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七十三章 被扣倭船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船舱外一片嘈杂，隐约听得是倭人叫喊。

    白廷生脑袋昏昏沉沉，心想：“不会旧事重演，又遇着人贩子吧？”

    他勉力睁开双眼，伸手摸到木板墙壁，外面的声音愈发清晰，有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跟着便是“叮铃铃”骰子碰瓷碗的声音，看来是倭人在赌钱。

    这时身边有簌簌声响，黑暗中有人低声问道：“秀才，你怎样？”

    一听是胡三寿的声音，白廷生便放了一半的心，答道：“不碍事，你呢？”

    “我也没事。”

    听见对方安然无恙，两人都略略松了一口气，不过对眼下的境况，依旧不得要领。

    外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叫大嚷，白廷生日语水平极其有限，除了两三个人演的电影台词听起来没什么阻碍，再多便够呛，因此听不懂倭人在吵什么。

    好在胡三寿跟倭人打过交道，能分辨一些日常用语，当下替他解释：“好像是摇骰子的作弊，连出十记六点通吃。”

    话音未落，吵嚷之中忽然有个人用字正腔圆的汉话喊道：“天地良心，我没作弊！”

    倭人只是不信，又闹一阵，旋即响起殴打惨叫之声。

    倭船上有中国人，还跟倭人凑在一起赌钱，这情形听起来不可思议，其实半点也不奇怪。

    每当倭寇来中国抢劫，必须雇佣买办，一则作为通译，二则带路望风，也就是俗称的“假倭”、“汉奸”。

    假倭之中，由此出身并得势的例子极多，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徐海。

    因此，在听到胡三寿说了一句“汉奸”之后，白廷生对那名作弊者的些许同情，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不一会，有人走进外间的船舱，对那些倭人呵斥了两句之后，殴打这才停止，只剩下那买办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那名出声呵斥的倭人又说了两句什么，似乎是交代禁止的话，不过此人嗓音洪亮，说话极快，胡三寿也没听清所说的内容。

    只听那人训话完毕，便噔噔噔地向内舱走来。

    白廷生微微一惊，连忙起身。

    谁知“咚”的一声，他的脑门正撞在顶板上，头盖骨上登时一股痛楚传来，又蹲了下去。

    原来倭人之中极少有身材超过六尺的，因此倭船内舱打造得十分狭小，特别是高度不足，白廷生没有防备，竟吃了一番苦头。

    舱门打开，这才透进光亮来，只见门外站着一名敞着胸襟的倭人，样貌颇为英俊，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在倭人中算是特别出类拔萃了。

    这人一双小眼，对着白廷生凝视半晌，忽然向身后说了句什么。随即便有两名倭人，将那只剩半条命的买办拖了过来，狠狠丢在门边。

    那名高大的英俊倭人对买办说了两句话，那买办吃力地通译：“两……两位，这位是九州来的日向国豪族，北乡时久大人，时久大人请问……两位是什么人，为何会被二将军的手下追赶……”

    二将军自然就是王清溪了。

    那买办想了想，好赖又添了句自己的话：“想好再回答，否则倭人一不做二不休，说不定将两位送与二将军讨赏去。”

    只这么一句话，便能看出此人良心未泯，不算是坏到彻底的脚色。

    白廷生因此多瞧了他一眼，只见此人面目青肿，鼻孔下挂着两条血线，样子十分凄惨。

    “在下姓白，未敢请教？”白廷生不答问题，却拱了拱手，套起交情来。

    那买办一愣，随即趴在地上，也拱拱手道：“小姓周……”

    “周买办，请你向倭人通译，就说我抢了王清溪的买卖，看他怎么说？”

    “这个……”周买办有些犹豫，但看见北乡时久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连忙通译过去。

    北乡时久听了神情古怪之极，将白廷生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才说了一个极简短的词语，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

    “就……就凭你？”周买办转译回来，有些歉意地笑笑，表示这话并非自己原意。

    “你是哪个大名的手下？”白廷生毫不客气，在他看来，这些真倭不过是跟在老船主后面混饭吃的脚色，老船主和四大将从来没把倭人放在眼里，谢三哥的招牌绝不能砸在自己的手中！

    况且他还依稀记得，九州萨摩、大隅、日向三国的守护是岛津贵久，如果面前这位“日向国豪族”是岛津的家将，只凭自己帮过岛津春日的香火情，也不必对此人有所忌惮。

    北乡时久听过通译之后，顿时怒意勃发，叽里咕噜连珠炮般说了一大串。

    周买办吓得蜷缩在门口，不住地拿眼睛示意，让白廷生收敛一些，不要再激怒眼前这尊大神。

    好不容易等北乡时久说完，周买办才道：“时久大人说，他是‘国人’，不属于任何大名的势力，他是独立支配的、和大名平等的……”

    说着船身一震，外面喧闹了一阵，这是有别的船靠了上来，双方显然是熟识的。

    白廷生对“国人”这个概念不是很了解，胡三寿便给他解释，说国人众便是地方豪族，持有一定的所领、军队和税收的权利，也就是自治族群。

    如果把大名比作地主的话，国人众就是长工——不属于地主所有，但双方有契约关系。

    大名在保证国人众利益的同时，从其手中获得军役或者特殊技术的代偿。

    看来这北乡时久所谓“和大名平等”的话，多多少少是在吹牛了……

    “国人也好大名也好，你告诉他，他千里迢迢到大明来，无非是想发财。”白廷生坐正身体，拿出了谈判的派头，“只要他送我到登州，价钱随便开！”

    周买办愈发惊疑，他也将白廷生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猜不透这是什么来路。

    正当他准备通译之时，忽闻外面一声长笑，一个白廷生颇感熟悉的声音远远笑道：“是哪位朋友，如此大的口气！”

    北乡时久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惊，随即大喜，一脚将周买办踢开，朝舱外张开手臂，大笑道：“重秀！”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