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2章 孤独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村子已经近在眼前。

    忽然间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菲利普痛苦地捂着鼻子蹲下。

    他勉力抬起头，眯着眼睛四顾张望，眼泪和鼻血却已经流的满手都是。

    “哈哈，好样的林克，打的准！好好教训他！”

    四周响起青稚的叫嚷声，只见一名身材壮实的孩子悬在树干上，手中正拿着一柄弹弓瞄着自己，已然满弓。

    “不好！”

    又声脆响，这次菲利普的眉心正正挨了一下，一个红肿的大包肉眼可见般迅速鼓起。

    “兄弟们一起动手！今天一定要给这小混蛋一点儿颜色看看。”林克喊道。

    菲利普顾不得其他，连忙抱着脑袋跪趴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上啪啪声作响，数枚石子已经击打在他身上。

    攻击停歇了片刻，孩子们都在重新装弹拉弓。

    菲利普乘势跃起，一声不响地从板车上抽出马鞭便寻着最近的一个孩子冲去，如幼豹脱笼，矫捷而迅猛。

    看到菲利普冲至近前，孩子恶意的笑脸僵住了，一只小小的拳头已经在他的视野里迅速放大。

    “唔。”

    孩子倒退几步跌坐在地骂道：“你这杂种……”话才说到一半，却见菲利普绷直了腿，一个转身就狠狠抽在他的脸上，霎时鼻血飞溅。

    这一切转瞬发生，快的甚至让其他孩子忘了射击。

    菲利普一击得手，闪身又朝另一人冲去，人在半途已经把马鞭抖开，鞭花一闪，已如一条长蛇般，灵活地沿着孩子的脸抽了过来。

    “噼啪”一声，这孩子额头上多了一道血痕。

    这小子还是那么狠！

    林克见状不妙，跳下树干朝着菲利普撞了过来，其他孩子惊醒，旋即一拥而上。菲利普试图逃跑，但终究被孩子们抓住一顿拳打脚踢。

    “安珂不会喜欢你的。”林克一面动手边叫骂道，孩子们纷纷附和，肆意踢打。

    菲利普抱着头缩成一团，仍倔强地骂道：“林克你就是个卑鄙的胆小鬼！”

    林克恼怒，手下更重几分。

    又踢打了一阵，几个孩子都气喘不已，林克恨声问道：“菲利普，你服不服？”

    菲利普咧着嘴，艰难笑道：“不服！敢不敢和我单挑？”

    “哈哈”，林克仰天干笑几声：“我知道你厉害，不过今天是我赢了。”

    菲利普表情冷了下来，一字字道：“林克，虽然我百般忍让，可是我都数着呢，到今天为止，你欺负我刚好100次，信不信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话一出口，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敢围堵菲利普，仗的是人多势众，可是村里的孩子谁都知道，菲利普虽年幼，心却极狠！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林克胖乎乎的圆脸微微抽搐起来，大怒道：“我会怕你？有种你就来！”

    “好。”，菲利普淡淡点头，不再多言。

    不知为何，望着那漠然的眼神，林克有些心悸，可当着一众手下的面他不愿露怯，当即大喝道：“把这小子衣服脱光捆起来。”

    “对，把他扔在安珂家门口，让他丢脸。”

    菲利普连连挣扎，奈何四肢都被几个孩子紧紧箍住，动弹不得。林克几把就将菲利普的单衣扯个稀烂，又拿出一根粗麻绳将他的双手捆缚起来。

    孩子们的吵闹惊醒了酒鬼，保罗缓缓翻了个身，一转眼就瞥见几个村子里的小子又在殴打菲利普。

    他无动于衷，只是悠悠嘬了一口酒,就这么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看戏，直到有孩子嚷嚷着开始扒菲利普的衣服，这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他侧身捏住一个陶罐，轻轻松松就将把罐口掰下一片，又一用力就捏成了碎块，轻松写意，仿佛握碎的不是陶而是块面包，略显枯槁的手掌此刻却似重逾万钧。

    一翻掌，碎块就亟亟飞射出去。

    “嗷！”

    几个孩子被打的一蹦老高，回头看去，正迎上保罗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林克吼道：“该死的‘酒桶’，我一定会告诉我的父亲！”

    “啪”

    保罗轻描淡写地屈指一弹，又一块碎片射出，正中他的膝盖，林克抱着腿嚎叫连连，语带哭腔道：“我父亲一定会来教训你的。”

    言罢，林克揉着膝盖，一瘸一拐地朝村口走去，其他孩子相视一眼，也都一哄而散。

    菲利普挣脱了绳索，默默地捡起破烂不堪的衣服。

    “你在哭？”保罗笑问。

    “为什么不早点帮我。”

    “小孩子打架而已……”保罗看着鼻青脸肿的菲利普有些喟然。

    “这件衣服我才穿过三次！”菲利普很委屈。

    “小混蛋，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你表现的越强势，就越令人反感。因为你比他们强，而你的强却践踏了他们的自尊。”

    菲利普抹了一下眼角，轻声念道：“难道让我乖乖给他们揍？我可不像你这么没出息……”

    保罗有些语塞，微叹道：“回去吧。”

    事实上，菲利普是个很坚强的人，被痛殴一顿他并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会哭，只是因为爱惜衣服，只是因为他比同龄人更加明白生活的艰辛。

    孩子们欺负他的理由各种各样，比如他家徒四壁，有一个疯子老爹，还和女孩安珂是邻居。当然，还因为菲利普很漂亮，他有一头金黄的发色和如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睛，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女孩，长得颇为秀气讨喜，但他身材瘦小，13岁的年纪才堪堪长到保罗的腰间。

    不过，没有人敢嘲笑菲利普的长相，他虽瘦弱，但人人都知道菲利普心性狠辣，动起手来往往不计后果。

    最重要的是，菲利普很记仇！

    林克有些心神不宁。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已是越来越怕，他害怕菲利普说到做到，真的把他的手剁下来，回头望去，似乎还能看见那道平静而锐利的眼神。

    “老大，就这么算了吗？”，一名孩子问道。

    林克阴着脸，并不言语。

    另一名孩子担心道：“咱们还是别惹他了，这小子心黑着呢……”

    林克脸色有些发苦，嘟哝道：“我可不怕他，我这就去告诉我父亲，这次一定要把他们赶出村子。”

    他语气铿锵，底气却有些不足。

    林克是村子里的孩子王，和他父亲老林克一样，身材壮实，看起来孔武有力，所以身边总是有一群小跟班，除了菲利普。

    对于林克来说，菲利普是个怪异的存在，他最开始讨厌菲利普，是因为菲利普并没有臣服于他，到了后来，却是因为安珂。

    岩炉村人口稀少，安珂是村中唯一的女孩，也是孩子们心中不可亵渎的女神，可是女神对谁都不假以辞色，唯独在菲利普面前却温柔得如同小猫，这让林克胸中的妒火足以点燃整片麦田。

    其实从内心来说，菲利普并没有记恨林克。

    因为无论如何，岩炉村就那么些人，这些孩子就生活在他身边。无论哭与笑、悲与乐，都是菲利普成长至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没有了他们，菲利普不知道身边还会有谁，他没有想过离开岩炉村去外面的世界，所以他不记恨任何人。

    只不过菲利普觉得非常寂寞，他和孩子们的圈子格格不入，除了安珂，其他孩子对他态度绝谈不上友善。

    朱丽叶埋头拉车，不多会他们已经回到村中，农夫们笑着和菲利普打着招呼，菲利普也扬起小脸笑着回应。

    仅此而已。

    对于保罗，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菲利普的家在岩炉村东北角，有意无意地远离了人群，溪流从山涧淌下，经过他们家门，河边有一个磨坊和一架废弃的水车，虽然偏僻了些，但景致着实不错。

    才回到家，菲利普就忙个不停，在喂过老马以后，眼见天边长霞将尽这才回屋做饭。

    保罗早已在床上呼呼大睡，菲利普上前帮父亲脱了鞋，又将两个银币藏在一个小小布袋里，小心地挂在餐桌的背面，这些钱必须藏好，否则又被保罗拿去买酒。

    发了会呆，菲利普从墙角拿起一柄柴刀，转身朝房门走去。

    “你去哪儿？”，保罗的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

    菲利普头也不回：“饭还没好，我出去走走。”

    “需要带着刀出门？”

    菲利普不答，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门前，单薄而倔强。

    保罗的视线移到了菲利普手中的柴刀，还有那攥得紧紧的拳头，轻叹道：“你既然不恨他们，为什么还要去？”

    菲利普转过脸来，认真地说道：“我是恨不起来，但是我通常说到做到。”

    偏执的小混蛋，保罗暗骂一声。

    保罗面沉似水，拔高了少许音量：“所以你就要剁了林克的手？他们都是你的伙伴，何必呢？放下刀，否则你不止是屠夫，还是个懦夫！”

    菲利普呆立半晌，叮铛一声，柴刀被摔在了地上。

    保罗见状心下稍安，慢吞吞地说道：“有那力气，还不如去劈点柴……”，说到最后，保罗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梦呓。

    “伙伴……”

    菲利普默默念叨着这个字眼，神色有些伤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保罗，你给我出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喊道

    “该死的酒鬼，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菲利普愣了愣神，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打开门，他没有喊醒保罗。

    “贝塔大婶，你们怎么来了。”菲利普笑脸相迎。

    众人对于菲利普的出现不感到意外，那个酒桶现在多半还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林克的父亲老林克粗声说道：“菲利普，小孩子打架可从没听说过大人也会掺和。你让保罗出来，我有话问他。”

    “父亲睡着了，有什么事大叔你跟我说。”菲利普笑的很勉强。

    “和你说不顶用，林克你过来。”，老林克一把推开菲利普，一旁的村民尽都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菲利普顿时明白几个小子回家告状了，尽管他们的父母不会为难菲利普，但会找保罗讨个公道。

    菲利普心中恼怒，想不到自己忍下了这口气，那帮家伙还敢率先发难？

    恼怒之余，菲利普心中充满苦涩，虽说这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可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尤为觉得孤单寂寞，别人的父母都会为自己的孩子出头，而他的父亲此刻却在酣然大梦，而母亲……

    自己的母亲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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