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九十三章 上派莲首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随时奉陪。”

    马春九说完这句话，起身便要离开。

    可是他刚站起身，便立刻像被击中一般，愣在了那里，目光定定地望向小厅的门外。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挺立着一条大汉，身材虽然昂藏，浑身上下却是半点锋芒也无。

    白廷生眼睛一亮，这人他居然认得，是靖海卫的一位千户，曾经接待过自己和伊地知重秀等人假扮的日本“使团”。

    他还记得，这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却颇为精明，名字好像叫做郭元凯。

    此人今日褪去军装，一身常服，却不知如何从靖海卫来到这文登城中，还偏巧出现在了这将生是非的赌档里。

    郭元凯慢吞吞地走进门，四下张望一眼，他显然也看到了白廷生，两人相视点头，匆匆打过招呼。

    马春九此时却不忙走了，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始终随着郭元凯移动，最后落在了赌桌的上门位。

    “好热闹。”郭元凯随手从牌垛中摸出两张牌，“啪啪”拍在桌面上。

    众人只当他也要露一手，都伸长脖子，静待下文。

    谁知郭元凯把两张牌轻轻掀开，一张板凳、一张铜锤，四点加六点，十点等于零点，也就是牌九中最小的“别十”。

    看到这两张牌，不等大家失望，郭元凯自己先笑起来，摇摇头表示有些懊恼。

    马春九也笑了笑，随即敛容问道：“元凯，你不给朝廷当差，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耍？”

    “我嘛……”郭元凯随手把玩着那张铜锤，“我来管管闲事。”

    马春九的脸色立刻沉下来：“我这里没有闲事好管，你回军营去吧。”

    郭元凯哂笑一声，并不怕他，反而问道：“你这是拿贵胄的身份压我这小千户？”

    白廷生暗暗奇怪，本朝没听说过有甚姓马的贵胄啊？

    “你若抬出祖上的恩义情分，硬要插手，说不得，我要动一动这贵胄的身份了。”

    马春九先把话逼给对方，只不知他们祖上究竟有何恩义情分。

    两人一言一语，好像打哑谜似的，旁人根本听不懂。

    郭元凯蹙着眉头，沉思片晌，说道：“好，咱们不谈朝堂上的尊卑，也不叙祖上的恩情，只说江湖上的位份，成不成？”

    “你我同辈兄弟，谁也不占便宜，这样最好。”马春九道，“你想怎么样？”

    郭元凯道：“这是你南北两帮的恩怨，我拦不住，只好也掺和进来，能和平一分也是功德！”

    马春九道：“只要老金蟾的徒弟答应，就随你便。”

    郭元凯便看向天门位的那个赌客。

    白廷生始终注意倾听，此刻已经猜到，十年前那位生生赌死鬼见愁的外地人，应当就叫“金蟾”。

    此时，那赌客忽然离席而起，向郭元凯重重地拜了三拜，口中说道：“弟、弟子，康庄，拜见郭、郭师叔。”

    原来他叫康庄。

    “嗯。”郭元凯看着他点点头，以长辈吩咐后进的口吻说：“明天的赌局，我要掺和进来。开四人台，不让你们对赌，成不成啊？”

    康庄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四、四人台，还、还有一位，是谁？”

    “就是他！”郭元凯忽然一指白廷生，“他跟我，上下门奉陪。”

    厅内诸人全都诧异地转过目光，疑惑地打量着白廷生，这个新面孔是黄阿成带来的，随后便有人向黄阿成投去了咨询的目光。

    这些目光仿佛在问：不成宝，这位老兄是哪一路来的？

    黄阿成难得受到如此关注，顿时受宠若惊，可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向四周各位歉然赔笑。

    没等白廷生自己反应过来，康庄便已点头认同：“这、这位朋友，可以。”

    他这是感念刚才援手的善意，因此郭元凯选别人，他不会点头，唯独白廷生，他没有拒绝。

    这也是郭元凯误打误撞，竟得善果。

    白廷生但要说些什么，郭元凯暗地里把手掌一竖，示意他不必多言，同时露出几分“拜托”的神情。

    白廷生却不过那几分“拜托”，对郭元凯本人也没有反感，只好退了回去。

    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早有安排，偏叫他撞到这一劫中来，只不过后果如何，却无法逆料了。

    马春九也瞧了他一眼，点点头没再说话，起身径向帷幔后面走去。

    八臂猴喊了一声：“送客，停档！”

    众人听见要提前打烊，想必是为了准备明日的一场绝世豪赌，因此心甘情愿，纷纷退出。

    正当白廷生懵懂之间，忽觉手臂被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是郭元凯。

    “老弟台，走吧。”郭元凯使了个眼色，“请你吃酒。”

    白廷生二话不说，跟在其后便走，他也想找郭元凯探听探听，这究竟是一桩什么怪事！

    出了小春九，白廷生在人群中见到长三，便打了个暗示，向身后一指。

    长三瞧了瞧他身后，原来黄阿成鬼鬼祟祟，正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立刻会意，向黄阿成兜头邀了上去，叫道：“至尊宝！你也在这里。”

    白廷生见甩脱了黄阿成，便与郭元凯两人相跟着，一路兜兜转转，尽拣僻静的小巷穿行。

    不一会耳中嘈杂，穿出小巷，竟来到闹市之中，郭元凯指着前方一家门脸朴素的客店，说道：“这是我落脚之处，请吧。”

    进了客店，来到郭元凯赁住的所谓“雅室”，四面一瞧，徒有四壁，家具陈设也十分老旧。

    郭元凯亲自奉茶让座，笑道：“简陋得很，怠慢怠慢。”

    “客气。”白廷生也不多作客套，脱口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元凯从容不迫地答道：“我的底细，戚将军都晓得，告诉你也无妨——白莲教听说过没有？”

    白廷生浑身一震，手中茶杯“当啷”一声倒在了桌上，这已不用回答，自然是知道的了。

    于是郭元凯替他摆好茶杯，由再斟满，这才神色如常地说道：“我是白莲三首之一，不过很早就被朝廷招安了。”

    不待白廷生发问，他便自己叙说起来，原来白莲教自宋朝创始，源远流长，至今大致分为“上、南、北”三派，郭元凯自己便是上派莲首。

    至于马春九和康庄的师父老金蟾，不用他说，白廷生也已猜到，应当分别是北、南两派的莲首。

    这其中的恩怨，说来简单，就是一个“分分合合”的问题，以及“三晋合一”之后，谁主沉浮的大计。

    白廷生问道：“那你自己掺和好了，为什么偏偏选我？”

    郭元凯的回答清晰明了：“因为当时四周我只认得你啊……”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