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五十三章 突击审讯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从死牢到审讯的那间密室，只有两百多步的距离，白廷生一路都在想着冯冼墨，就连张四维连番给他使的眼色也没瞧见。

    张四维暗骂蠢货，眼看密室小门就在眼前，身后还跟着两个牛皮糖一般的家伙，不由得心中焦急。

    那是知府陶大万派给他两个的“听审”。

    今晚这个案子由知府亲办，照理轮不到他来审问，但是现在府署能断案的有两位，一位是陶知府本人，一位是他的副手镇江府同知杜沾，相较之下人犯却有三个。

    所以，为了起到“突击审讯”、多点开花、打人犯一个措手不及的“奇效”，陶知府不得不临时拉了小张知县来凑数。

    不仅把人拉了来，陶知府还很“高明”地琢磨出个“田忌赛马”的法子：自己作为第一人选，专攻次要人犯胡三寿；杜同知作为二号选手，对付最弱的李良；而临时拉来凑数的小张知县，自然是末等炮灰选手，派去应付主要人犯白廷生。

    陶知府认为，只要他和杜同知都有所攻克，小张知县哪怕交个白卷上来，也已定下大局、无关紧要了。

    陶知府还给小张知县留了三条“锦囊妙计”：

    第一条，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以恐吓与诓诈为手段，攻破人犯心理防线。

    第二条，大谈“认罪光荣、抵抗可耻”。

    第三条，威逼利诱。

    他自以为得计，却不知正中张四维的下怀！

    张四维是正欲见白廷生一面而不得，没想到给他捡了个现成便宜。

    当时张四维一面虚心听教，一面在心中腹诽：这种狗屁倒灶的烂计策，恐怕连县衙门房的小姨子都会，还当成什么“锦囊妙计”！

    密室的小门已经打开，两个狱卒强撑着精神，分列左右把守。

    张四维心知一进这门，再想传递什么消息，便由不得自己了，于是佯装拌了一跤，大叫一声便朝白廷生的后背扑了过去。

    可白廷生这回反应好快，没等他巴掌拍到自己肩膀，就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身，堪堪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扑！

    小张知县只来得及大骂一声：“狗日……”便“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白廷生瞧也没瞧他一眼，自顾整理了一下衣衫，背着手施施然进了密室，找到自己的“专座”撩袍角坐下，跟着便闭目养神。

    他牢牢急着冯冼墨的话：别认罪！

    所以他今天干脆不打算开口。

    张四维一脑袋乌青，恨恨地走进密室，在白廷生对面的桌案后坐下，抓起案上的小惊堂木狠狠一敲，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白廷生不为所动，反倒是那两个“听审”吓了一跳。

    其中一人摊开纸笔记录，另一人提醒道：“小张知县，陶知府说‘迂回包抄、攻心为上’。”

    张四维黑着脸假装没听见，白廷生却忍不住笑了：“陶知府也瞧上兵法了，想转军籍？”

    那听审喝道：“问到你再说话！”

    “好了，人犯白廷生，你招是不招？”张四维道。

    白廷生闭着嘴，理也不理。

    张四维又道：“胡三寿已经招认，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这就是锦囊妙计第一条：以恐吓与诓诈为手段了。

    白廷生冷笑一声。

    这话他当然绝不会信，对方要说李良屈打成招，他或许还会相信，可是胡三寿那种人，即便将他搓成灰也休想撬开他的嘴。

    那听审低声道：“小张知县，这小子虚张声势，心里已经怕了。”

    张四维对这自以为是的狗头军师厌烦透顶，强忍着脾气点了点头，继续审问：“白廷生！你要清楚，只有诚心认罪、从实招来才能赎罪于万一，任何抵赖都是为人所不齿的！”

    这是锦囊妙计第二条……

    白廷生心里觉得奇怪，这张四维的水平也太烂了吧，日后怎么扳倒张居正，成为万历第二任首辅？

    没等他嘀咕完，张四维已经使出了撒手锏——锦囊妙计第三条：“人犯白廷生！你要晓得，负隅顽抗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只纵火一罪，就按律当绞！你最好老老实实招供，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见三招用完，人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上去毫无半点去效用。

    那听审未免有些急了，拉着张四维道：“小张知县，你这几记散手是不是用得生硬了些？”

    张四维也很恼火，把惊堂木一丢，摊开手道：“我有啥办法？要不你来审？”

    那听审瞧出他的火气，赔笑着道：“小张知县瞧你说的，这是大老爷的事，我哪里做得来？你审，你审。”

    “哼。”张四维计无可出，已感焦躁，答应那位贵人的事情眼看便无法交差，一腔怨气不由得全撒在这听审头上：“我不审了！田忌赛马，我是下驹对上驹，怎么赛得赢？不审了！”

    那听审见他颇有赌气的意思，以为是对三场审讯的排行名次有所不满，只好着意安抚：“这是何出此言，陶知府将这第一奸猾之辈交给小张知县来审，足见他对您是寄以厚望啊，怎可妄自菲薄？”

    负责抄录的那位听审此时也站起来，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张知县前几日断的那件‘运粮河浮尸案’真是精彩绝伦，连陶知府也赞不绝口的。”

    之前那人赶忙附和：“是是是。”

    运粮河浮尸？

    白廷生忽然警觉，最近他和齐四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生丝，而最近的生丝货源、纺户，以及那位神秘的丝婆婆，都在运粮河一带，难道是巧合？

    “什么运粮河浮尸案？”他睁开眼问道。

    张四维没好气地道：“四天前，运粮河接连发现几具浮尸，经查都是附近生丝纺户，且不是淹死，而是死于非命、抛尸河中的。”

    “死因和动机是什么？有没有找到凶手？”

    “都是虐待致死，我用‘红伞验尸法’勘验过尸体，每一位死者死前都被人打断过肋骨、臂骨、腿骨等。”张四维道，“动机暂时没发现。不过根据现场脚印，我猜测凶手就是逃狱的葛二那帮人——因为脚印都是一深一浅的，可知凶手腿脚残疾。”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都是满脸认真郑重之色，旁若无人，完全将那两名听审晾在了一边。穿越小说 www.kk169.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