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七十八章 另辟蹊径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纳尼？！”

    岛津春日把卷纸一丢，火冒三丈地撸起了袖子。

    伊地知重秀连忙拦住，连声哀求：“春日小姐，请不要粗鲁！”

    白廷生心里发怵，表面装得十分镇定：“重秀，我们照规矩办事，生意归生意，对不对？”

    “对对对。”伊地知重秀说道，“在商言商，鄙人完全尊重谢三将军的规矩——啊哟——”

    砰！

    伊地知重秀惨叫一声，被岛津春日踢出了房间。

    这块破木板做的房门随即被重重地关上。

    屋子里现在变成了三个人——岛津春日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微微发抖。

    “你干啥？”

    白廷生愣了半晌，问道。

    “我是人质！”

    岛津春日依然低着头，身体抖得更厉害，她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一张嘴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跟着白廷生上大明走一遭，那该多好玩！

    伊地知重秀被关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廷生和胡三寿对望一眼，也都不知如何是好——实在是岛津春日这一招，出得太邪乎了！

    这边四人各怀心思，以至于势成僵局，暂且不提。

    沙船在海上又航行了两天三夜，到了第三天正午终于落帆抛锚，再不肯前进一步。

    白廷生走出船舱，举目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一片黛青色的山影，远远伫立在天空和海洋之间。

    那是陆地的影子——登州已经到了！

    他吃力地极目远眺，双手紧紧捏着护栏，心中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就在隔海相望的那片大陆上，有一位千古名将在等待着自己，并且只要他一个字，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这数千漂泊者的命运……

    这时身后又轻柔又小心的脚步声响起，白廷生知道是伊地知重秀来了。

    果然，人未到，声先至，重秀在他身后不远处缓缓说道：“再向前二十里，便是延真岛，过了岛便是陆地。那是大明靖海卫的地方，我们不能再向前了。”

    “好的，多谢。”白廷生道，“一叶扁舟足矣。”

    “那春日小姐……”

    “她跟我走，你尽快来赎人。”

    说完白廷生从袖筒中抽出两张纸，是裁好的两张契据，一张是镇江货栈的提货单，上面有白廷生手书“准尹重秀自提生丝五百担，付现银六千”的字样，下面是他的签押。

    所谓“尹重秀”，就是伊地知重秀的化名，方便往来，权宜行事罢了。

    第二张是借贷二万六千两的字据，年利率一分五厘。

    字据上说明以岛津春日做抵，留质期间，吃住一应开销，归放贷人代支，详列明细，还款时一并销账。

    说实在的，这种远洋放贷的，尚无先例，利息一分五厘绝不算高，真正是“友情价”了。

    事实上由于大明货币制度上的缺陷，内地高利贷蔚然成风，一般利率通在三分上下。

    因此伊地知重秀一看，略松了一口气，提笔便签了自己的大名，这才恭恭敬敬接过那张提货单。

    随后把手一扬，船尾号子声起，一片小舟便被吊了下去。

    延真岛以西是铁槎山，山连九顶，最高处一百八十丈，深青色一片，横绝海滨。

    过了铁槎山，便是靖海卫的驻地所在，白廷生的第一站，正在此处。

    他要找戚继光，可是登州这么大，光叫得上号的卫所就有十几处，戚继光的行踪只能靠问。

    好在白廷生身上还有赵开泰的公函，只要随便找一个卫所，将公函和腰牌递了上去，那便只需静等消息了。

    其实那封公函虽然盖的是崇明沙所的大印，签的也是赵开泰的大名，可是里面的内容赵开泰连一个字也没瞧过。

    公函其实是谢和以“寻山后所副千户”的身份所拟，内容便是交代大致情形，以及当年受戚继光之父景通公之命，卧底倭寇的经过，最后就是他们这帮人马下一步的行动，要请戚将军示下。

    这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是请戚继光施以援手，替大渚岛上下一干人等安排退路。

    小船在双桨的推动下，摇摇晃晃，距离沙船越来越远。

    延真岛的轮廓渐渐从耀眼的日光，和迷蒙云雾之中清晰起来。

    白廷生坐在船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望着越来越近的大陆，皱眉沉思。

    胡三寿奋力划桨，小船始终保持着平稳的速度，不紧不慢地漂行。

    岛津春日在发呆。

    “三寿哥！”白廷生忽然说道，“上岸之后先不急着去靖海卫……不，先不急着上岸！”

    “为啥？”胡三寿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他以为，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来到登州，见戚继光一面，怎么到了临近，反倒犹豫起来？

    “见到戚将军之后呢？”白廷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之后？”胡三寿想了想，道，“之后听吩咐呗。”

    白廷生摇了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倭寇’……”

    “我们……”

    胡三寿初时想要争辩，可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千人，上了岸之后到底算是恢复身份，还是匪类投诚，还是自投罗网？

    他们现在确实是倭寇，替他们恢复身份，无疑要冒很大的风险；而抓了这几千人，特别还有一个谢三将军，那就是极大的功勋！

    白廷生不禁再次想到，那个人性中至弱的一点——贪。

    贪恋功名富贵，岂不也是贪？戚继光贪不贪？

    况且还是胡三寿提醒的他，做事不要保住了信誉，却砸了招牌。换到现在的情景，就是不要守住信用，却丢了性命！

    白廷生在犹豫，小船在海面上缓缓转着圈儿，船和人都陷入了一片彷徨。

    这似乎是个永世不破的迷局，之前和伊地知重秀的借贷局得以打破，是因为有了岛津春日这个人质，可现在，却又上哪里再找一个“人质”？

    白廷生的目光落到了春日的身上，久久地愁眉不展。

    忽然间，他的灵机一动，说道：“差点忘了，现在我们有个帮手啊——有帮手就有办法！”

    “怎么说？”胡三寿知道，他的计谋往往不走常路，另辟蹊径，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我们不出面，请岛津大小姐唱一出好戏！”白廷生把手一挥，“回头，我再跟伊地知重秀谈一笔交易！”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