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4章 爱与钟声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广阔的莱茵森林已经存在了无数岁月，自然而然也有着无数诡异的故事和传说。

    尤其是在夜里。

    夜色深沉，森林里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夜行动物的脚步，它们行色匆匆，不时发出嘈杂而惊恐的低吼声，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行人自夜幕中行来，他们周身肃杀，无声无息，如同阴影一般，深深地潜入了黑暗。

    一名壮汉快走几步，来到了队伍的前方：“大人，预计两个时辰后抵达古登堡，今晚行动吗？”

    为首一个男人解开了面巾，双目泛起寒光：“有多少守备军？”

    “常驻守备军为三千人，但目前大部分在外巡守，古登堡内现有一千人。”

    男子沉思道：“人数略多，有暴露的风险，吩咐下去，安排一支小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壮汉躬身应道：“是！”

    男子阴森森道：“这一次，我倒要看看‘睿门’那帮混蛋还怎么跟我斗。‘火脸’，我要你亲自率队，给我扫平卡尔郡的所有村镇，一个人都不许放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届的新生，我要定了！”

    被称为“火脸”的壮汉答应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只沉默的队伍潜行在森林里，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三百里外的岩炉村，此刻也早已寂静下来，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翌日，村民没有再上门闹腾，好像大家都已经忘了这件事。

    菲利普心下安定，他又开始忙碌起来，为了赚钱养家而四处奔波，和以往一样。

    只要有活他什么都干，无论是在田间收割或是放牧，偶尔也会去后山拾捡一些枯柴，一捆捆地送往村民家中。

    村里人喜欢菲利普，这个孩子聪明乐观、干活从来不喊累，所以谁家缺少了劳力，或是要跑腿都会让他帮忙，村民们乐意给他这个机会。

    正是有着菲利普辛劳的付出，所以他还能吃上面包，保罗也还能喝酒。当然，保罗总是醉醺醺地跟在不远处，如同一只阴魂不散的幽灵。

    要是没有保罗就好了，村民们纷纷心道。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温馨地过，菲利普心中是满足的。

    秋日的岩炉村洋溢着金黄色的幸福光芒，无论好坏，总是到了收获的时候,这些年在村民们的努力下，岩炉村渐渐恢复起往昔的生气。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微凉的秋风吹过，不远方金黄的麦田荡起一阵阵波浪，让人迷醉，看着这样丰饶而绚烂的画面，村里人都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希望岩炉村在经历了不堪回首的阵痛后一点点获得新生。

    这天，菲利普在河里摸鱼，再过几天商队就会来到岩炉村，他打算把养的鱼都卖了，然后淘换一些好东西。

    今天保罗没有跟随菲利普，他清晨出门的时候保罗还在床上鼾声如雷，午间回去时保罗却已经离开。菲利普并不担心保罗的安全，保罗在村子里人人避之不及，兴许他正躺在哪个谷堆里午睡呢。

    但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早已习惯了保罗的存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回头都能看到保罗那摇摇晃晃的身子，而此时，菲利普心里突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他究竟跑哪儿去了？

    正这么想着，一道黑影就笼罩了菲利普。

    他抬起头，就看到林克站在岸边噘嘴看着自己，那张傲慢的圆脸还是那么讨人厌。

    “你上来。”林克双手叉腰，说不出的自大。

    菲利普没有起身，他转头四处看看，河岸边散落着很多石头，要是林克敢动手他就敢把他拽下河里，抓一块石头砸他脑袋。

    “小爬虫，你上来，我今天不打你,只和你说一件事。”

    “呵，要不是约翰他们几个傻子帮你，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

    林克闻言大怒，脸都憋的通红，他强自喘息了半晌才道：“保罗去了村里。”

    “什么？”菲利普一时恍惚。

    “保罗去了村子，挨家挨户地道歉。”林克说道。

    菲利普爬上岸，拧了一把头发上的水，他蹙眉打量着林克的眼睛，对方的表情带着不耐和不情愿，但能看出来没有撒谎。

    菲利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开始担心保罗，这样的感情在以前从未有过，他迅速穿起衣服，绕过林克就朝村里走去。

    “等等！”林克喊道。

    菲利普止住脚步，侧目冷冷看着林克，只要这个傻大个儿敢动手，那就给他好好上一课。林克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菲利普警惕的姿态。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不是为了安珂……，当然这个也是，凭什么你家离安珂家那么近，她还总给你带吃的。”

    “还有呢？”菲利普笑道。

    “也不只是因为保罗是个疯子”林克说道

    菲利普皱眉，他很不喜欢听到这个称呼。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总是显得高高在上，只会整天跟大人们讨要铜板！”林克大声喊道。

    “你不懂。”，菲利普叹道。

    “哈哈，装模作样。”，林克踢飞了脚边的石子，满脸不屑。

    菲利普的早熟是迫于生活的压力，这些东西林克当然不会懂，菲利普也不愿多说，转身离去。

    一路行来村民们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这让菲利普浑身不自在，方才走到村中的广场，就看见保罗坐在石阶上，正远远望着自己。

    保罗起身，缓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声道：“走吧，回家。”

    菲利普呆立当场，满脸不可思议——这个疯病了多年的酒鬼从来没有笑的这样真诚！

    在记忆中，保罗总是坠着一张僵冷的面孔不苟言笑，哪怕面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严肃多过和蔼，偶尔的笑意也充斥着满满的嘲弄。

    保罗不疾不徐地朝家走去，菲利普跟在身后。一些村民纷纷走出家门，诧异非常地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扫在二人身上。

    “不正常，很不正常。”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菲利普对村民们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定定地看着前方的保罗。他甚至觉得保罗的疯病终于在今天彻底爆发，看，他没有喝酒，步伐刚健有力，就连腰板都挺的笔直，他的脸上甚至都洋溢着秋日般温暖和煦的微笑。

    走了几步，保罗仿佛突然间想起什么，转身喊道：“菲利普。”

    “嗯？”，菲利普抬起脸，神情越发迷糊。

    小崽子、小混球、倒霉鬼、臭狗屎，这就是自己平日里的称呼，至于“菲利普”，那已经是久违的呼唤。

    保罗笑的更加温柔，他轻轻拉起菲利普的手，迎着金色的夕阳朝着小屋走去，那里是他们的家。在村子的小路上，在原野的拥抱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很美丽的亲情画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感动得热泪盈眶。

    村民们没有热泪盈眶，反倒暗自皱眉，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

    菲利普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毫无疑问是个梦。

    在梦中他无数次的感受到父亲的爱，醒来以后却只闻到那股馊酸的酒气，可就在此时，他却能够真实地感受着那炽热有力的大手，脑中几近空白。

    但终究，今日的种种已经映刻在所有人的眼中，留在了他们的心底，这是一辈子也难以忘却的奇异光景。

    入夜，菲利普洗刷着碗，眼神迷离，此刻他还沉浸在那迟来的幸福当中。

    晚饭后保罗没有喝酒，他默默坐在床边看着菲利普忙忙碌碌，眼中隐隐泛起宠溺的泪。菲利普喂了老马，回屋的时候正看到保罗笑着望向自己。

    “菲利普，过来。”保罗柔声说道。

    菲利普喏喏走来，他脚步轻缓，动作小心，似乎害怕惊醒一场梦。

    当梦醒了，这宝贵的、美好的、来之不易的、他企盼了无数次的美妙画面就会支离破碎，像泡沫一样烟消云散。

    菲利普坐在保罗身侧，没有离父亲太近。

    保罗注意到他的谨小慎微，笑容略微苦涩，然后就像曾经的每一个夜晚那样，讲述起了以前的故事。

    “你的母亲叫做奥莉。”保罗扣着双手，目光依然望向不可知的远方。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家族也很富有，我知道你惦记着约克镇那个地主家一样的生活。”

    菲利普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放弃，父亲说的没错，在内心那的确就是自己的向往。

    只有贫困过，你才知道鲜衣美食的可贵。

    “那个地主家也确实有钱，却还不如奥莉家富有。但生在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快乐，奥莉的家里有不少兄弟姐妹，人人都惦记着那点儿家产，你以为最亲的人或许会伤你最深。”

    “后来，我和奥莉走到了一起，我们在花园里拥抱，在月亮下接吻，我们相爱。”

    保罗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他眯着双眼，脸上的笑容有着对美好过往的追忆。

    这个故事菲利普已经听了很多次，却依然听的入神。

    “我的家族在当地也小有基业，自然不会觊觎奥莉家里的财富，可她的哥哥姐姐们却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是你母亲联合我这个外人企图染指家产。奥莉性情柔弱，面对兄弟姐妹们的申斥和怀疑心中屈苦，却仍然坚强面对。她活的如此小心，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无害，想维系那脆弱的亲情和羁绊。”

    “后来，有关奥莉的各种谣言传到了她的父亲，也就是你外公的耳中。你的外公是一个刻薄的人，是一个愚蠢的老混球。他听信了子女的挑唆，于是囚禁了你的母亲，并且扬言要把她嫁给隔壁镇子里的一个花花公子。”

    “再后来，我把奥莉救了出来，逃离了镇子。奥莉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们走的很艰难，走了很久很久，最后来到了岩炉村，然后有了你。”

    保罗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显然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那妈妈呢？”菲利普问道。

    保罗看向菲利普，声音冷冽：“那时候，我们在路途中已然知晓，你的外公雇了很多镇民搜寻我们，他说你的母亲是镇子里的耻辱，要把她带回去囚禁起来。后来，在你出生以后没多久，你妈妈就离开了。她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她的心中永远都只有爱，没有恨，她依然爱着她的家，爱着他们。”

    “她的离开也是为了我们，菲利普。我带你母亲逃跑，对镇里来说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丢人事情，而邻镇的那个花花公子也是大户人家，他认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不依不饶地向你外公讨要说法，据说闹得鸡飞狗跳。”

    说到这里，保罗笑的有些冷。

    “奥莉知道她如果回去，你的外公就不会再四处寻找，那个花花公子也不会再勒索你的外公，更重要的是你的外公也就不会知道有你我的所在。奥莉不希望你将来惹上一些麻烦。”

    菲利普喘息微微急促，有着隐隐的怒意：“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走？”

    保罗笑了，他摸摸菲利普的头：“如果可以，我会陪她去世界的尽头。可是你妈妈临走前唯一的嘱托就是你，所以我想只有等你长大以后，我们才能团聚。这些年来，我也确实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情，但我很没用，更多的时候却是你来照顾我。”

    菲利普低垂着头，心情有些激荡。

    这个故事不好，和他想的不一样，但他想听下去，因为今天夜里的故事比任何一次都要完整。

    菲利普虽然不能想象父亲心中的苦痛，但他愿意去了解他，了解他们，只因为他们的爱与恨同样都是自己的东西。

    “我长大了就会去找母亲，还要狠狠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菲利普咬着嘴唇。

    保罗认真地看着菲利普的小脸，艰难笑道：“菲利普，你记住，世间并没有无法化解的矛盾，你妈妈只愿你快乐地活下去，她不希望你恨任何人。”

    “妈妈到底在哪儿？”

    保罗没有回答，他缓缓转过身：“菲利普，我只是个没用的酒鬼，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却还没有好好抱过你呢。”

    说罢他不待菲利普有所反应，便张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

    菲利普几乎快要窒息，猛然间浑身都变得僵硬。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切，他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保罗宽阔的脊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就像一只在寒冷黑夜里瑟瑟发抖的幼兽，试探着靠近那一簇炙热明媚的篝火，它想要被温暖，想要被保护。

    这是菲利普头一次感受到保罗的拥抱，保罗又何尝不是。

    保罗浑身一震，更加用力地紧紧揽住怀中这个瘦小的身躯，他双目紧闭，咬紧牙关，喉头蠕动。

    良久，保罗松开了菲利普，望着他笑了起来。

    菲利普有些忸怩的拿手指卷着头发，在内心他其实渴望父爱已经很久，但羞涩却是难免。

    “菲利普，我对你说过，要挺直腰板好好活着，记得吗？”

    “嗯。”，菲利普讷讷出声。

    “很好，早点儿睡吧。”

    “我妈妈到底在哪儿？”，菲利普再次相问。

    沉默片刻，保罗说道：“等明天我再告诉你更多。”

    菲利普点点头，顺从地更衣上床。对他来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菲利普没有兴奋地睡不着觉，他心中有的只是恬然和安宁。

    他相信从此以后一切都会大不相同，曾经难以企及的梦今天竟然实现了大半。

    当然，还有奥莉，那个美丽的女人，她是自己的母亲，菲利普会慢慢去了解她，了解保罗，了解自己的父母，未来都会好的，不是么。

    菲利普是被一泡尿给憋醒的。

    夜色深沉，他拉起窗帘看了看屋外，今夜的云层很厚，一丝月光都没有。菲利普正要起身，一扭头，却不瞥见屋子中央有一道黑影。

    菲利普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大半夜的，有什么东西在屋子里！

    “保罗！”菲利普颤抖着声音喊道，他很害怕，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又喝酒了么？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菲利普静静坐在床头，忐忑地观察着那道影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影没有动，看起来似乎根本就不会动。

    “是谁？”，菲利普试着出声问道，没有人回答，更没有其他动静。

    菲利普鼓起勇气下床，警惕地一步步挪了过去。

    走的近了些，菲利普觉得黑影有些眼熟，这个身形像是保罗。

    菲利普心中一跳，他连忙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嗞嗞”，油灯发出微弱的炸裂声，随后驱走了黑暗，屋子重新被光明笼罩，菲利普看清楚确实是保罗，不禁心情微松。

    注意到保罗还睁着眼睛，菲利普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保罗没有回应，他双眼微眯，直视前方，脸上带着浅浅的幸福的微笑。

    目光所及，正是菲利普的小床。

    菲利普呆立片刻，心中突然弥漫起极大的不安。他轻轻靠近保罗，伸出手却有些不敢触碰。

    最终菲利普还是碰了碰保罗的肩膀，保罗还是没有动。

    “保罗。”，菲利普用力再摇。

    没有动静，菲利普脑中一片眩晕，他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心脏已是砰砰狂跳，就在刚才，他分明感觉到保罗的身体冷的像块儿冰！

    他的内心充满了无边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父亲，你还好吗……”

    整个屋子里只有菲利普的声音悠悠回荡，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菲利普想要喊叫，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让菲利普的脑袋都快要炸开，这一刻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紧紧攥着床单，始终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不——”，终于，菲利普悲呼出声，他急冲上前，抓着保罗的肩膀用力摇晃

    “快醒醒，快醒醒！保罗！”

    “不，这不是真的……”，菲利普发疯似地摇着，泪水已夺眶而出，然而保罗的身体却坚硬如铁，像尊雕像一般坐在椅子上不曾移动分毫。

    良久，菲利普的呼声弱了下来，他猛地跑出屋子，朝着村子狂奔而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黑夜里，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嚎响遍了岩炉村。

    漆黑的村子里有灯逐一亮起来，越来越多的村民打开房门，看着黑暗中满脸悲戚大声哭嚎的少年，众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半夜，人们聚拢在了菲利普家房前，提灯和火炬照的四周如同白昼。

    菲利普坐在地上，双眼无神，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痕，罗莉大婶在他的身后，正焦急地走来走去，一名模样秀丽少女温柔地抚摸着菲利普的后背，那是安珂，她身着睡裙，眼中也闪烁着泪花。

    村子里无论长幼，所有的人都赶来了。

    房门打开，村长提拉里奥缓缓走出，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老者，那是佛兰克林，村中唯一的医师。

    望着众人询问的目光，村长只是缓缓摇头，回身道：“佛兰克林，你来说吧。”

    医师点点头，面露沉痛之色：“死亡时间应为子夜时，是猝死。”

    四周响起一片沉重的叹息，村民们纷纷垂首抚胸，气氛极为哀痛。

    提拉里奥面色肃然，朝几个身形矫健的村民微微示意，几人迅速朝着村子中央跑去。

    村长蹲下，轻轻抚上了菲利普的额头，他手掌枯瘦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悲哀的怜悯：“好孩子，今晚你去罗莉家里住一夜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言罢提拉里奥站起身，越过众人，望向了村子的方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身，目光投向了岩炉村的中央。

    “铛”

    “铛”

    “铛”

    一阵阵厚重沉闷的钟声远远传来，回荡在原野村落的上空，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是对生命的礼赞，是对亡者的告慰，无论你是善良还是邪恶，无论你是前往乐土，还是坠入深渊，都由这令人发聩的乐章为你指引前方的路。

    这一夜，岩炉村的丧钟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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