了，这万里江山，没个好身子骨如何担得起。”

    高太后是个讲求话语质量的女人，极少如此絮叨，今儿个这是唱的哪出？凌水水诧异！莫非要打亲情牌拉回儿子的心？斜瞟了眼赵顼，已然站起身，却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脸，似乎还没被母亲打动，这也是个倔人！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