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五十六章 出得囚笼

(穿越小说 www.kk169.org)    镇江府署所在的大街今日没什么行人，相比于前几日商户齐集的“盛景”，现在的情状可以说得十分冷清了。

    乐善穿着一身单衣，外罩一件短衫，搓着手在府署门前徘徊了两遍，始终不见府署有任何动静传出。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了。

    自从东家被抓进去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到府署门前来转两趟，内心之中盼望着能有什么转机。

    尽管他其实并不报太大的希望——两年前老福祥一场大火，冯家的家主冯冼墨就像他东家一样，当夜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抓走，至今都还没有下落……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冯家万贯家财散尽了都无济于事，乐善一穷二白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倒是找过两趟齐四，可惜都没见着人，就连新近玩儿熟了的张保权，也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也知道，齐四爷为他东家的奔走，着实费劲了心思，一天之中能在家中歇两个时辰，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就在乐善觉得又是一天没有进展，并大感失望之时，忽然见到街角出几个人转了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正大步流星地向府署走来。

    乐善定睛一瞧，顿时又惊又喜，那人不是齐四是谁？

    “齐四爷！”他连忙迎上去。

    “嗯。”齐四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却显得神采奕奕，“乐善，你好快的消息，一早就在等了？”

    乐善一时摸不准这话的意思，只好含含糊糊地答道：“是是，等了两刻了。”

    “不对啊。”齐四怪讶地说，“我一听到风声，马不停蹄就来了，你怎么比我快两刻？”

    这一下乐善含混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问：“到……到底是何等样的消息？”

    “哈哈哈。老乐！”齐四瞧明白了，不过他此刻心情显然极好，畅快地笑道，“你东家今早放出来，正好我家里还没通知。劳你的驾走一趟淑华斋，找七姑娘备办彩灯爆竹，中午摆酒接风。”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将乐善砸得懵了，他呆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叫道：“真的？”

    “那还有假？”

    齐四的话音未落，府署洞开的大门之中突然冲出几十个捕役，在大门外分开两队，各自向南北两方奔走而去。

    只听那两队捕役一路敲锣呐喊：“奉令搜捕纵火犯葛二一干人等，知情不报及窝藏者等罪，举首有赏！”

    举首就是举报，两路捕役走到街尽头又分四队，四队再分八队，穿街过巷，锣鼓敲得震天响，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搜捕”、“举首”的喊声。

    齐四和顾其英对望一眼，几日来的艰辛和担忧终于彻底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欣慰，两人感从中来，忍不住紧紧握住手，都红了眼眶。

    乐善隔了半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纵火犯变成了葛二，东家算是沉冤得雪了！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当街又蹦又跳。

    就在这时，府署一道侧门打开，白廷生当前走，两个府衙的书办扶着胡三寿和李良紧随其后。

    齐四和顾其英立刻迎了上去。

    白廷生和两人一一拥抱过，说道：“四哥，闲话来不及叙，劳你先把三寿子和李良带走。”

    齐四拉着他的手，惊问：“你呢？”

    “我不走，”白廷生毫不客气地说，“我得找陶大成评理去！”

    说着他不顾齐四和顾其英的愕然不解，招手把乐善叫了来吩咐：“你找张知县，把双井巷子西街，咱们铺面两边所有烧毁的店铺地皮全买下来，六摆渡的旧校场能买则买，不能买就租，租期越长越好。就这两件事，快去办。”

    乐善很利索地答应一声，转身便向县衙奔去。

    “四哥，你回吧，派个马车来接我。”

    他说完挥挥手，竟又从那小门返回了府署当中。

    ……

    ……

    陶知府算是倒了霉运，昨晚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对方把个晶莹透亮的牌子在灯下一照，当场就把陶大成吓得跪在了地上。

    非但如此，陶大成人入中年，本来就有尿频的毛病，被人这么一吓，憋了半夜的尿泡也没把住关口，当着人面尿了一裤子。

    当然了，一般的牌子不会把他吓成这样，主要那象牙牌子上雕刻环抱双龙戏珠，当中刻着七个大字：锦衣卫，北镇抚使，王庆。

    那人没跟他说一句话，只把几份书信和账簿样的东西丢在面前，很快便走了。

    陶知府哪里还有睡意，将书信和账簿翻了一半，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书信是顾永贵和巨寇王清溪的往来，账簿是顾永贵与王清溪的生丝交易记录！

    他是个很乖觉的人，立刻便意识到，死牢里新来的那位小老弟再不能动了……

    第二天他就下令放人，同时将纵火犯重新锁定为葛二一伙。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谁知道人刚放走没一会儿，那小老弟又大摇大摆地闯回来了！

    两炷香之后，白廷生再次从府署出来，身后又跟了两名衙差，扶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已经没了人样的家伙。

    齐四依约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府署门前，张保权亲自押车，接了白廷生后，二话不说先放了十响二踢脚，名曰“冲晦气”。

    当夜淑华斋却没有想象中的歌舞升平，白廷生推却了齐四好心提议的酒宴，一定要押后再办。

    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南门外，送冯冼墨回家。

    晚来风凉，马车行走在石板路上，车辙发出清脆而坚硬的碰撞声。

    白廷生与冯冼墨都洗净一身污垢，换了新衣，在车厢之中对坐。

    “冯先生，城门外就别过。”

    白廷生掀起车帘，眼看那黑漆漆门洞已经近在咫尺，便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他从没有送人送到家的习惯，对卢重光如此，对冯冼墨也是如此。

    冯冼墨“嗯”了一声，因消瘦而深凹下去的脸颊微微颤抖两下。

    马车终于嘎吱一声停下，白廷生撩袍下车。

    今天临出牢门那一刻，他曾邀请冯冼墨出山，给自己帮手。

    虽然冯冼墨始终未曾应允，他还是践行诺言，找到陶知府，将其带出了死牢。

    事已至此，白廷生也不再保以希望了，谁知人刚走出车厢，便听车内冯冼墨沙哑的声音道：“飞卿兄！”

    白廷生大喜过望，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回身道：“冯先生。”

    冯冼墨咬着牙，似乎下定了决心，点头说：“死牢之中所提之事……我应承你了。”

    白廷生喜不自胜，口中说：“今后便仰仗冯先生！”

    “不敢，冯某听凭差遣罢了。”

    目送马车远去，白廷生心头如释重负。穿越小说 www.kk169.org