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3章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大金天会初年，完颜宗翰的忍耐似乎到了尽头，面对完颜宗弼在朝中翻云覆雨、炙手可热的权势。他想起自己拥立新主的功绩，愈发感到愤愤不平。

    一日夜班，完颜宗弼早已安歇，忙碌的政事已经让这位王爷有些疲倦了。突然间，他被窗外的一阵乌鸦的鸣叫声惊醒。抱怨地说道：“寒鸦哀啼，真是扰人清梦。”过了不多时，突然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他深感不妙，于是从枕边抽出马刀，披上甲衣，冲出府门，不料被一个金国弓弩手拦住了去路。完颜宗弼一代战神，怎会畏惧这种小场面，不禁冷笑着问道：“你是粘罕派来刺杀我的人罢。”那人一言不发，突然伸出手在衣袖间抖动了一下。赫然一支利箭飞出，直逼完颜宗弼的咽喉，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弯刀向前一触，格挡住这支箭。杀手见状，竟然在顷刻间仰面倒下。

    “可恶，到底来晚了一步，没有留下活口。”一个中年文士在杀手的尸体旁喃喃说道。说话的人正是金国文臣萧明安，完颜宗弼其实早已认出了弟弟的弯刀，知道刚才相救自己的人正是完颜宗涵。此时见到完颜宗涵和太后乌月蓉嘉正站在萧明安的身侧，于是走上前拜见了太后，接着对完颜宗涵表达了谢意，说道：“如果今天没有你，恐怕愚兄早已毙命于此箭之下。”未等到完颜宗涵回答，粘罕完颜宗翰的浑厚的声音已经传来，“宗涵，为兄平时待你不薄，你的一身武艺，都是在你幼小之时为兄传授于你，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完颜宗涵朗声答道：“小弟今天正是为了回报兄长的大恩大德。”宗翰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完颜宗涵回答道：“如今兄长走错了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大哥一错再错。”话毕，完颜宗涵跪在了两位兄长的面前，清脆地说道：“在下斗胆，请求两位哥哥能够兄弟释嫌，重归于好。先皇临终嘱托，言犹在耳。还望两位以我大金的国运为重。”完颜宗弼默然不应，旁侧斜睨着乌月蓉嘉，请她示下，乌月蓉嘉见完颜宗涵的一番话说得深明大义，心中十分感动，说道：“宗涵所言不错，那么就请两位就此停手吧。”完颜宗弼依旧沉默，而粘罕完颜宗翰心中虽然激愤，但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弟弟宗涵的慷慨赴义，只好点了点头。

    但是宫廷争斗从来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从来都不会缺席刀光剑影，当粘罕选择与完颜宗弼对抗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温情脉脉。完颜宗涵深知这一点，始终陪在大哥的身边，一次，宗涵对粘罕完颜宗翰这样说道：“大哥，你的心思太过耿直，恐怕四太子终究不会放过你，你还是交出兵符，从此找一处安静的所在，大金疆域辽阔，何处没有乐土，又何必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如此忧心伤神呢?”完颜宗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声长叹后对完颜宗涵说道：“宗涵，你天性淡泊，不知道大哥戎马一生，在战场上战必胜，攻必取，从来没有过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得而复失，心中有多么失落，但你终究救了我，大哥真的十分感谢你。”完颜宗涵听后泪下潸然，兄弟二人饮酒后相抱而泣。

    过了不久，完颜宗翰因饮酒过度而郁郁而终，大哥病逝后，完颜宗涵的情绪也变得十分不稳定。他来到了四太子完颜宗弼的府中，手执长剑，厉声责问他道：“四太子足智多谋，果然妙计，大哥的死恐怕就是您的杰作吧，这里面究竟与你有没有关联，你回答我。”完颜宗弼见状，一把抓住宗涵的手，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道：“此事与我无关。”不料完颜宗涵听后愈加恼怒，他自幼与粘罕情谊甚笃，他此时一心要向完颜宗弼讨一个说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回答我，到底为了什么让你如此绝情?回答我。”语气中渐渐丧失了理智，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向完颜宗弼挥去，宗弼担心他伤了自己，只好以手格挡，不料自己天生神力，宗涵怎么是他的对手，却依旧逞强，在撕打之中，完颜宗弼一时失手，长剑已经刺入了完颜宗涵的前胸。

    南宫筱毅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冷冷寒夜，北风吹彻，入骨生寒。他踱步于战图之前，时而凝视着桌案上平铺的那张铁浮屠的图画。思来想去，而不得要领。独自沉吟道：“明安兄殁后，能有如此精巧的设计之人，想必是那位少狼主完颜宗涵将军，此人之思绪精微，令人钦佩。”

    被难为住的南宫筱毅忽忽如狂，等到夜半时分，南宫筱毅想起了多年前那张棱角分明，苍老的面容。就在多年前，豆蔻年华的筱毅，常常坐在父亲南宫广的膝上，听他讲述西北战事的金戈铁马。

    时隔多年，许多往事已经搜索枯肠而不可得，可是有一件事情，却依旧记得那么清晰。记得那一次，南宫广少年时险些阵亡于西北大漠，幸得刘錡的父亲节度使刘仲武相救，才侥幸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南宫广多年之后向儿子南宫筱毅讲述了当年那次生死之战。

    那一年，西夏的毅宗皇帝亲帅五路大军攻打我大宋，于是狄青枢密使临危受命，前往延州，与范经略一同抗击西夏。那时的西北主帅夏竦用兵不利，且心胸极为狭隘，他因排挤政敌石介，而指使自己的丫鬟伪造书信，构陷新党。自此西北边疆局势一触即发。

    那一年，少年南宫广被派遣至狄青下属节度使刘仲武军中，在与西夏人作战时，遭遇了敌军最强劲的“铁鹞子军”的攻击，宋军死伤过半，刘仲武领大军来援。南宫广虽侥幸得救，但一只脚早已踏入鬼门关。

    在父亲的回忆中，西夏的“铁鹞子军”的作战机制与今日金军的铁浮屠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南宫筱毅尽力地回想着宋军当年的破敌之策。

    想了许久，南宫筱毅终于想起了父亲当时所讲故事的结尾，“狄青将军当日便看穿了铁鹞子军的弊病，它首尾不能相顾，一旦一军失败，便会满盘皆输。”

    南宫筱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笑容，望着窗外，东方已经显现出微茫的鱼肚白色。次日正午，岳飞召见众将升帐议事，南宫筱毅从帐外缓缓走入，手中捧着一张刚刚绘制好的阵图。

    岳飞见南宫筱毅的面色有些憔悴，知道他本来身子就弱，不禁关切地道：“看来先生为了此事彻夜未眠，实在是有劳先生。只是岳某不知先生可想出了什么破敌之策呢？”

    南宫筱毅咳嗽数声，虽然一字一顿，但依然难掩语气中的欣喜，侃侃而谈：“君等可还记得元丰年间，宋夏战火不休，夏国的战阵铁鹞子军吗?”众将中的青年人不知根底，脸色丝毫不变。但见多识广的几位功臣宿将，将门虎子却已经猜到了南宫筱毅言下之意。岳飞沉吟道：“你说的莫不是西夏当年李元昊创制的大军，此后为历代夏主所承继，岳某曾从韩肖胄先生以及韩盈小姐那里听闻此事。依先生之意，只要我们依照狄青将军的当年之策便可破阵。”

    南宫筱毅重重点了点头，轻声地说：“君侯所言不错，铁浮屠虽然勇猛，但整体相连正是其弊端所在，犹如当年汉末之际，孟德之舳轳千里，旌旗蔽空，却以铁索相连，是取败也。”南宫筱毅缓缓展开战图，用布满血丝的瞳孔凝视着图上的战阵。

    岳飞当即取出令牌，下令道：“岳家军三军听令，本帅命张宪攻击铁浮屠前军，令其顾此失彼；岳云从战阵之中杀入，以破其阵。”

    张宪、岳飞皆向前一步，朗声答道：“张宪得令！”“谨遵父帅军令！”

    而杨再兴此刻显得有些急躁，走上前一步大声问道：“敢问岳帅，那此战在下有何用武之地?”岳飞笑道：“将军莫急，你终究是性急如火，待张宪，岳云破阵后，你可自领一支大军追击金军铁浮屠残部，但万万切记，此战适可而止，千万不可贪功冒进。你记住了吗?”

    杨再兴欣然接受军令，正要退下时，南宫筱毅走上前一步，殷殷叮嘱道：“将军之血勇固然是天下无双，然而将在谋而不全在勇，请恕在下直言，将军的性子有些急躁，此战凶险不同于往日，万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不要轻敌冒进。”

    杨再兴起初有些不快，但见南宫筱毅的语气恳切，知晓他是好意，于是深深一揖，谢过南宫筱毅：“多谢先生提醒，杨某自当铭记于心。”

    众将一一得令后，便火速行军，北部的战事已经急于星火。战阵前的完颜宗弼见宋军再度前来，于是向铁浮屠大军发出了一道重要的命令

    ：“此战我们将一鼓作气，一举击败宋军，本王多年的夙愿也将实现了。”

    铁浮屠铁骑枕戈待旦，从未有过一刻的松懈，望着远方宋军的身影，在完颜宗弼的指令下，降低了行军的速度，并没有立即杀将过来，以试探宋军的虚实。

    而宋军方面也依照岳飞的计策，没有主动求战，张宪以及岳云等人都没有出现在中军，完颜宗弼隐隐觉得有些蹊跷。铁浮屠已经接近了宋军主力，纵马杀来，半个时辰不到，宋军的行军令旗已经倾倒，宋军已然是溃不成军。

    然而未等须臾，张宪以及岳云的将旗已经出现在金军面前，他们二人各自率领一支宋军轻骑兵抵达战场。从东西两翼夹击铁浮屠。

    “岳将军果然妙计，如此而来纵然是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铁浮屠也会暴露其弊端。”

    “父帅纵然洞察先机，那位南宫先生不愧为韬略之鬼才。”

    张宪与岳云各自喃喃自语，领兵从东西两翼进军，完颜宗弼见形势有些不妙，依旧沉着地观察着战局，亲自手执马刀，身先士卒，希望能够阻止张宪的进军。

    铁浮屠在起先的时刻，由于完颜宗涵一向对他们训练有素，没有受到宋军过多的冲击，而岳云毕竟是悍勇之将，身先士卒。张宪依照原定计策依之而行，铁浮屠的战马似乎受了绊马锁的羁绊，失去了控制，由于前军与中军紧密相连。受了冲击的铁浮屠大军仿佛是受了惊吓的猎物，被宋军击溃。

    完颜宗弼见形势十分不利，沉思着对策，铁浮屠大军在阵前接连受挫，许多女真勇士从战马上重重摔下，跌落在地上，后面冲上来的宋军与金军相互践踏，死者相籍，霎那间，断裂的甲衣铺遍疆场，鲜血染红天涯。

    完颜宗弼领军向着远方奔袭而去，不料后面接连出现了宋军的国号旗，完颜宗弼望着追及的宋军，凝神看去发现是杨再兴的部众，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后面杨再兴将军震耳欲聋的叫阵声不绝于耳，杨再兴所部正是岳家军中最精悍的士卒。千里奔袭如入无人之境。

    “四太子休走，来与本将决一死战！”杨再兴策马向前，大喝一声。声音似乎震撼了整片山谷。

    岳飞重重点了点头，从桌案上取出令牌，重重投掷于地。

    “当!”令牌坠落地面，发出重重的响声，众人凝神看去，上面写着一个鲜红的死字。

    “着令部将将王贵推出斩首，将其首级悬挂在大营之前五日，以儆效尤!”岳飞丝毫不留情面，决绝地说。

    刘錡连连阻止：“岳帅，念及王将军效劳有年，加之他是朝廷命官，又是陛下亲自提点，还望贤弟仔细斟酌。”

    岳飞坚持言道：“刘兄，你也是带兵之将，必然知晓我岳家军法令如山，军中无戏言。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欧阳靖安走上前，强忍悲痛，缓缓说道：“岳帅，王将军数年来，劳苦功高，您斩了这样一位名将，又怎么能不顾及他的妻儿老小?她们从此便孤苦无依，想必归海公子看到此情此景，他的在天之灵也难以安心。”

    欧阳靖安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在场者无不为这位年方而立之年的节度使动容。

    王贵良心难安，说道：“欧阳大人，您不必再劝了，岳帅铁石心肠，好汉做事好汉当，末将领死伏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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