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九十二章 十年之约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八臂猴脸色一变，只见那赌客缓缓掀开手中的牌九，赫然又是一张和牌！

    “这……这不可能！”八臂猴一拍桌面，指着那赌客向众人道：“他手上明明是……”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等于自承作弊。

    这种名声别说他自己承受不起，就连他的东家小春九，也要因此而坍台。

    那赌客把一对儿和牌向前推了推，烛光映照，绝无虚假。

    和牌由于形似红头鹅，因此一对儿和牌又叫“双鹅”，恰好又比八臂猴的双梅略大一点。

    连吃十五把，一时间围观众人，都失了声，黄阿成也张大嘴巴，看看那双鹅，又看看白廷生和他的筹码，满心懊丧失悔之情。

    他在心里盘算着，待会怎样跟这位红客套套近乎，跟他再打几记，赢下一笔回去在黄石头面前露露脸……

    可他并不知道，白廷生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他的兴趣——黄阿成的行为让白廷生分外失望，他很不喜欢这种临事退缩，出卖朋友的下流脚色！

    为此他特别想到了外面的长三，那位老兄倒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

    这时那赌客说道：“我、我赢了十五把，什么时候能、能见小春九？”

    八臂猴还呆呆地坐在那里，他苦思冥想却想不通，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技，是怎样被这一脸憨厚的赌客破掉的。

    直到背后有人推了推他，才猛然觉醒过来，恍恍惚惚地问：“什么？”

    “我、我要见，小春九。”

    那赌客又重复了一遍。

    “哦……”八臂猴懵懵懂懂，伸手向后面一招，立刻有个伙计钻了出去，顷刻间消失在了门洞之中。

    小厅的赌局至此算是结束了，八臂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再来开盘，他仿佛体会到十年前，鬼见愁遇到三十一把连赔时的心情……

    赌局虽然已经结束，可围在四周的人都没有散去，大家都想看看，近年来愈发神秘的小春九，到底是怎样的境况。

    还有些赌客在这间赌档玩儿过几十次，还从未见过此处的大老板一眼，也想一睹小春九的尊荣。

    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厅中四面封闭，常年靠烛火照明，绝无阳光进来，因此大伙儿竟察觉不到时光的转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伙计走进来，在八臂猴身侧耳语两句。

    八臂猴咽了一口唾沫，目光闪烁地望向那赌客，才想起来拱手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能否留个万儿下来，好教在下回禀？”

    “小、小春九，啥时候来？”

    那赌客不答他的话，只是反问小春九的行踪。

    八臂猴还没来得及答话，却听黑暗中一个深沉而苍老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来了！”

    众人惊呼一声，一个个循声望去，只见小厅北侧，一面黑布帷幔，将一整面墙壁遮挡起来，黑暗之中竟始终无人发觉。

    这时那帷幔轻轻摆动，当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手指修长而枯瘦，指节突出，行家一望可知，这是只赌中的好手！

    帷幔从中缓缓掀开，一位五十余岁，面容灰败，全身素缟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双眼望着那憨厚的赌客，始终不曾转动半分。

    白廷生却在心中一动，只觉此人似曾相识，好像曾经见过似的。

    可是细细想来，却又完全想不起，在何处有过面缘。

    “我就是小春九。”

    众人的目光中，皆有复杂难名之色，不自觉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道路，竟无人敢靠近小春九的身边，此人气场之强，实所罕有！

    在白廷生阅经无数人等之间，光以气势而论，能够与此人比肩的，竟然只有老船主、洪东峰寥寥二数，就连纵横四海的叶宗满等人，也要相形失色。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一个小小的赌档东家，哪里修行来的这般气势？

    白廷生心中震颤不已，脑中一时混乱，以至于不能思考。

    八臂猴霍然起身，退到小春九的身边，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垂首颤声说道：“东……东家。”

    见此情状，想来传言中所谓八臂猴恃宠而骄，在赌场中独占一方地皮显示尊贵的话，全是扯淡。

    小春九根本不理会自己的当家庄手，而是轻轻撩起袍角，缓缓坐在空出来的庄门位子上，与那赌客相对。

    “先赔了客人筹码。”小春九面无表情，目光在白廷生和那赌客的筹码上一扫，随即又落到那赌客的脸上，问道：“你找我？”

    八臂猴忙不迭捡了筹码一一赔过，接着便在小春九身侧垂手侍立。

    那圆脸赌客见到他，不再如之前那般从容，明显有些紧张，道：“是，我、我找你的。”

    “什么事？”

    “有、有一个问题，还、还有一句话。”

    “哦？”小春九眉毛微微一挑，“请问。”

    那圆脸赌客喉咙之中“咕咕”半晌，竟没说出话来，只有白廷生看到，他的一双腿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背脊虽然挺直，可也有僵硬之态。

    照这般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人便要耗尽精神，昏厥过去。

    这时不知是出于怜悯之心，还是基于义愤之气，白廷生忽然走上前，在那赌客背心轻拍两下，帮他顺了气。

    那赌客一张脸已涨得通红，被白廷生一拍，陡然大声咳嗽起来。

    过了半晌，好歹回过一口气，感激地向白廷生点点头，目光复盯着小春九，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姓马，还、还是，姓雷？”

    他虽然声音如常，却已经明显中气虚浮，旁人都觉诧异，不知是何道理。

    “我姓马。”小春九道，“我就是马春九。”

    原来小春九的大名叫做马春九。

    不过也不奇怪，一个人总不能姓“小”，要有个姓氏，况且马姓并非什么稀奇的姓氏。

    “那、那就是了。”那赌客忽然站起来，摇晃了两下，终于站定了说道，“问完了，还、还有一句话转告：十、十年前，最、最后一记的赌、赌约，明天、明天兑现！”

    十年前鬼见愁还有最后一记牌未曾开过，因此留下个十年之约，想不到恰好应在今日。

    这一句话说出来，真可谓石破天惊！

    许多人都听说过十年前的那场豪赌，并且对于自己不能亲临其境而深感遗憾，没想到就在明天，便有机会一睹当年，重见一场旷世赌局。

    算算日子，明天恰好是九月初九！

    马春九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微垂下眼睑，口中忽然吐出一口长气：“该来的，总是要来——明天是你出手，还是你师父亲自来？想要挑战哪一位？”

    八臂猴猛然变色，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生怕那赌客指明要自己下场。

    谁知那赌客摇摇头，说道：“师、师父已经死、死了，明天是、是我师弟出手，挑战、挑战你！”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