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八、梦境 与灰褐、青紫色癞蛤蟆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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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栀子启开昏花的双目，看见阳光似金黄的潮水从门外涌进来，灌满了整个屋宇，又无声无息地从门口回流出去。黑栀子恍觉自己拗起身段分开四条腿，趴上阳光之潮飘出屋门走下了草滩。草滩西高东低。它睁大双眸寻觅海成老汉的踪迹，渴望帮助他嗅出一只只活扣，解救下一只只丹顶鹤、白鹳、斑嘴鹈鹕、白琵鹭。草海很阔很深，已隐去了海成老汉的身影。它撩开一道道厚实的草浪，吃力地朝东嗅觅着，浓郁的青草香气灌满了鼻孔，有如千百双嫩指儿抓挠过去，痒得它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眼角溢出一串串泪珠，脑壳顿觉清爽起来。它摇了摇脖颈抖了抖脊背，想将刚才屋内追逐它的诡谲的声音抖净。

    突然，东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凄痛的呼救声。黑栀子忙寻声望去，紧傍草海边是一个长着蒲苇的浅水洼，呼救声正从水洼里传来。它加快足步奔过去，扒开蒲苇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水洼边卧着丹顶鹤倩倩，脖颈已被活扣勒住了。

    倩倩忽见黑栀子跑来，误以为盗猎贼来收活扣了，当即无比焦急，拼命甩动脖颈想挣脱活扣的勒拽。

    黑栀子急忙发出呼喊：“莫怕，我是来救你的！”

    倩倩哪里肯信它脖颈已被活扣勒紧难以发出清晰的话语，双目怒扫了黑栀子一下，心里冒起一串怒语：“你这条野黑犬，是一个长着四条腿的盗猎贼。你救我是假，想噬杀我是真。呸！我决不上你的当。”

    倩倩怒晕了魂，迅即爹开双翅蹬动足杆，扑飞起三五尺高，但活扣勒得极紧无法拽断。倩倩急又被拽跌下去。活扣是聚乙希细绳做的。盗猎贼将活扣扩成面盆大的绳圈，偷放于水面的笮草上，水禽啄食鱼虾时脖颈插入了绳圈，圈扣是活的，被脖颈带动便愈收愈紧，死死地勒在脖子上。扣绳系定在紫穗槐的梢尖，梢尖与根弯插入淤泥，形成一张强劲的弯弓。水禽扑水时，脖颈上的扣绳拔起了梢尖，但紫穗槐的根已深深地插入淤泥，水禽体小力弱无法拽出。

    黑栀子焦灼的呼叫：“快伏在水面别动！你蹿飞得愈高，活扣勒得愈紧！”

    倩倩已被活扣勒得眼球充血耳孔轰鸣，看不清黑栀子的面影，听不清黑栀子的呼声。它急又蹿飞起五六尺高。扣绳霎时被绷得笔直，扣圈忽地勒进了皮肉，喉管陡地勒瘪了。蓦地，一股血浪冲入了脑海，它突地被窒晕过去，身段摇摇晃晃地飘坠上水洼。

    黑栀子急得双目腾起一阵黑雾，头颈不禁摆晃了一下，迅即睁开双目，只见倩倩头颈软软地浮卧在笮草上。黑栀子急急地伸出前爪，抓紧扣绳将倩倩拽至洼边。倩倩身段很沉，若拽着扣绳拖上洼顶，倩倩便会被勒断脖颈失去性命。黑栀子撑着病体跳至洼边，伸出前爪吃力地将倩倩捧上洼顶，累得通体汗水淋淋。它将倩倩轻轻地平放在一片倒伏的蒲苇上，急忙大声呼唤：

    “倩倩，你快醒来！”

    倩倩双目紧闭没有回声。黑栀子无比痛楚，喉头发涩眼角噙满了泪水，口中吐出愤怒的话语：“凶残狡诈的盗猎贼，你若被我擒获，我定将你撕成碎片！”

    略停一瞬，黑栀子抬起前爪抹去面颊上的泪水，头脑无比焦急地思虑。海成老汉远在别处，若等他赶来解救，倩倩便有可能因窒息失去性命。眼下情势危急，我必须用牙齿咬断紧勒在倩倩脖颈上的扣绳，才能将倩倩从死亡的危岩上救活！

    “黑栀子你还发什么愣哪快扑上去噬断丹顶鹤的脖颈，扒开它的胸脯，吞下它的心肝！”

    突然，灰褐色癞蛤蟆的诡谲的声音又响了。

    黑栀子蓦吃一惊，急忙转颈四顾，只见四周蒲苇漾碧水云浮白，没有一个人影。它想定是我体内野蛮的杀心残屑在作怪，一一见昏迷的丹顶鹤，舌下便渗出津液。呸！它将口涎唾出七八尺远，俯低头颈启开双唇，用牙齿去解紧勒在倩倩脖颈上绳扣。绳扣软而滑极难解。它伸出前排几颗牙齿，小心咬着绳扣慢慢地解着。一股睽违已久的奇异的鲜香气刺入鼻孔，它齿根一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黑栀子这鲜香气是野物独有的！你已多日没尝了，哈哈，馋得流口水了吧”

    青紫色癞蛤蟆的恶意揶揄之声又飘浮过来。

    黑栀子无比怒愠，当即啐道：“呸！我已替负伤的金卷毛守护自然保护区，怎能再做盗猎的下作事”

    四近的苇林并无回音。

    黑栀子复又埋下头颈，用前排牙齿去解倩倩脖颈的绳扣。绳扣勒得紧极了，已勒破皮汪人血水里。黑栀子的齿舌触及了倩倩的血液，鲜香气偷偷地钻入了口腔。转瞬之间，鲜香气化做烈焰，化做铁锤，化做钢刀，化做铜锥，在烫烤在夯砸在砍劈在刺扎，黑栀子痛得浑身颤摆，骨缝里深藏的毒瘾一缕缕泛上来，泛上来。它惊得牙齿发软直朝后退，足杆一软跌坐进蒲苇丛里。

    “哈哈哈，黑栀子！你不是充正人君子，不食丹顶鹤的心肝吗你舌尖的鲜血，是谁涂上去的没有别人是你自己，这下你跳进东海也洗不清。凌平那家伙是不会饶恕你的，他肯定会说是你咬死了倩倩，吮干了鲜血。他将端起猎枪打死你！”

    灰褐色癞蛤蟆得意地狞笑。

    黑栀子万分气愤，急急地反驳：“胡说！倩倩脖颈的鲜血，是扣绳勒出的，根本不是我咬的。我舌尖的鲜血是解绳扣时沾上的。”心0一青紫色癞蛤蟆急又诽谤恫吓说：“嗬，你把罪过全推到绳扣头上，真是卑鄙龌龊无耻下流！绳扣滑溜溜的，没一颗牙齿，怎么能咬脖颈呢你这刁滑的野黑犬，却是满嘴尖牙。哼，狡辩也不顶用！你已作下莫大的罪孽，海成老汉定将把你碎尸万段！”

    黑栀子心底浮起忧虑的云片。海成老汉相信我清白无辜吗但它又觉得这是青紫色癞蛤蟆在要挟，企图威逼自己屈服。我决不能上当！它瞪大双目怒冲冲地回斥：“你这个恶棍，别想逼我去做噬杀丹顶鹤的坏事！”

    黑栀子站起身段偏过头颈，张开双唇咬了一把蒲苇吞入口中咀嚼漱口。蒲苇汁液凉阴阴的蕴含着清香味儿，它漱毕吐了出去。它跨向前一步俯下头颈，刚要去解绳扣，却见倩倩的心口一跳翅膀一爹，眼珠儿开了，飘出几片火云，烫得它面颊一痛。它双目流下泪水低语：“倩倩，你别误解怨恨。我是真心解救你，但绳扣勒得太紧了，一时还解不开！”

    倩倩苏醒了一瞬，口中急急地吐出低而沙哑的话语：“海成老汉哪，你在何方请你老人家快快赶来，解下我脖颈上的绳扣。我被勒得透不过一丝气缕，快憋死过去了！”

    倩倩眼还发花，误把黑栀子的说话声，当成了海成老汉的说话声。黑栀子急忙回应：“倩倩，我这就来解救你！”

    倩倩复又憋晕过去。

    黑栀子万分焦急，迅即俯下头颈去解倩倩脖颈上的绳扣。它鼻尖插入羽毛无法呼吸，牙齿解得时间长了，喉咙很是憋闷，便龇开牙齿缝换气。不料，绳扣四周的血液直向喉咙口流去。它急得心里惊呼：“该死！我怎么能将倩倩的血液，当做空气吸进肚呢？”

    黑栀子慌忙收紧喉咙，想将血液阻停在舌根。但怪异的事发生了，不知何时灰褐色的癩蛤蟆已闪入口腔，化为一根灰沉沉的铁棒，将黑栀子的咽喉撬开一道薄缝。黑栀子使出全身力气，将咽喉向下沉降压死灰铁棒。但灰铁棒生出极大的邪劲，复又把咽喉撬开。黑栀子急又压下咽喉，灰铁棒忽地直立起来，将喉咙撑得极高峻，舌根的血液竟向喉管蹿去，蹿近灰铁棒根下绕了圈，呼地跳进黑沉沉的喉底。黑栀子顿觉心似被千百把利刃刺过，痛得每一枝毛发都簌簌地颤晃起来。

    “黑栀子，快将丹顶鹤的鲜血全吸下肚去！”

    灰铁棒在喉咙口发出刻毒的尖嚣。

    黑栀子见自己不能去解倩倩脖颈上的绳扣，心里痛苦难受极了，猛地掀起舌板向灰铁棒用力打去。灰铁棒却纹丝不动。黑栀子舌板沾满了刺鼻的铁腥味，恶心得直想吐，却又无法吐出。

    “黑栀子，你若再不去吮吸我们马上撑起一枝钢针，刺穿你的喉咙！”

    灰铁棒急又发出残忍的威吓。

    黑栀子已不能发语，只能磨动牙齿迸出骤响进行抗争。

    “黑栀子你竟敢叛离野性王国，与海成老汉一起去巡护自然保护区，解救伤病的河麂丹顶鹤我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以惩罚你这叛逆的犟种！”

    这是黑色的声音发出的恼怒的骂语。

    黑栀子忽觉被搡入冰窟窿里，全身被彻骨的酷寒鞭答着，不禁打起一阵寒战。

    蓦地，青紫色癞蛤蟆闪入黑栀子的口腔，化为一根两头尖的青钢针，恶狠狠地戳立在喉咙口。黑栀子顿觉无比疼痛，想急呼海成老汉赶来救助，但已发不出一丝细微的声音。灰铁棒像个浪荡公子，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晃出了黑栀子的口腔。

    “黑栀子我最后一次问你，吮不吮丹顶鹤的鲜血你若再不去吮吸，可别怪我心毒手辣！”

    青钢针气咻咻地发出最后通牒。

    黑栀子眼前浮起海成老汉双手捧来驱寒药碗时的慈爱的笑脸，它周身一震，急急地回：“啊—一不！不不不！我甘愿替倩倩死去，也决不做噬杀珍稀动物的屠夫！”其实，它已不能发出声音，只是沉勇搏击的脑海之波，划出急欲吼出的话语轨迹。

    青钢针十分邪慧，迅即破译了黑栀子滚荡的脑波语迹，顿时狂怒起来上下跳蹿。只听咔嚓一声，陡地起了一个震海撼滩的霹雳，一道阴冷的青光闪过，青钢针霍地刺穿了黑栀子的喉咙，针尖一头刺出后颈，一头刺出下颔。黑栀子痛得险些晕厥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

    黑色的声音狰狞地狂笑。

    滚烫的血水，从黑栀子的后颈下颔喷出，染得四周的蒲苇片股红。黑栀子万分痛楚，真想闭紧双目永世不再睁开。

    黑色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你想轻易死去，没那么便宜！”

    黑栀子愤怒极了，想啐去一口唾沫，但舌板已被青钢针戳定无法翻转了。它吃力地睁开双目，只见天与地黑透了，绿茫茫的草海苇林沉入黑黢黢的深渊，旷莽的滩涂死一般的沉寂！它急用脑波回击：“你是个阴险的凶魔！”

    青钢针急将黑栀子的骂语破译过去。

    黑色的声音恼羞成怒歹毒地说：“灰铁棒，给老子狠狠地揍！”

    灰铁棒早已悬于黑栀子头顶，怒冲冲地抡打起来。啪啪啪，啪啪啪。几十棒打过，黑栀子的头顶、脊背、后胯被打得血水淋漓，痛得倒入蒲苇丛里不停翻滚，压倒了一大片蒲苇。

    黑色的声音又假惺惺地劝：“黑栀子，快爬起来吧！为何让自己的肉体受苦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可须臾分离呀。你痛我也痛，你受苦我也难受得很哩！”

    黑栀子闭紧双目用沉默作答。

    黑色的声音拖着哭腔说：“黑栀子，何苦与自己性命作对呢活在荒野总比死了强百倍啊，去吮吸丹顶鹤的血吧，又不是去吃丹顶鹤的肉。海成老汉来了也看不出，他定认为是扣绳勒破丹顶鹤脖颈，血流入了蒲苇根下。”

    黑栀子的躯体被打得无比疼痛，卧伏在蒲苇上一点儿也不能动，脑海里浮晃起一道游移的黑波，想爬站起来朝倩倩的脖颈挪去。蓦地，从苇丛深处飘来一缕急切的嗓音：“栀子，你在哪里快来帮助我嗅觅活扣，追捕盗猎贼！”

    黑栀子竖起双耳仔细辨听。这嗓音是海成老汉发出的，情深意切爱思绵长，急急地钻入黑栀子的脑海，压息了浮晃的黑波。

    黑色的声音装出垂死老妪的嗓喉：“黑栀子哎，你我都老啰，还斗什么气呢唉唉唉，你自幼长于荒野，现在又躺于荒野，即将埋入荒野，趁没死之前去吮吸一口丹顶鹤的血吧，死后谁还会怪罪你呢”

    黑栀子不禁神思恍惚起来。难道我快死了吗在向黑默的海渊飘去过了一瞬，头顶脊背的痛火灼醒了它。这是凶魔在骗我!

    黑色的声音终于失去耐心，暴怒地嚷叫起来：“快快，给黑栀子这犟种最严厉的处罚！”

    高悬于黑栀子头顶的灰铁棒，嚓地旋走了一圈，立定，忽经飒飒的冷风一吹，灰铁棒翻了一个筋斗，眨眼间化成一把寒光凛凛的灰柄匕首，闪至黑栀子的臀后，嗖地一声插入尾根，刷刷刷地倒剥起黑栀子的皮来。

    黑栀子痛极了，却又吼不出声滚不动身，只能瞪圆双目怒视魔气森森的苍穹。灰柄匕首借着黑暗的遮掩，姿意逞施暴行。片刻之后，一张整皮筒反堆在黑栀子头前。黑栀子惊极，霎时痛晕过去，恍觉赤裸着的血水淋漓的身段，向黑黢黢的海渊飘坠。不知飘坠了多久，一阵黑色的声音飘入耳鼓：

    “黑栀子，你只需吮吸一口丹顶鹤的血，便可将皮筒穿上身恢复原形。你若不去吮吸，就将赤裸着躯体死于荒野。黑压压的苍蝇将叮满你的躯体，密密麻麻的蛆虫将噬尽你的血肉，如云如雾的蚂蚁将啃光你的骨头！”

    黑栀子面对惨绝人寰的凌辱，赤裸的面颊流满了凄痛的泪雨。隐隐地，渺渺地，有一缕熟稔的嗓音飘来：“河麂丹顶鹤愈来愈少，陷于瀕临灭绝的危境，若再不加以保护，后代子孙就将听不见河麂奔跑的蹄声，看不见丹顶鹤翔舞的优美姿影！”

    这嗓音是金卷毛发出的，一字字一句句宛似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一捧捧清亮的流泉，濯洗着黑栀子无比痛楚的魂魄。黑栀子眼眸里漾晃起一片片斑斓的云霓，一道道绚丽的花浪。云霓推涌着花浪，花浪托送来一群群丹顶鹤，领头的一只正是倩倩，倩倩脖颈卡着一双魔爪，喉咙吸不进清新的气流，口中发出无比凄痛的话语：“我快被魔爪卡死了！栀子啊，你为何不赶来解救我”

    黑栀子顿觉脑海之上打起一道亮闪，滚过一个霹雳，赤裸的躯体朝上一浮，忍下周身巨大的痛焰，摇摇晃晃地撑立起赤裸的身段，想赶去解救被绳扣勒晕的倩倩，但站不稳赤裸的四足又倒扑下去。它万分艰难地朝前爬去，大寸二寸三寸，折断的蒲苇露出尖硬的刺头，划破了赤裸的下腹，殷红的血水漂起了蒲苇之海。它忍下剧痛朝前爬着，一尺二尺三尺，终于挪到了倩倩的头前。

    黑色的声音误以为黑栀子屈服了，去吮吸丹顶鹤的血了，便让青钢针缩起化为一颗青紫色钢球，呼地溜出黑栀子的口腔。

    黑梔子慢慢地伸出赤裸的头颈，启开赤裸的不停颤抖的嘴唇，举起前排的几枚牙齿，去解倩倩脖颈的绳扣，一下二下三下，绳扣渐渐地被解松了，一缕气流缓缓地渗入了倩倩的喉管。

    黑色的声音这才发觉上当了，顿时勃然大怒。青紫色钢球突地蹦起，直向黑栀子的前排牙齿砸去。黑栀子急忙抿紧赤裸的嘴唇，青紫色钢球啪地一下被弹了回去。青紫色钢球气怒极了，球面进起一串辣烫的火星，急又恶狠狠地滚过去，黑栀子赤裸的双唇被砸得红肿起来。黑色的声音犹不解恨，急命灰柄匕首再施暴行。

    悬荡于黑栀子赤裸躯体之上的灰柄匕首，忽地向下一沉，用力一拨，将黑栀子拨翻，对准赤裸的腹部嚓地一剖。黑栀子痛得周身酥麻，心肝肠肺流了出来，腹内空茫而又虚忽。

    黑色的声音吹了一个淫邪的口哨，一只秃鹫应声疾飞而至黑栀子惊得双目一黑晕厥过去。秃鹫平爹双翅绕着黑栀子赤裸的躯体，低低的盘旋了一圈，阴冷的双目射下一道道贪婪的冷光伸下尖硬的脚爪，呼地踩上黑栀子赤裸的躯体，似一名冷酷的饕客，扎下钩形尖喙，笃笃笃笃笃笃地大口啄食黑栀子的内脏。转瞬之间，大部份内脏被啄下了肚，秃鹫舔了舔钩形尖喙，将一颗赤红的微微颤跳的心，衔入饕餮的大口，要向饥火灼灼的喉咙口吞咽。

    突然，黑色的声音慌忙喝止：“慢！暂停下咽！

    秃鹫很困惑，气恼地瞪大赤裸的眼球，收紧了喉咙暂停吞咽，不满地倒动尖利的双爪，腹内响起一阵阵饥渴万状的鸣雷。这残野暴虐的饕客，吞尽天下活物也不知餍足。

    黑色的声音哀怨伤感起来：“黑栀子啊，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快爬起来去吮吸丹顶鹤脖颈的血吧，若等秃鹫吞下你颤跳的你性命真的就失去了。你将抛尸于荒野，被蛆虫啃成一副惨白的骷髅，让延续万世的坟蠓之辈讥讪！

    黑栀子心悬于秃鹫之口，痛得每一根神经都麻颤起来。

    忽然，一声震滩撼海的巨响传来，绿茫茫的自然保护区倏地朝上一浮。海成老汉放响了猎枪，吆走了一只在低空盘旋觅食的禿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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