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17章 同窗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三人倚在墙角，不声不响地打量着面前的黑影。

    自被壮汉扔进来以后，他只是在地上趴了一小会，随即便旁若无人地四处走动起来，不时拍拍墙壁，又扒拉一下牢门的锁头，至于菲利普几人，似乎被他有意忽略了。

    菲利普注意到，尽管这人表现得漫不经心，却从未有一刻放松，他故意把声响弄得很大，口中还念念有词。

    偶尔有些时候，他的话语会变得清晰少许，菲利普知道，对方侧首望了过来。

    “他盯着我们呢……”，约翰捣了捣菲利普。

    菲利普缓缓点头，并不言语。

    “停下来！”，约瑟夫冷冷喝道。

    少年闻言止步，转脸望向了囚房的角落，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要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除了我，还有几只腐烂的老鼠。”

    少年笑着走来，在几人面前停下，口中啧啧有声道：“啊，三种气味，一样的穷酸，你们都是一群乡巴佬，对吧？”

    这并不明智，菲利普有些疑惑，他难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这少年居然敢主动挑衅！要知道到了现在，还活着的人必有其可取之处，难道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正想着，少年问道：“让我猜猜，你是这的头儿？”

    菲利普无动于衷。

    少年又转向约翰：“是你？”

    顿了顿，他自顾自摇头道：“不对，你不是，你呼吸略急促，这代表你的心情并不平静，或许更代表你个性冲动，而通常像你这样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大人物，一辈子都不是。”

    约翰大怒，豁然站起身来，菲利普反应迅捷，连忙一把将他拉住。

    少年笑笑，走到约瑟夫跟前：“这么说来，是你？那可实在令人失望……”

    约瑟夫火冒三丈，暴跳道：“你再不收敛一些，信不信我杀了你？”

    约翰和菲利普面面相觑，恍然道：“原来这才叫冲动。”

    少年依然在笑：“看来你也不是。”

    这名少年的行径已经激怒了约瑟夫与约翰，而他的表现更是目中无人，可菲利普总感觉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

    他难道在判断我们之间的关系？菲利普心中一动。

    保罗曾经说过，善于换位思考，将赋予人辩证的眼光，从而更加全面地看待事物。

    菲利普不禁沉思起来，若是换做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按照这个少年的表现来看，或许他是在伪装……，当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他先戴上一张面具，然后在敌我不明时表现的漫不经心，并且逐一试探，在确认了个中关系以后，再做出正确的选择……

    或许在他看来，牢房里原本的三人关系可能密切，也可能冷淡，或许还在保持着距离试探，不同的亲密度将决定他的位置和处事方法。不可否认，无论是哪一种，他竟都以自己巧妙的语言一一进行确认。

    原来如此，一个聪明的家伙！

    思考的结果令菲利普有些欣喜，如果要建立一支队伍，少不得聪明人的帮助，更何况，和聪明人打交道，相比会轻松很多吧？

    菲利普决定开诚布公，他站来，友好地伸出手道：“你好朋友，我叫……”

    “噢，不不不，我不是你的朋友。我的名字是爱布尔?阿道夫?亚伦，你可以称呼我为亚伦，如果你是大人物，可以称呼我的教名阿道夫，那么请问，你是大人物么？”，亚伦的强调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菲利普前伸的手掌缓缓捏成拳头，他竭力忍住将这个混蛋暴揍一顿的冲动：“你好亚伦，我叫做菲利普，这是约翰，这位是约瑟夫。”

    “这么说来，你才是头儿？”，亚伦笑问。

    “我想这里暂时还没有。”，菲利普淡淡道，“我们都来自卡尔郡，你呢？”

    亚伦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庄严的咏叹调般的声音高唱道：“各位乡巴佬，沙奎港亚伦家族继承人向你们问好。”

    约翰张大了嘴巴，半晌他才问：“那是哪儿？”，菲利普摇摇头，表示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那是宾达郡，离我们很远。”约瑟夫冷冷道

    菲利普有些皱眉，沉声说：“亚伦，你可以试着对我们客气一些。”

    亚伦嗤笑一声，正要说些什么，菲利普已经抢先道：“想必你的家族也完蛋了，对么，哪怕你是大家族的继承人，现在却只剩下你一个人。”

    亚伦沉默下来。

    菲利普面上带着笑意，继续说道：“我今年十三岁，约翰和我同年，约瑟夫……”，想了想，他转过脸问道：“你几岁？”

    “十六。”，约瑟夫语气冰冷。

    “恩，你听到了，我们三人都来自卡尔郡，村里人都死光了。最开始我们以为是山贼，可到了后来才知道是一群骑士，你呢？”

    “噢，多么悲惨的故事啊。”

    “亚伦，我想告诉你的是，既然住在一起，我就绝不会容忍敌人的存在。”，菲利普淡然说道，而约翰和约瑟夫早已游走在爆发的边缘。

    亚伦耸耸肩，终于认真了一些：“好吧伙计们，我不知道什么骑士，我是在黎明时被带走的，对方看起来像一群盗贼，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菲利普悚然一惊，这说明那群人竟然同时在好几个地方活动！

    菲利普又问：“沙奎港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约瑟夫想了想道：“在卡尔郡的东北方向，那是座很繁华的城市，据说那里是一条古老的航道。”

    菲利普心中了然，沙奎港听起来像是个重要的城市，所以极可能会有军队，因此他们没有派出骑士明目张胆地作案，而是动用了其他隐秘的手段掳走了孩童。

    可一些孩子能有什么用呢？

    菲利普面色肃然，再次朝着亚伦伸出手：“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亚伦不为所动，菲利普继续道：“今后会有更多的麻烦，既然如此，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而你也回不去你的家乡。”

    亚伦沉默半晌，猛然拍开菲利普的手，怒道：“不用你教我，乡巴佬，我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家族还在！”

    他的态度和之前有着迥然之别，此刻的亚伦看来就像是一头掉进陷阱的狐狸，他赖以为生的狡诈和伪装全然不见，有的只是愤怒和不甘。

    菲利普面上泛起一抹笑意，这才是亚伦真正的性情，他也一样忐忑，一样对未来充满恐惧。

    菲利普倚着墙壁缓缓坐下：“目前来看，短期内应该是安全的，这意味着大家都将待在一起，相互扶助，无疑是最理智的选择，我想除了变态，没有人希望天天见血吧？”

    “同意。”，约瑟夫冷冰冰地应道。

    “我不同意！”，亚伦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气氛再度冷了下来。

    “……”，约翰很尴尬，他觉得自己完全被忽略了。

    在这之后，亚伦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很显然，菲利普和亚伦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只不过世事无常，他们当然不会料到，自此后二人的未来竟会彼此纠缠不休，直至将这个世界搅到天翻地覆。

    牢门有的时候会打开，然后那个狰狞的壮汉就会扔进来一个人，然后顺带丢进一些覆满了霉菌的干面包。

    到现在为止，牢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卡尔郡，有宾达郡，有萨拉特郡，这些属地都在佛隆塔耶帝国境内，但相隔甚远，最近的两个地点都要走上一个月，这也证明了菲利普的猜测——那些人的狩猎范围极广！

    随着成员的增加，囚房里的环境渐渐有了改善，现在他们每天都能得到一支蜡烛，或者说两个小时的光明。

    新来的几人起初同样惊恐不定，但菲利普总是给予他们适当的关心和友善，不知不觉间，彼此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几分，菲利普已隐隐成为少年们的主心骨。

    在这一点上约翰大感佩服，在他看来，菲利普只是简单说几句话，竟然就消除了对方的敌意，最起码他知道林克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菲利普却没有想太多，他缓慢而稳定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默默地建立只属于他的队伍。当然，能够尽可能地团结身边人，也是在这个凶险之地生存的重要保障。

    亚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菲利普的用意，于是他开始不断地冷嘲热讽，也因此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虽然说菲利普在忍耐，可逼急了也和亚伦发生过几次冲突。

    直到有一天，一名少年被押了进来。

    “安迪，怎么是你？”，菲利普意外道。

    来人赫然是他在蛇穴有过一面之缘的安迪。

    安迪哈哈一笑，兴奋道：“菲利普，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安迪，一个温婉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春天路边的野花一样可爱，事实上，这少年的身材极是壮硕高大，简直与成年人无异，一举一动顾盼生威。

    而他的加入着实令少年们安全感大增，也令囚房内的气氛达到了最高峰。

    “安迪，你应该是我们几人里最强的。”，罗伯特啃着面包，含糊不清道。

    安迪呵呵一笑，闷雷般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指的是肉体，或许是的，可要论意志，却是另有其人。”

    众人顺着安迪的目光看去，在微弱的火光下，只有菲利普浅浅的微笑。

    “菲利普，我记得你才13岁？”，盖尔问道

    “开春的时候我就14岁了。”，菲利普笑道。

    “是吗，可你感觉好像要成熟一些。”，罗伯特挨近一些，饶有兴致地说道。

    菲利普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的父亲曾说过，人们只注意到果实的芬芳与丰满，却忘了它也曾是绚烂招展的花朵；所以成熟，也就代表着失去。”

    少年们不禁被他缓慢而悠长的语调所吸引，又似心有触动，都尽皆沉默下来。

    唯独亚伦！

    此刻的亚伦早就没有兴致再戴着假面示人，因为他已经发现，和菲利普相比，自己的伪装并不见得太高明，看看菲利普吧，这小子分明在笼络人心，却装的比羊毛还要洁白。

    小人啊，十足的小人！

    亚伦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你们已经开始爱上这儿了不是么？”

    安迪沉声道：“你错了亚伦，我恨这个地方，如果有机会报仇，我会撕碎所有敌人。”

    亚伦似笑非笑道：“哦？想听听我的提议么？”

    “想复仇单凭你可不够，或许你还需要很多朋友。而我认为你有足够的资格成为我们的首领……，你如果把菲利普杀了，我就跟你混，如何？”，说到这里，亚伦冷冷看向菲利普。

    人人都能听出亚伦的挑拨，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安迪坚定地摇摇头，闷雷般的声音震的囚房嗡嗡作响：“菲利普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对朋友出手。”

    “哈哈，明智的选择，大个儿。”，约翰笑出声来。

    他丝毫没有掩饰对亚伦的鄙夷和厌恶，冷然道：“我认为你应该小心一些，大少爷，你要是以为菲利普好欺负那实在大错特错，那家伙狠着呢，以前要不是我们人多都不敢招惹他，有的时候，并非力气大就管用的。”

    亚伦有些失望。

    在这之后，他着实消停了一阵子。

    再也没有新的成员加入，也没有折磨和厮杀，渐渐地，众人都放松下来。可恰恰是这种不寻常的平静令菲利普警惕异常。

    他能感觉到，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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